電話那方岑秋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婉婉，你還好嗎，我現(xiàn)在過去陪你好不好，你別擔(dān)心，陳梓言和我爸肯定會解決好的。莫須有的事情還能上頭條，現(xiàn)在這個世界真的是瘋了！”

林婉說不出話，只嗚咽著，眼淚不斷的滑落。

“婉婉，等我，我現(xiàn)在就來！”

隨著方岑秋掛斷的電話，林婉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癱軟在沙發(fā)里，手機(jī)從無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厚厚的地毯上，發(fā)出一聲悶響。她抱著膝蓋，把臉深深埋進(jìn)去，肩膀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起來。被全世界誤解、唾罵的恐懼，還有對陳梓言那句“你跟萱萱真的有點像”帶來的復(fù)雜刺痛……所有情緒混雜在一起，如同巨大的漩渦，將她徹底吞噬。冰冷的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迅速浸濕了膝蓋處的布料。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掉在地毯上的手機(jī)屏幕再次頑強(qiáng)地亮起，嗡嗡地震動著，執(zhí)著地宣告著另一個來電。

這一次，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是：陳先生。

林婉像受驚的小獸，猛地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向那閃爍的光源?？謶趾鸵环N近乎本能的依賴在她心里激烈地撕扯著。她盯著那個名字，猶豫著，手指懸在半空，遲遲不敢去碰觸。

手機(jī)固執(zhí)地震動著，嗡嗡聲在空曠死寂的客廳里回蕩，一聲聲，敲打著緊繃的神經(jīng)。

終于，在鈴聲快要自動掛斷的最后一秒，林婉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伸出冰冷顫抖的手指，按下了接聽鍵。

“喂……”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破碎不堪。

“林婉。”陳梓言的聲音立刻傳來，透過電波，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低沉、沙啞，透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像是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激烈的鏖戰(zhàn)。但在這疲憊之下，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試圖安撫人心的力量，“別怕?！?

簡單的兩個字，卻像一塊投入冰水的炭火，瞬間在林婉瀕臨崩潰的心湖里激起滾燙的漣漪和更多翻騰的酸澀。她的眼淚流得更兇了，死死咬著下唇才沒哭出聲。

“網(wǎng)上的東西，別去看?！标愯餮缘穆曇艉芊€(wěn)，語速不快，像是在極力控制著某種情緒，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我已經(jīng)讓律師在處理了。周明遠(yuǎn)那邊，我也會找他‘談’。小區(qū)這邊很安全，安保我聯(lián)系方總幫助，已經(jīng)加派人手了，沒有人能打擾你。你只管待在家里，鎖好門，什么都別想?！?

他條理清晰地安排著，試圖用這種掌控感驅(qū)散她的恐懼。

“可是……”林婉哽咽著，巨大的壓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他們……他們罵得好難聽……事實不是這樣的，是您幫了我好多好多，我應(yīng)該感謝您的……對不起，我給您添麻煩了……”

“沒有麻煩?！标愯餮源驍嗨?，語氣里有種沉重的無奈，“流言蜚語不值一提，打起精神，相信我?！彼D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

幾秒鐘后，陳梓言的聲音才重新響起，依舊是對著她說的，但那份沉穩(wěn)之下，是無法掩飾的緊繃和一絲狼狽的急迫：“林婉，聽話，待在家里，哪里也別去。我很快處理完這邊的事。不要胡思亂想，相信我?！?

“嘟……嘟……嘟……”

電話被匆忙掛斷了。最后的忙音，像是一聲無力的嘆息，又像是一道沉重的閘門落下。

林婉維持著接電話的姿勢，僵硬地坐在沙發(fā)里。手機(jī)屏幕的光已經(jīng)暗了下去，重新陷入黑暗。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流光溢彩，不知疲倦地閃爍著，勾勒出冰冷而繁華的輪廓。那些光怪陸離的光影，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投射進(jìn)來，在她蒼白的臉上明明滅滅，卻照不亮眼底一絲一毫的溫度。

陳梓言疲憊的聲音還在耳邊，網(wǎng)絡(luò)上那些洪水猛獸般的惡意，如同實質(zhì)的陰影，沉甸甸地籠罩著這間華麗而空曠的牢籠。

她慢慢抬起手，指尖冰涼，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頭頂。下午在圖書館，那只手掌落下的溫度似乎還殘留著，還有那聲輕得像嘆息的“有點像”。

這溫度，如今只剩下一片刺骨的寒涼，和一種深入骨髓的、被命運反復(fù)撥弄的茫然。房間巨大的空間里，只剩下她壓抑的、細(xì)微的呼吸聲，以及窗外永不落幕的城市喧囂，像一個巨大的、冷漠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