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陽縣，縣令府。

自從睢遠率兵北上，羽陽縣就成了一座無主之地，丁敢領著鐵槍營輕而易舉地控制了這座南面要塞。

“睢遠這死家伙，走就走了，還把羽陽的錢糧輜重都順跑了，簡直比前任還刮地三尺！”

李艾被荀湛任命為羽陽縣新任都尉，掌管全縣防務，正打算大肆招兵買馬，卻發現了空蕩蕩的府庫。

“現在的羽陽縣，耗子來了都得哭著搬家！”

“無妨?！?

荀湛對睢遠的處理倒是頗為滿意：

“要是他真的開倉放糧，賑濟百姓，我還不放心呢！”

后半句話，荀湛沒有多說。

睢遠懷著滿腔憤恨，把羽陽縣的豪紳富商屠戮一空，雖然搞得百姓怨聲載道，卻給他留下了一塊白紙般的根據地。

自古統治者，沒有人希望自己管轄的地域還有凌駕政令之上的力量。

不管是豪族，還是富戶。

“少主，各級屬官都已經選拔完畢，只待少主任命！”

隨手翻閱了幾頁丁敢奉上的名單，荀湛不禁有些詫異：

“這些屬官，都是原先的低級官吏，驟然提拔，會不會太快了？”

“稟告少主！”

丁敢像個老師般將其中的關節一一講解：

“原先縣里的各屬掌管，都是前任縣令朋黨，對于縣里行政一竅不通?！?

“真正辦事的，還是這些屬官，論起來還是這些低級官吏。”

“最重要的是，他們夠干凈！”

心里思忖了一番，荀湛便將名冊還給丁敢：

“那就聽你的，這方面，我放心！”

至于倉廩方面，由于丁敢寫的軍報實在過于逼真，鹵城也送走了睢遠這座瘟神，郡守出手自然闊綽，給了不少糧餉輜重，倒是不必荀湛等人費神。

“那就先這樣吧?！?

荀湛揉了揉太陽穴，最近總覺得頭暈腦脹，政令這塊，的確太費神了。

要不是丁敢和李艾輔佐著，自己也不知道要損耗多少精力。

……

深夜，荀湛等人各自前往本部督查兵馬，羽陽府衙反而有一種詭異的寧靜。

由于荀湛已經被任命為新的羽陽縣令，其勢力的核心也順理成章地轉入了羽陽。

包括瘋癲的韋伊、病重的荀老爺子，和懵懵懂懂的小荀濤。

“快了，差一點，就差一點……”

房間里，韋伊全力催發著丹田里可憐的一絲內氣，企圖沖破凡品一階的第一道關，卻總是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

和丁敢一樣，韋伊也被荀老爺子種下了泄靈術，修為被控制在了臨界點難以寸進。

不一樣的是，荀老爺子給丁敢種下的上限是黃品巔峰，給韋伊種的卻是廢人之軀！

只要產生一點內氣，就會順著氣海的縫隙泄露出去，根本無法突破第一層屏障達到凡品境界！

“荀玉國，你這是要我韋家生生世世給你為奴啊……”

最后一縷內氣消散，韋伊癱坐在地，滿心的絕望與憤恨。

索魂術，明明是自己的家傳帝術，偏偏種在了自己身上。

即使機緣巧合之下，自己獲得此術，卻根本無法修煉，遑論報仇雪恨！

“吱呀——”

仿佛一陣勁風吹過，房門詭異得自己打開，帶著一縷清寒。

“誰？”

韋伊站起身，警覺地朝外張望，卻不見一人，清冷的月色下，只有自己的倒影。

見沒有驚動他人，韋伊悄悄關上門，剛轉身就仿佛見到了鬼魅般瞪大了眼睛！

昏暗的房間里，一道纖細的黑影端坐在桌前，手里正拿著韋伊好不容易盜得的絹布！

“你！”

“你是誰！”

那身影抬起頭，漆黑的面紗下，一雙魅眼打量了韋伊一番，又無趣地垂了下來，搖了搖頭，仿佛非常失望。

“韋家，百年前數一數二的霸主衛國之后，竟然淪落到只有一根獨苗，還要靠裝瘋賣傻茍活，真是造化弄人啊……”

見對方一言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和淵源，韋伊心知如果對方真要殺了自己，也無從反抗，索性靠在門上，閉口不言。

短暫的沉默后，韋伊終于還是耐不住性子，伸手就要拿回絹布，黑衣人一閃而過，直接教他撲了個空。

“都已經是個廢人了，還想著家傳秘法呢？”

輕佻的語氣落在韋伊耳朵里更覺得諷刺，韋伊攥緊拳頭，語氣也沉重了起來：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還請歸還！”

“唉，年輕人怎么都這么沉不住氣……”

黑衣人輕飄飄地感嘆了一聲，手中的絹布下一秒就落在了韋伊手上。

“我對你這自廢丹田的功法可是沒有一點興趣呢?！?

黑衣人身影一閃，青蔥般的指節就落在了韋伊的氣海之處：

“不過……”

“以你的資質，不應該至今還是個連凡品都沒突破到廢物??？”

“沒看錯的話，你是中了索魂術中的泄靈一法吧？”

提到修為，韋伊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隨之一泄，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你很恨荀玉國，對嗎？”

黑衣人的嘴唇貼在韋伊耳后，如惡魔般呢喃細語：

“他害死了你的族人，奪了秘術，還想讓你當一輩子的廢人……”

“你想殺了他，是不是……”

……

“是……”

韋伊眼神空洞地蹦出了一個字，隨即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緊緊抿住嘴唇，看向黑衣人的眼神中更添恐懼。

“心性還不錯，這么快就能從我的‘搜神’中清醒過來……”

“看樣子，你是真的很怕他？”

見韋伊不愿說話，黑衣人輕輕摘下面紗，露出了珍珠般精致無瑕的面容，正是之前多次搭救丁敢的搖光！

震驚于眼前人的容貌，韋伊瞬間有些短暫的失神，而后轉過身去，有些手足無措。

“要不要，一起殺了他？”

搖光攝人心神的囈語再一次從身后傳來，韋伊只覺得心臟在砰砰亂跳。

殺了荀玉國？

韋伊做夢都在想，可現在自己只是一個連內氣都沒有的廢人，怎么可能做到？

“如果，我可以幫你沖破那一層枷鎖呢……”

豁然轉身，韋伊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盯著搖光，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發不出一點聲音。

“只要給你灌輸一部分內氣，先短時間補足那道泄靈痕，然后你用內氣突破那一層桎梏，你就不再是廢人了?！?

“但是，你為什么要幫我？”

韋伊從來不信眼前這個魅魔般的不速之客會無償幫助自己，但現在的自己，有什么值得她如此大費周章？

“因為，你想殺荀玉國?！?

“而我，也想……”

想起枉死的兄長，搖光的眼中閃爍著復仇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