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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德勒斯為米娜做了緊急處理之后,菲利普就帶著村子里的醫生及時趕到,眾人將米娜抬上擔架之后便一起來到了醫生的居所。
“我用了些源石技藝,已經為她止血過了,也輸了血。”
此時,米娜原先痛苦的面容緩和了很多,那一道猙獰的傷口也已經愈合,被恩德勒斯用洛伊奇原先給自己的布條裹纏上了。
但是作用已經改變,這些布條現在起到的反而是一個偽裝的作用。
“那就好,沒能幫上什么忙真是愧疚。”
菲利普吁了口氣,對床邊的恩德勒斯說道。
“接下來這個病人由我接手吧,勞煩告知一下醫生,因為我的源石技藝有些副作用,得我自己親自去解決。”
現在得先把醫生支開,目前她只是做了一些簡單的檢查而已,如果被她發現米娜的血液出現了無法解釋的異狀,就糟了。
“另外我需要在村里住一宿觀察她的情況,客房,還有麻煩醫生的費用,就拜托您去安排了。”
恩德勒斯說著,又遞給菲利普一張大額的帝國盧布,說道。
“明白了,帕維爾老爺。”
恩德勒斯展示了自己強大的力量,也展示了自己闊綽的財力,菲利普已然成了他的臨時下屬。
很快,一間客房被騰置出來,恩德勒斯,洛伊奇和米娜立刻入住,就在菲利普的居所隔壁。
“希望你能撐過去。”
今天不知怎么,很快就入夜了,恩德勒斯看著床上仍然昏迷的米娜,心中默默祈禱。
“你先去休息吧,洛伊奇,這里有我看著。”
恩德勒斯聽到了腳步聲,扭頭對剛剛跨進門的洛伊奇說道,而后者正是來詢問這件事。
“我知道了,帕維爾老爺。”
洛伊奇點了點頭,看了看熟睡的米娜,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離去了。
……
恩德勒斯在米娜的床前,握著她的手熬了一宿。
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畢竟這完全就是自己無可奈何下的沖動之舉。
米娜從前半夜開始就發了高燒,一直在說夢話,但恩德勒斯明白這并非普通的生理病癥,而是某種極其復雜的東西在相互■■。
“涅墨西斯,想辦法穩住她的體內。”
恩德勒斯通過自己握住米娜的手不斷地給涅墨西斯下達指令。
到最后,自己都產生了一種不知道是否是錯覺,那就是米娜手腕上的脈搏和恩德勒斯自己的心臟,跳動的頻率變得完全一致。
有一剎那間,恩德勒斯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米娜的還是恩德勒斯自己。
后半夜,米娜的高燒逐漸消退,直至次日破曉時分,米娜醒了。
“唔……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母親……”
而當米娜睡眼惺忪地從床上翻身坐起,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旁雖然疲憊但是眼神充斥著不可思議的恩德勒斯。
“你醒了,米娜?”
此時,恩德勒斯心底一半是震驚一半是松了口氣,說道: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不舒服,或者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米娜也逐漸反應了過來,看了看四周,問道:
“啊……您是帕維爾老爺?我們現在這是在哪里?”
恩德勒斯回答道:
“你現在在我的客房里,之前你被那個瘋女人用剪刀割破了脖子,我想辦法用我的源石技藝給你做了些治療。”
“但它有一些我自己都可能不知道的副作用,所以我現在來問你。”
米娜剛剛恢復活力的眼神又變得黯淡下來:
“是啊……我想起來了。”
“我的母親……想殺死我。”
“總之,謝謝您救了我……帕維爾老爺,萬分感謝。”
恩德勒斯擺了擺手,直接回應道:
“先別說這個,米娜,你活動一下身體,看看有沒有異常現象。”
米娜點了點頭,從床上下來之后,在恩德勒斯面前做了一些蹦跳和四肢伸展的運動,不僅和諧甚至稱得上優美。
哪怕恩德勒斯不太了解這方面的領域,但也知道米娜的有些動作需要相當苛刻的肢體協調性和平衡感才能做到。
不得不說她的確在肉體上具備相當的天賦,甚至進軍隊都屈才了,不知道多少烏薩斯舞蹈演員都渴求這樣一具身體。
同時在此期間,恩德勒斯一直在詢問米娜一些問題,她對答如流,無論是面部神態,還是遣詞造句都沒有一絲問題。
恩德勒斯已經確定了,米娜不僅可以正常地和自己交流,而且身體尤其是四肢也沒有出現那種斷幀一般的閃爍現象。
可這恰恰是最讓自己感到奇怪的地方。
恩德勒斯從自己小時候就見過被邪魔污染的包括人類在內的各種動物,最終無一例外都變成了被虛無吞噬的怪物——
他們的面容消失成一個漆黑的空洞,中央亮起一個光芒閃爍的圓環,那圓環上的光芒并非向外散發,而是向內坍縮。
自我的意識消失殆盡,僅剩的只有為邪魔于這片空間中播種的本能。
烏薩斯將其命名為坍縮體。
但米娜的狀況與常規的坍縮體截然不同。
別說是遭到污染,她體內流淌的已經全是涅墨西斯的延伸了,說她現在就是一頭純粹的邪魔都沒多大問題。
可這種污染程度,米娜不僅沒有坍縮開眼,反而一切都表現得像是個正常人一樣,發了個高燒,醒來后就活蹦亂跳的了。
簡直是……不可思議。
這也讓恩德勒斯愈發地感到了自己身上棲居的這頭邪魔,涅墨西斯的不同。
“原來邪魔也能做到這種事……而我的【同僚】還有烏薩斯本身卻都把你們當成了軍事戰爭的原材料,真是無知。”
盡管原因與過程還尚待解析,但是結果卻展現出了邪魔全新的潛力。
心臟中的涅墨西斯搏動了兩下,表示贊許恩德勒斯的想法。
“米娜,你怨恨我殺死了你的母親嗎?”
