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泰看到堂哥時,看見他從懷里掏出銀子遞給店家,連忙出聲阻止道:“堂哥!”
魏思敬聽到聲音,裝作沒有聽到,繼續將銀子遞到店家手里,稍稍用力壓了一下,與店家對視一眼,店家會意連忙收下了銀子。
“魏將軍放心,明日就派人將衣裳送到府上。”
魏元泰看見銀子被掌柜收下,他可惜道:“這衣裳我本想送給青兒的。”
“如今讓堂哥破費了銀兩。”
魏思敬安慰他道:“堂弟不必糾結。”
魏元泰搖了搖頭道:“堂哥,這魏都男子送女子衣裳,是有說法的。”
魏思敬笑了一下,他道:“你我本是一家,堂弟不用見外。”
聽他這樣說,魏元泰忍不住嘆了口氣:“你時常在外,也難怪,對這些自然不懂。”
魏思敬清了清嗓子,提醒道:“堂弟,該回去了。”
他看向堂哥一眼,想到晚上還要去伯娘府上吃飯,準備回到隔間去尋沈青。轉過身時,便看見大伯娘一行人笑著從里面走了出來。
魏思敬來到母親身邊,對她道:“該回去了。”
魏家家母笑著點點頭,“好。”
幾人在布衣坊分開。
沈青換回了自己的衣裳,望著魏將軍一行人離去的背影,看到他們上了馬車,魏將軍看都沒看她,頭也不回的離開,心中一陣失落。
身后傳來魏兄的聲音,聽見他道:“青兒,我送你回去吧。”
沈青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嗯。”
“我現在住在太子府。”她道。
“好。”
馬車上,兩人靜靜的坐在馬車內,誰也沒說話,阿寧與馬夫坐在外面,與沈青隔著一道簾子。
魏元泰看向沈青,見她無聊的發呆,便對她道:“今日,我也沒想到會遇到伯娘他們。”
他笑了一下,又道:“我們魏家在這魏都與尋常官家不同。”
“我的祖父是當今皇上父親的親兄弟,年輕時不善于打理朝堂,癡心于研究玩意兒,便脫離朝堂,入了制造業一行,后來越做越大,便一直做了下去。”
“我的大伯父,是家中老大,也就是現在魏將軍的父親,是魏都鼎鼎大名的大將軍,年紀輕輕便立下許多功勞,皇上特地給他賜了一套府邸,叫將軍府。大伯父一日出征,再也沒回來。現如今,將軍府由堂哥和伯娘住著。”
聽到這里,沈青有了些反應,“你所說的堂哥,是指魏將軍?”
魏元泰點點頭:“嗯。”見她搭話,便繼續說了下去。
“表哥李都尉是大姑母與李將軍之子,大姑母是家中老二,這李將軍與我大伯父相識,后來認識的大姑母,兩人日久生情便在了一起。”
“我這個表妹,魏嫻,是當今皇后的女兒,也是家中最小,也就是我的小姑母。”
“我的父親是家中老三,隨祖父,喜歡研究稀奇玩意,便跟著祖父打理家業,學習經商。不過現在祖父已經不在了,這家業就落在了父親和娘親的身上。”
說完看向沈青,看見她神色凝重,想是被他家的家譜亂了思緒。
沈青心中疑惑,道:“魏嫻與魏將軍之間,當真只是兄妹之情?”
