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欽司這些天十分忙碌，可依舊把平瑯放在心上，于是讓空閑的魏尤瑾去往長公主府，可惜被平瑯的婢女落木婉拒了，連門都沒進得去。

蔣因知道魏尤瑾的事，微嘆氣。這些年平瑯的脾氣已經收斂了許多，是個端莊守禮的皇族女子了。

奈何有了攀煬帝的事，攀煬帝對平瑯極好，他們兩個的感情比和蔣因還要好，平瑯受不住這般噩耗，整整困在長公主府里一月有余。

蔣因有點擔心，卻也無能為力，平瑯和他父親攀煬帝一樣，有時候固執得不得了，除非自己放下了，否則誰也勸不住。也幸虧平瑯送來了一個好消息，大家的心也能放下。

“既然陛下來了壽康宮就留下用膳吧，我們也有許久未曾一起吃飯了。”

今年的秋天較往年要冷些，秋葉在一夜之間就落了滿地，散落成花，一片片形狀各異，色彩斑斕，煞是好看。

落木緊了緊手袖，拉開泛著清香的門，映入眼簾的是青色的錦緞衣裙，長發搭在身后，如同瀑布一般，柔順黝黑，這是長公主府的主人，平瑯長公主——魏秋瑯。

魏秋瑯跪在軟墊上，正對著一面墻，墻的前面放了一株小小的梅花枝，一副蘭花圖，桌上掛著幾只做工精細的狼毫筆，還有一盒精致漂亮的珠釵。

落木不禁停住腳步，不想打擾到這般靜謐的時刻。

“我有時候在想，如果我不是公主會怎樣？”

她平靜的問道，似喃喃自語，她的聲音很好聽，柔柔的，像股清泉，透徹清亮，悅耳動聽，透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落木自是不可能回答，于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她的背影，只聽那人輕輕說道：“把這些都收入庫房里，省得睹物思人，徒增煩憂。”

落木垂眸看著桌上的物件，每一件都精致得如絕世珍寶，不禁微怔。

那是所要懷念之人贈送的，不曾落下一點灰，一塊泥，養護之人即是擁有之人。而今，都撤了。

落木小聲回道：“是，殿下。”

她拂拂袖，落木就湊過去接住她抬起的手。落木的手突然被攥緊，手掌里放著如白玉一般漂亮的手指，很冷，跟冰塊一樣冷，叫落木心間一顫。

“我努力了那么久，吃過那么多的苦，憑什么要失去呢？平瑯長公主啊，是整個琉璃國最高的信仰，她不能落下來的。”

聞言，落木雙手一緊，跟著魏秋瑯的腳步走到一扇窗前，魏秋瑯拍拍落木的手，她才驚覺自己攥得有些緊了，惶惶欲跪下。

魏秋瑯拉著她的手，抬眼望向窗外，窗外栽種了一顆高大的梅花樹，現在枯枝幾條，不知何時才有新芽冒出。

“這個世界亂糟糟的，干凈的人太少。魏秋瑯要做這污濁世界里的光彩，站在山河萬里處，予人以光輝。”

她的語氣平淡，眼里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她好像是在宣誓什么，又好像是在提醒著自己。

若是這番話落在朝廷上，亦無不妥之處。因為從魏秋瑯出生起，從她獲得平瑯的稱號之時，就已經賦予了她這樣的責任，讓她即使說出這樣幾乎可以凌駕于帝王的話語而無一人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