恩德勒斯凝視著米娜的眼睛,詢問道。
“沒……沒有,可能也……也有一點吧,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來,但總得來說我還是很感激您的,帕維爾老爺。”
米娜支支吾吾地說道。
“我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糾結難言反而更顯有真情實感,恩德勒斯繼續說道:
“我畢竟不能看著她就這么殺死你,在她采取這種行動時在我眼里就已經剝奪了她身為母親,甚至身為人的資格,所以我不后悔殺死她。”
“那么,米娜,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米娜愣了一下,迷茫地說道:
“我……我也不知道。”
米娜的父親前幾年跌下懸崖摔死,她的母親死在恩德勒斯的手下,至此她的雙親已經全都離世。
“算了,我也和你坦明好了。”
恩德勒斯揉了揉太陽穴,開口說道:
“雖然治好了你的身體,但是你體內仍然有許多問題需要處理,總好過當場讓你死了。”
米娜嚇了一跳,瑟縮著詢問:
“那……那我會怎么樣啊……?”
恩德勒斯一陣頭疼,但他還是回答:
“我也不知道你會怎么樣,但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只是你得和我與洛……拉多米爾一起上路了。”
恩德勒斯不可能丟下米娜讓她在這個村子里自生自滅。
于情來說,即使米娜的母親阿法納西再泯滅人性,她從血緣上還是米娜的母親,她雙親已故,恩德勒斯占了一半的因果。
于理,米娜留在這個村子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可能異變,不光這個村子遭殃,還可能會吸引烏薩斯帝國的注目。
一旦恩德勒斯的假死被推翻,接下來他和洛伊奇可沒安生日子過了。
“我……我明白了,帕維爾老爺。”
即使有些不安,但米娜也只能接受了現狀,語氣復雜地對恩德勒斯說道。
“你會習慣的……我也早就習慣了。”
恩德勒斯說出一句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說的話之后,張開雙臂:
“來這里,米娜。”
仿佛天然的磁鐵,米娜一下子抱了上去,整個人身體一下子放松下來:
“啊……好溫暖。”
恩德勒斯閉著眼睛,抱著米娜,雙方的身高差,對方的頭頂正好可以給他墊下巴。
“好孩子。”
一種奇異的情感聯系,正在自米娜與恩德勒斯之間交換循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都放慢了步伐。
篤篤篤……
直到一陣敲門聲傳來,隨之而到的是門外洛伊奇的聲音:
“帕維爾老爺,菲利普先生在詢問我們今天是否還要繼續居住,他已經準備好早餐了。”
恩德勒斯松開了米娜,對門外的洛伊奇說道:
“去告訴菲利普,謝謝他的好意,但我們不再逗留,現在就要啟程了。”
洛伊奇應聲后就離開了。
“你有什么東西要收拾的嗎?如果太多,盡量挑重要的,馱獸上的載物空間畢竟有限。”
恩德勒斯對眼前站著的米娜,語氣溫和地說道。
“啊……只有一些書,但前幾天我母親把它們都燒掉了,只剩下被我藏起來的一本。”
米娜頓了頓,補充道:
“那是我最珍視的一本。”
恩德勒斯來了興趣,他在圣駿堡時,為了提升自己的文字能力,不說博覽群書,也算是讀過了不少匠心著作,問道:
“哦……那本書叫什么?我說不定也看過。”
米娜張口,說出了一個似乎有某種魔力的名字:
“《深垠之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