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還在喋喋不休，見姜析低著頭搓著自己的手背，頓時怒從心起：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他們這么做違反了國際機器人公約！是違法的！我要告他們！這樣的機器人就應該被銷毀......”

越說到后面，中年男人的聲音越小，他看到姜析抬頭看著自己，一雙黑色的眼睛里滿是被壓抑的暴戾和煩躁。

他心下一緊：“我......我只是想離開這里......”

見姜析還直直的看著自己，中年男人本能的往后退了兩步，正欲轉身卻聽見一聲：“等等。”

“怎......怎么了？”中年男人僵在原地，緊張道。

“把你的手伸出來。”

中年男人顫抖著伸出自己的手，還不忘看姜析的表情。

“放到陽光底下。”

中年男人往前挪了兩步，看著在陽光下越發白皙的手臂，不敢說話。

“可以了。”

中年男人慢慢的收回手臂，倒退著往后走，見姜析沒有動作才轉身跑遠了。

姜析確信在進游戲之前，身上不曾有過這些斑點，中年男人身上也沒有，由此推測這些斑點是下到裂縫以后才出現的。

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姜析找到了張樂樂。

果不其然，她的身上也發現了同樣的紅色斑點，在衣服遮掩不到的部位越發密集。

姜析擰起的眉心簡直可以夾死一只蒼蠅，他寧愿面對鬼新娘，也不想看見自己身體上多了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張樂樂手臂都搓紅了，也不見紅斑有什么變化，反倒看見一粒細小的仿佛塵埃一樣的東西落在自己的手背，不過呼吸的時間，就見那里多了一顆小小的像痣一樣的紅點。

張樂樂急忙招呼姜析，在倆人的注視下，那紅點竟然在慢慢的變大，直至如綠豆那般大小才停止變化。

倆人對視一眼，姜析抬頭看著裂縫，不需要多久太陽從頭頂移開，這里就不能再照射到陽光了。

看著那些工人，姜析心里隱隱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你有鏡子嗎？”

張樂樂搖搖頭：“沒有，不過我看見和姐姐身上有。”

但是和斐和仇致、李彥勇去看魏左圖上畫的地方了。

張樂樂忽然想起剛才下來的幾個人中，有一位背著小包的女人，她上前找她借到了一塊圓形的折疊鏡子。

賈愷見張樂樂步履匆匆就跟了上來：“怎么了？”

張樂樂讓賈愷站在陽光底下，他身上也有紅色斑點；

姜析手握鏡子，看著從鏡面上反射出的光朝遠處延伸，細長的光線所到之處滿是輕盈的塵埃，被光線照射到之后就朝兩邊散開。

賈愷倏地睜大了眼睛：“這是什么？它們在躲避光線？”

姜析又調整了方向，讓光線對準工人裸露的手臂。

張樂樂和賈愷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工人的手臂已經變成了紅色，遠遠看上去像是被剝掉了皮膚，讓人寒毛直豎。

姜析手一歪，光線劃過他的臉頰，更是一片紅色。

見男人站直了身體，張樂樂急忙道：“對不起對不起，大哥，我們不是故意的。”

男人的話都被張樂樂噎了回去，瞪了他們一眼才微微背過身去繼續挖石頭。

姜析忽然把鏡子調轉了方向，對準文奇挖的那個坑洞，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感覺那石頭好像動了一下，像水波紋一樣散開了。

姜析：“你們看到了嗎？”

張樂樂不解：“看到什么？”

賈愷同款疑惑表情。

姜析：“沒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

自從知道那紅斑會逐漸擴散至全身，張樂樂就有些心神不寧，就像植物一樣，落在他們身上是播種，擴散是成長和結果，那成熟會是什么樣子？

陽光已經隱去，只要一想到大家都是那副血糊糊的模樣，她就止不住顫抖；賈愷也借口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想上去休息卻被拒絕了。

姜析讓莉莉去看一下和斐他們有什么進展，卻得不到回應；小稻也不行，在一片黑色中，他無論躲到哪里都會被發現。

這時，余光瞥見角落里有一張綠色的糖紙，奇怪的是它一半都被壓在石壁下。

對，沒錯，是被壓在下面，又或者說是被吞掉一半。

姜析抓了一下手背，試圖拽出糖紙卻沒有成功，他環顧四周，看著不遠處散落的五顏六色的糖紙，源頭是一位坐在石頭上剝著糖果的女人。

姜析仰頭透過裂縫看著藍色的天空，現在他總算知道一開始的怪異感從何而來了，裂縫變狹窄了，石壁正悄無聲息的往中間推進。

裂縫越往下空間越小，除了最寬的地方，大多不過三至五米，再加上左右兩側崎嶇不平卻又高聳的石壁，更是壓抑。

然而更讓姜析擔心的是越來越低的溫度，昨日的這個時候還沒有這么冷，原本模糊可見的身影也徹底看不見了。

能見度在下降，姜析煩躁的抓了一下手臂，低頭看時已經破了，他抬手湊到鼻間聞了聞，有淡淡的草木清香。

放眼看，幾個工人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姜析眼皮也狠狠跳了一下，一把抓住張樂樂的手腕：“快去找仇致他們，有些不對勁兒！賈愷，跟上！”

說完就拉著張樂樂往仇致他們所在的方向跑。

賈愷不明所以，丟下鐵鎬跟在姜析身后，卻看見不少人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大，最后像氣球一樣爆開了。

“啊——”尖叫聲不絕于耳，慌亂間人們爭先恐后的抓著繩子往上爬，時不時就會有人掉下來。

那人就在姜析身邊炸開，鮮血和碎肉糊了他一身。

姜析抬手扒掉臉上的碎肉，視線也逐漸清明，空氣中都飄散著淡淡的血霧。

該怎么形容眼前的場景呢？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當溫熱的帶著草木清香的液體撲在臉上時，張樂樂一下就意識到那是什么，大腦一片空白，低頭看著衣服上的碎肉，瘋了一樣撣著衣服，可是鮮血卻越染越多。

在后面目睹的賈愷彎著腰就開始吐，滿眼都是紅色，像一條紅色的河。

嗯？等等，肉呢？

地上只見血，卻不見一塊碎肉，更詭異的是，那些鮮血正源源不斷的往下滲。

“姜析......嘔......快過來......嘔......看......”

不見回應，抬頭看，姜析已經拉著張樂樂走遠了，賈愷抬手擦了一下嘴巴，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