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從不欠人。”

醫院的大門口，夏蘿可對曲子說：“好了，探病任務也完成了。今晚去我們家吃飯吧。”

“不用了。”曲子說，“那么經常去，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跳跳看到你肯定很高興，也許還會多吃兩碗飯呢。”夏蘿可故意笑得壞壞的。

曲子臉一紅：“真的不要了。”舉舉手中那個用花巾包著的便當盒，“而且這個，也沒送給綿綿嘛，我剛好拿來當晚餐。”

“我就說沒必要帶吃的了。明天等咱們去了簽售會，幫她拿個簽繪回來，她才高興呢。”夏蘿可說。

“嗯嗯，那我們明天見吧。”

“哼，真的不去我家？”

“不啦。我也得陪媽媽吃飯嘛。”

“真好啊，有媽媽一起吃飯。”夏蘿可把手背在腦后，“那隨便你了，本公主走啦。明早去你家找你，一起去木棉市，你可別睡遲了。”

"知道啦。"

與夏蘿可分開后，曲子循著人行道，不緊不慢地走過一條滿地落葉的林蔭路。

再拐兩個彎就到家時，她聽見前面一家快餐店傳出罵人的聲音。

“啊？你說誰是老鼠？你再給我說大聲點？！”一個比夏一跳大不了多少的男孩揪著一個中年人的衣領喝問。看他穿的制服，應該也是這家店的店員，而那個被他抓著的人顯然是店長，此刻一臉恐慌，男孩根根豎起的紅發甚至把店員帽都給頂掉了。

有些員工上來勸阻，有些客人唯恐天下不亂地舉起手機。

“拍什么拍！找死啊！”男孩一懟懟遍整個店。

“我……我哪兒說錯了？哪里有員工吃店里東西的？何況你才第一天上班！要吃可以，你買單啊。”店長臉色鐵青。

“我不是說了，從工資里扣就是了！”男孩瞪著他，“說我偷東西是什么意思？你把我跟骯臟的小偷相提并論？！”

“我們可沒有那種操作……你真想吃，吃客人剩下的吧。”店長被人圍觀，也是光火不已，反唇相譏。

“哈，又把我當成要飯的了是不是？！”

店長的胸口驟然冒煙，他嚇得慘叫起來，男孩連忙撤手，圍觀群眾聲音更大了，甚至有人說“快報警”，男孩頓時有些焦慮，最后瞪了所有人一眼，扯下身上的制服，大步走出店去。

“一家破店這么囂張，我的錢能買一百家！”男孩碎碎念地走著，路人都自覺回避這個火氣極大的家伙。

走出十幾米，他又虛弱地扶住了一棵樹，朝著正咕咕叫起來的肚子擂了一拳：“叫屁啊，最沒用就是你，忍著！”

忽然男孩發現有人在看他，轉過頭，只見一個穿著樸素校服的女孩。

曲子被冷不丁一瞪，頓時尷尬，男孩兇巴巴地問：“看什么看？”

“對不起。”曲子低頭致歉，就要走開。

男孩的肚子又響亮地叫了起來。

“你……肚子很餓嗎？”曲子問。

“不關你事啦！”男孩一揮手，但肚子卻抗議一般叫得更響了。

曲子不禁笑了，把手里的便當打開來遞給他：“不嫌棄的話，這個給你吃。”

看男孩的樣子，似乎是本能地想要拒絕的，可是一看便當的內容又開始狂咽口水，里面是切成一圈一圈的壽司，紫菜裹著飯，飯裹著肉松、蛋絲和小黃瓜，雖然是簡單的食物，但是做得精致好看，令人很有食欲。

“本來也是要送人的，你餓就吃吧。”曲子溫柔地說。

男孩的眉毛又蹙了起來，他沉聲問：“可憐我？當我是流浪狗？”

“沒有沒有！”曲子連忙擺手，“我就是……看你肚子餓……讓你不舒服了，真對不起。”

女孩真誠的慌張，讓易怒的男孩不知不覺地消了氣。

也是因為，他真的是很餓了。

他一把搶過便當，一口塞進一個壽司卷，一個沒嚼完又立刻塞進下一個，味道比他想象的還要好，但是狼吞虎咽的后果是他迅速被噎到了，眼睛整個突了出來，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仿佛要自盡。

曲子嚇壞了，趕緊跑到自動販賣機那里去買了一瓶礦泉水，男孩接過一飲而盡，總算是緩了過來，嗓子眼兒里仿佛傳出一聲“通”。

“你別吃那么急啊，又沒人和你搶。”曲子無奈。

男孩有點狼狽，嘟噥道“啰嗦”，老老實實一口水一口壽司地繼續進食，直到吃得干干凈凈。

“……很好吃。”他舔掉嘴邊的一顆飯粒，隨手把飯盒和瓶子丟在地上。

曲子把瓶子撿起來丟進垃圾桶，拍了拍飯盒，重新用布巾包起來。

“……還要用的哦？”男孩說。

“我家沒有多余的飯盒了。”曲子說。

“你挺窮的吧？”男孩打量她，假期還穿校服的，不是校服太漂亮了舍不得換，就是沒啥多的衣服，曲子顯然是后者。

“是的。”男孩的問話如此直接，曲子苦笑了一下。

“嗯，一眼就能看出。”男孩插著腰點點頭，“這樣，你給我一個賬號，我回頭給你打錢。這一頓怎么也值一萬。”

“不用了！”曲子嚇了一跳，“而且，這個根本不值錢。”

“我說值就值。”男孩不由分說，“我們灰色——我是說，我從不欠人。”

“你太夸張了。”曲子想要走了。

“等等！”男孩攔住她，“我不是開玩笑。我很有錢的。只是被個臭婆娘動了手腳，暫時很窮。但我肯定給得起。我從不欠人。”

曲子看他的表情，那是一種認真的焦慮，她為難：“但我真沒有什么賬號。”

“那給我你家地址。能收到匯款就行。”

“……這個……”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突然問。

“呃，我叫曲子。”

“好，曲子。你不說地址就算了，反正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一定能找到你。”男孩很自信，“我叫卓熱，你記住我。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我從不欠人。”

說罷，紅發男孩不再死纏爛打，轉身就走。留下曲子一臉錯愕地目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