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晚上,周玲特意跟白落說,大年初一想睡到幾點睡到幾點,他們不會打擾他們。
白落說自己有生物鐘,不會起晚的,但初一一睜眼,竟然已經9點半了。
她真的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拿出手機給安沉發了個微信,說自己醒了。
安沉正在和周玲摘菜,一看手機,突然笑了。
周玲不解:“怎么了?”
“白落醒了,不好意思啦。”
周玲道:“反正也沒事,多睡會兒唄,你爸今早也睡到8點半呢。”
安沉依舊慢條斯理地擇菜,周玲催促:“趕緊的啊。”
“不著急媽,讓她反思反思。”
“啊?”周玲一怔,“你倆這...”
“互相折磨慣了。”安沉回答的輕松。
周玲突然有些好奇:“你倆這相處方式...”她見過白落很多次,但每次都是做飯、吃飯,對兒子兒媳之間的相處也不了解,也不好打聽。
安沉沒回答媽媽,去洗了手,然后推開臥室的門,白落已經洗漱完畢、收拾好了床鋪,顯然在等他。
“取笑我有意思嗎?”
“很有意思啊。”
“媽她...”
“媽說爸也剛起。”安沉看著白落明顯松了口氣,本想調侃的話到了嘴邊也沒說出口,也許是太愛白落了吧,生怕她瞎想。
“走吧。”安沉拉著白落,走出房間。
“媽...新年快樂!”
“快樂快樂,”周玲笑瞇瞇地,“早飯吃啥?”
“媽我不吃了,待會兒吃午飯。”
“吃點吧,要不吃塊點心吧。”
“行。”白落又痛快地答應了。
“吃貨。”周玲看著安沉將棗泥的掰下來,顯然那是白落最愛吃的。隨后起身將剛燒好的熱水沏了杯茶放到桌上:“普洱,有點燙。”
白落很平常的喝著,然后看著安沉擇菜。
周玲想起昨天吃飯的時候,安沉會把蟹黃和大蝦剝到白落碗里、把白落吃不完的米飯干掉,下午渴了就喝她剩下的礦泉水,咬她剩下的半個蘋果。
她知道兒子兒媳婦感情好,但如果不是他們住在家里,她真的不會發現,兒子這樣愛著白落,對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對她的尊重到了極致。
談愛俗氣,周玲知道安沉對白落有愧疚,但怎么說呢,她感受到的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她真的沒發現,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安文軍回到家,看到的這一幕,老伴和兒子兒媳,圍坐在一桌,從未見過的畫面,難得又顯得格外尋常。
安文軍心里格外舒暢,但很快,短暫的沉靜就被打破了。
不速之客來了。
“哥哥嫂子,新年好呀。”
安文軍回過頭,弟弟弟媳過來拜年了。
周玲急忙起身,“文禮、曉茹來了。”
“哥,你剛遛彎回來?”安文禮打完招呼,卻突然看到了安沉,愣了片刻才說:“這不是大侄子嗎,好多年沒見了啊。”
“二叔,新年好。”安沉打著招呼。
白落從未見過安沉的叔叔嬸嬸,急忙站起來:“叔叔嬸嬸新年好。”
“好好...這位是...”
“這是我兒媳婦。”安文軍鏗鏘有力地說。
“哦哦哦,聽大哥說過。”
“文禮、曉茹快坐吧,又大半年沒見了。”
“謝謝嫂子。”
白落這才仔細觀察起這位“曉茹”嬸嬸,看上去歲數不大,也就四十多歲的樣子,感覺要比安文禮小十幾歲,白落心中感慨,看來她和安沉七歲的年齡差也不是太多。
郭曉茹也在打量著白落,到底是年輕,皮膚毫無瑕疵。
“侄媳婦在哪工作啊?”
白落順其自然地回答。
“好單位啊,也算實現了我哥的心愿,他做夢都想讓安沉吃公糧呢。”
“是呢,我替他實現了。”白落回答的干脆。
郭曉茹又問:“你們啥時候辦的酒席啊,也沒邀請我們?”
“我們沒辦,就領了個證。”
安文禮滿臉驚愕:“不都說現在的年輕人最看重這個,怎么大哥,你沒和嫂子操持一下。”
安文軍對弟弟本就看不慣,聽他摻和更是懶得搭理,周玲解圍:“他們結婚的時候,白落還在上學,就沒辦,以后想辦也可以補上。”
“呦,上學就結婚了啊,怎么也等人家畢業呀。”郭曉茹像是聽見了什么稀罕事,眼睛閃著光,露出一言難盡的笑容。
“上研究生,不小了嬸嬸。”白落打著哈哈。
“婚都結了,就趕緊生個孩子,安沉歲數不小了,這么多年都沒回家,現在回來了,也讓我大哥大嫂別那么寂寞了。”安文禮接上話茬。
白落看著安沉還好,但安文軍的臉已經快拉到了地上,顯然正處于極度不滿之中。
“在計劃內。”白落又道。
安文禮掰著手指:“安沉都快40了吧,那得趕緊生啊,白落你多大?”
“我也30多了。”
“我的媽呀,高齡產婦啊...”郭曉茹嘖道:“我們說的話你可別不愛聽,現在年輕人都愛搞什么丁克,到老了可要后悔死咯,你倆這歲數可得趕緊生。”
“生!過完年就準備。”白落自然笑著。
“是的呀,要重視,做好體檢,我聽說現在好多女人都有問題,不下蛋的,我那妹妹就是,現在都38歲了,這可不得了,當然我不是說你們...”
“不下蛋”這個字眼一出,周玲心里“咯噔”一下,急忙看白落,她神色還算平常,但這刺耳的對話也該結束了。
“嬸嬸,你也一起體檢吧,你比我大不了幾歲,要是身體好給我再添個弟弟妹妹。”安沉冷笑。
“大侄子,你可說笑了。”
安沉站起來,毫不留情:“嬸嬸啊,我勸你還是生一個吧,沒孩子拿什么傍身呢。”隨即拉起白落,直接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安文軍氣的臉紅脖子粗,指著安文禮:“大過年的,你過來給我兒媳婦氣受是吧。”
“哥,我好心好意勸他們生孩子,我有啥錯。”
“文禮,少說兩句吧。”周玲亦是不滿。
安沉“砰”的關上門,對著白落左看看右看看,白落扶住他的胳膊:“我沒事,不就是不下蛋嘛,本來我就是啊。”
安沉把她拉到床邊坐下:“我二叔以前不這樣的,娶了這個新人,倒和她沆瀣一氣了。”
“那你原來的嬸嬸呢?”
“很多年前就過世了,二叔說再不娶妻,也是食言。”
“所以你們男人,也不必承諾,放過自己多好。”
安沉抬眼看她,良久才點點頭:“是的,誰也不會戰勝自己的欲望。”
“能給舊人留著位置就行了。”白落說的坦然。
安沉點點她得額頭:“其實,你的底色才悲觀。”
“何出此言?”
“笑臉相迎,是因為你根本沒有用心,從不相信能改變一個人的本質。”
白落盯著他的眼睛,眼睛彎彎的:“是啊,這還得拜你所賜,不是嘛老公。”
安沉自然懂她的意思,良久才道:“要是你沒愛上我呢?”
白落想了想,問了同樣的話:“要是你沒愛上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