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就那樣，想根標槍一般筆直的站著，望著天邊的火燒云還有若隱若現的暮光。

“我將來要做大明的邊關塞王，做我大明的霍去病，縱橫敵境之內，保大明萬事安康！”

這話他又說了一遍，比剛才更加有力更加鏗鏘。

暮色之下，少年朱高煦的嘴角緊緊抿著，嘴唇上稚嫩的絨毛隨風微蕩。鄭乾依稀看到，他的眼神中有星辰閃動。

“歷史記載這位漢王爺，窺探大位殘暴桀驁且愚蠢?，F在看來，也不盡然?。　?

鄭乾心中想著歷史上朱高煦的形象，隨即心中一動，開口問道，“二爺，您說你父親燕王在你們哥仨中最喜歡誰？”

朱高煦轉頭，傲然一笑，“爹總說我最像他！”傲然一笑之后，笑容有些復雜起來，“可是爹最喜歡的還是大哥，不但爹喜歡，娘也喜歡大哥多些！”

如此不作偽的回答，超出鄭乾的意料。他本是想著，如朱高煦這樣驕傲的少年，當說他的父親最喜歡他自己才是。

“不但是爹娘喜歡！”朱高煦眼神忽然有些暗淡起來，“京城的舅舅，就是徐家，你知道嗎？”

“故中山王徐家！”即便不是歷史愛好者，也知道一代名將徐達的名號。

“嗯，舅舅們都喜歡大哥！”朱高煦微嘆開口，“就連皇祖父，都是偏愛我大哥多些！”

這個問題，更超出鄭乾的預料。

“皇上，很喜歡世子？”鄭乾問。

“這是自然！”朱高煦正色道，“大哥學問好，人性子也穩當。前些年我們進京給皇祖父祝壽的時候，皇祖父說大哥和太子小時候的性子一摸一樣！”

“朱元璋竟然評價朱高熾和朱標有相同之處？”

鄭乾心中錯愕，但隨即也有幾分釋然。朱標號稱史上最穩的太子，也是大明皇帝和官員們心中一致認定的接班人。而朱高熾，那個胖胖的色種，歷史上的謚號就是仁宗。

兩人，還真的有相似之處。

“我記得在京城的時候，有一次皇爺爺拿著奏折考較大哥還有東宮皇太孫！”朱高煦忽然又露出標志性，桀驁不馴的微笑，“大哥比皇太孫答得還好呢！皇祖父當場就賞賜了大哥！”

說到此他，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罵道，“你是不知道，皇太孫性子小氣。見大哥得了彩頭，呵呵，嘴上不說心里記恨著呢！”

他口中的皇太孫，就應該是日后的建文帝了。

來這個世界之后，鄭乾知道唯有抱住朱棣的大腿才能在這個時代立足，才能有所成就。畢竟，歷史上靖難之役，以朱棣的勝利告終。

可鄭乾怎么也想不通，歷史上作為正統皇位繼承人，占據天時地利人和坐擁百萬大軍的朱允炆，到底是怎么輸的？

朱棣再強，也不過是一地的藩王，大明是整個天下，而燕藩只是一隅之地。

就好比斗地主，朱允炆手里倆王四個二三個老A，這牌怎么會輸？除非腦子不夠用！

隨即，鄭乾又想道，“此時的朱高煦還沒對他大哥朱高熾有任何的看法，甚至頗為服氣。應該是靖難還沒開始的緣故，兩三年后朱棣發動靖難，絕對的劣勢之下，是他朱家父子數次并肩血戰死里逃生?！?

“那時在軍中和父親面前證明了自己的朱高煦，大概才會在他的父親成為皇帝之后，心中不再滿足于做個安分的藩王了吧！”

人的野心，都是在不斷的成功變大的。

“你這人我很喜歡！”朱高煦又道，“不知為什么，就是對脾氣。你和我從小到大，身邊的人都不一樣?！闭f著，朱高煦用腳上的就皮靴，踢著地上的石子，“從小到大我身邊的人，要么哄我要么怕我，要么管我要么護著我。唯獨你，就好像.........”

“就好像你做什么，我都不言不語的支持你！”鄭乾開口笑道。

“對，就是這種感覺！”朱高煦大笑道，“你身上那么多寶貝，我一句話你都拿出來給大家伙。還有你那靈丹妙藥，放在別人身上都是打死不外傳的，可你就因為我一句話，給了馬三！”

“本不敢高攀，但是我也和二爺情投意合！”鄭乾笑道，“二爺，讓我有種從心里開始的親近！”

朱高煦聞言，滿臉是笑容，拍拍鄭乾的肩膀，“回頭我和爹說，我親衛之中卻一個書記官，你識文斷字正好過來幫我！”

鄭乾熟知未來的歷史走向，本在心里告誡自己，日后只要和朱高熾走得近就好了。朱高煦和朱高燧等人，自己要悄悄的疏遠一些。

可此刻看著眼前少年，目光中的清澈還有直爽。

鄭乾心中一暖，“二爺抬舉我，那我就跟著你。武的我不行，但文的嘛，還湊合！”

“我身邊就缺你這樣的人！”朱高煦扶著鄭乾的肩膀的大笑，“等回了北平，我找人好好教你騎馬射箭，哈哈哈！”

暮色下，兩位年輕人肆意的大笑，聲音飄出好遠。

其實想想也不難理解朱高煦為何如此厚待鄭乾，除了鄭乾本身之外，朱高煦自小就是高傲的皇孫，沒有真正的朋友。而鄭乾的出現，恰好彌補了他內心的空白。

人，不可能沒朋友。

就這時，他倆身后傳來朱高熾的大喊，“在那邊折騰啥呢？回來吃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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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帳之中滿是食物的想起，朱高熾坐在長條的方桌后面，用手中的銀刀切著剛煮好的羊肉，沾了點碾碎的鹽面，塞進嘴里。

見朱高煦和鄭乾進來，開口道，“坐下吃飯，一會涼了！”

朱高煦也不客氣，用刀子切下一大塊羊肉，放在嘴里啃。

而老三朱高燧則是挑挑揀揀，不滿道，“天天都是羊肉，吃膩了！”

“你知足吧！”朱高熾瞪他一眼，“你要不是爹的兒子，你能吃著這羊肉嗎？你去營里看看，那些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士卒，吃的什么？”

“你在去尋常百姓家看看，一年到頭能見到幾次葷腥？羊肉都不吃，給你狂的！”

朱高燧的表情有些悻悻，恰好有個胡人打扮的仆人，端著奶茶放在他身側。

砰！朱高燧一腳踹翻了那仆人，口中罵道，“誰讓你不聲不響走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