“我見這魏嫻,倒是特別喜歡纏著魏將軍。”
魏元泰笑了一下,“表妹從小就愛纏著魏將軍,兩人可謂是青梅竹馬,我記得表妹那時剛會走路,就一直纏著堂哥不放,追著他跑,后來好不容易說出話來了,第一句喊得竟是堂哥的名字。”
“長大后,依是如此,時常纏著堂哥教她舞刀弄槍,倒是惹了不少的笑話。”
“哦?”沈青不解。
“這表妹雖愛纏著堂哥,但堂哥卻不喜歡她,對她總是不冷不熱的,加上表妹是公主,堂哥每次見到她,都會遵守這朝堂禮儀,與她隔開一段距離,總不會過于親密。”
“作為她的表哥,如果非要說她與堂哥之間的關系,兩者之間更像是一個窮追不舍,一個永遠在高處,但始終不愿靠近一步。”
“不瞞你說,皇上曾有意撮合表妹與堂哥,差一點就定下了親事,不過堂哥聽說后,執意給推掉了。”
“這些年,我們看在眼里,也不知她對堂哥是哪種心思,明知堂哥對她無意,依然不依不饒的跟著他身后,我與表哥看著倒有些心疼。”
聽他這樣說,沈青頓時明了,女子若一直纏著一名男子,想必是喜歡魏將軍了,通過魏兄一段描述,心中竟有些心疼起魏嫻來。
求而不得的感覺確實會很難受,沈青倒有些佩服她能堅持這么久。
“不過,我倒是能夠明白堂哥的心思,堂哥從小便與我們分開,據說他八歲時溺水失憶,性格也變得孤僻了起來,這個我也是聽說的。”
“我與堂哥也是這些年偶爾見過幾次面,今日算起來也不過是,長大后的第五次見面。”
“我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他便已經成為了將軍,不過表哥伴他身邊的日子倒是多一些,表哥從小便與堂哥一起進入了宮內習武訓練。”
“加上堂哥生性不太愛與人打交道,身邊的朋友也是少之又少,平日里做的又是保家衛國的大事,自然也沒有這份心思論及兒女私情。”
沈青怎么也沒想到今日竟會從魏兄的口中聽到關于魏將軍的身世和故事,一切都很突然,也讓她對魏將軍有了新的認識和理解。
第一次遇到魏思敬的時候,她只是覺得他琴彈得好聽,樣貌出眾,便心生好感。
這第二次便是,竹林里魏將軍對她拔刀相救,那時她就在想,一個人竟能生的如此好看的同時,還能文武雙全,這么完美的一個人,又怎能輕易放過。于是她在七夕當天,裝模作樣,使了些計謀,對魏將軍展開了攻勢。
現在想想,會那么做的原因,完全只是因為喜歡,便想要得到。
第三次,是在騎射場時,從那時看見他受傷,她心中便有了心疼。也是從那時開始對他有了仰慕之心,伴隨著而來的便是心動。
這第四次便是在狩獵場時,魏將軍為了保護她,讓她獨自騎馬離開。當時她有那么一刻,真的有被魏將軍嚇到,但她也不知為何,最后還是選擇了回去與他并肩作戰,見到魏將軍受傷的那一刻,她的心上就像是被劃了一刀,那一刻她是真的害怕了。也是從那天開始,她越發堅定自己的心意。
那日她跳下懸崖,是因為她看見下面是湖泊,自己又通水性,便想試探一下,沒想到魏將軍真的一躍而下,陪她一起掉進了冰心湖中。還有后來在帳篷醒來時,也是被魏將軍帶了回來。現在想想她那時候其實忽略掉了許多的細節。
再后來,便是在黑洞,魏將軍不顧一切的跳下了黑洞,并把她帶回了客棧。
雖然自己酒后很容易忘事,但就憑自己記得的這些事,也能感覺到魏將軍是一個很好的人。
是一個好到,會讓自己想要成婚的那么一個人。
至少在這之前,她從未想過會與某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難怪魏嫻會對他窮追不舍,沈青心中對她多了幾分理解。
下了馬車,沈青與魏元泰分別,擔心被薛將軍發現,她早早的拜托魏兄將馬車停在不遠處,放她與阿寧下來。
魏元泰將車簾掀起,沈青轉過身與他四目相對,對他道:“魏兄,今日謝謝你與我說這些。”
魏元泰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青兒,不要嫌我煩才好,今日怕你無聊,本只想和你說說話聊聊天,沒想到,竟說了這么多。”
沈青笑了一下,“多虧魏兄與我說話,讓我一路上多了許多樂趣。”
最后,沈青向他道:“魏兄,一路好走。”
她站在原地看著馬車漸行漸遠,這才轉過身看向太子府。今日,從試衣間出來時,她有聽見魏家家母說的話,今日他們應該是要一起用膳。
不知為何,心中有一些羨慕,想她在這個世上,每日過的渾渾噩噩,連到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清醒著,還是睡著。
逃離沈國,逃離父皇和母后,來到了魏國,這里沒有劉尚宮,沒有溫芷,她不由得想到沈樂,又未嘗不是如此?眼里一滴淚劃過,她連忙伸手抹了抹,本以為抹完就沒了,誰知眼淚就像水閘一樣,開了合不上。
阿寧見到公主這樣,嚇了一跳,著急道:“公主!你怎么了?你別哭啊?是不是誰惹到你了,阿寧去幫你教訓她!”
“公主,你快別哭了!”
沈青被阿寧逗笑,對啊,她還有阿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