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如果我把他們帶出來了，您，會原諒我嗎？”
什么原諒不原諒的，此刻她難道不應該是求放過，求饒命才對嗎？
流云還以為她口誤，所以正打算插個話替她糾正一下。
豈料她卻怕老道反悔似的，趕在他開口前截住了話頭：“我今日就算是拼盡性命，也會將他們安全帶出來！”
“師父，莫要忘了您的承諾。”
阿南深深地凝視了老道片刻，然后在幾人的目瞪口呆之下飛速進入了結界。
呵……承諾？一個品行不端之人居然有臉跟他講什么信守承諾？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李老道心底不屑地嗤笑，但面上卻未吭聲，且半晌之后他才慢慢悠悠轉過身來，望著阿南離去的方向，眼里平添了一絲復雜的神色。
……
小魚在菱湖村時，就曾聽阿爹說過，村上有因吃蘑菇導致中毒，然后把母豬當成自己媳婦抱著睡了一夜的故事，她當時聽了笑的都直不起腰，心想怎么會有這么又饞又傻的人，連毒蘑菇都敢吃。
可如今，當這個又饞又傻的人變成了自己，她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了，反而還有幾分汗顏。
而且聽晨曦上神說，她居然抱著一棵樹在那又說又笑，哭哭啼啼的，如若不是有他攔著，可能小魚當場就要那對它三叩九拜起來。
更別提什么花草會口吐人言，她死活要給蘑菇厚葬超度之類的……
“要不要再聽聽，它們可還有什么交代？”
看見晨曦上神似是在很“認真”的詢問，小魚連忙擺手尷尬道：“不了不了……”
“確定？不怕被報復了？”
晨曦好整以暇地看著小魚，將她之前講過的話又如數奉還。
饒是臉皮再厚，小魚也能感受到臉上逐漸傳來的熱意，尤其當她記起來自己曾拉著晨曦上神的手，死命往臉上貼住不放的事情時。
“晨曦上神，你看，那是什么？！”
小魚指著他身后方的上空詫異道。
晨曦雖認為她是在岔開話題，但還是很配合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一看，竟確實發現了些許端倪。
按理說，不過就是天紅的有些異常，偶爾零零碎碎灑下了幾滴雨珠而已，興許是大雨前的征兆，本沒什么稀奇的。
但怪就怪在，那“雨”滴落在樹上時，一縷肉眼可見的細煙竟從那樹身鉆了出來。
直到越來越多的“雨滴”砸落下來，小魚又聽見了那樹精和蘑菇低沉的哀嚎聲。
“嗚嗚……小紅，這是什么雨啊，落在我身上好疼……”
“是啊，感覺像被針扎了一般。”
“啊啊，救命！怎么越來越疼了……”
耳邊的尖叫聲突然一陣高過一陣，小魚甚至能看見腳邊的雜草莖桿扭曲得如同人類的身子一般，分外妖嬈。
就在她的意志即將土崩瓦解之時，頭頂忽然被什么布料給罩住，耳邊隨即傳來了晨曦上神低沉的聲音。
“勿聽，勿視。”
小魚定神之后細細看去，這才發現罩住自己的是晨曦上神的外衫，那股熟悉的木質清香在鼻間緩緩縈繞著，耳邊也奇跡般地沒有了嚎叫聲。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她簡直難以相信，僅憑一件普通的衣裳就能將她和外界給隔絕開來。
小魚覺得，自己此刻頭頂衣衫傻呆呆站在那里的樣子，看起來一定很好笑。
感覺身邊的動靜漸漸小了些以后，小魚偷偷掀起衣角的望了一眼，只一眼，那剛剛被安撫下來的心登時又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那半空中懸浮著一張巨大的人臉，額間的朱砂襯得慈眉善目，面若觀音。若非它那不停四處亂轉的綠色眼珠過于詭異的話，一句“菩薩保佑”差點就要從她嘴里脫口而出，順便再給它跪下行個大禮。
晨曦上神此時正在和那人臉對峙著。
只見那人臉隱在薄霧中的雙手一翻一覆，頓時鋪天蓋地的雨珠猶如箭矢射入了地面，那雨水竟像是有腐蝕作用，不光是地面的草木迅速凋零腐敗。
小魚還親眼目睹了，不遠處一只小小的灰兔原本活蹦亂跳的，卻在被那雨水沾上之后倏然倒地，像是忍受著被火烤的皮毛滋滋作響的痛苦，它不斷痛苦掙扎，直至整個皮肉皆變得焦黑的過程。
她心下不禁駭然：這究竟是雨還是什么摻雜了毒物的水啊，怎地如此厲害？落在這些植物和小動物的身上尚且如此，那若是，落在人身上呢……
“晨曦上神！”
小魚看見晨曦上神和那人臉怪決斗中漸漸處于了下風，不由心急如焚，尤其是那怪臉轉動著眼珠子，沖著小魚的方向挑釁似的望了一眼之后，她更是忍不住想沖上前去給他“幫忙”。
頭頂忽然炸開一聲厲喝：“站在原地莫動！這水腐蝕性極強！”
分神的瞬間，那人臉怪的口中忽然噴射出一股烏水，在小魚的驚呼聲中，將晨曦給團團籠罩住，所幸他反應快，那烏水尚未沾到他身就被一陣金光給四散彈開消散了。
小魚緊揪著的心終于稍微松懈了一點。
她猛然瞥見自己腳邊有道隱隱若現的金光，而且那光正好將自己圍了一圈，形成了一個安全地帶，用以避免受到那人臉怪的蝕骨雨襲擊。
想來這也是晨曦上神為何那般嚴厲的緣故了吧，原來是擔心她脫離了安全區域，會被那雨給“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可眼下看那人臉怪并不是那么好對付，而且晨曦上神還要分出部分精力來護住自己，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小魚心慌意亂之際，竟然又聽到了一些古怪的聲音，那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讓她聽清。
“……呵，他對你倒是情深義重，明知法器等同于一個神君的左膀右臂，他居然敢自斷一臂！”
“就算是有法器傍身，他也不一定能傷的了我，更何況，如今他的法器還在你手中。”
“哼，縱使天界神君又如何？我今日定叫你有來無回……”
那聲音既像是從遠處傳來，卻又好似有人在小魚耳邊低語，似男似女，分不真切。
她以為是那人臉怪在說話，但凝神望去，只見到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和被凝固似的不曾有過開合的嘴角。
但有一句話小魚還是聽進去了，那人說，晨曦上神的法器在她手中？
難道……這件玄色外衫，就是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