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納木族

1、“你的胎記本來就是這世界的東西。”

曲子從驚魂未定中緩過神來，發現自己躺在夏一跳臂彎里，而頭頂是茂密的綠色蒼穹。

“你沒事吧？”

曲子木木地搖頭，問：“這是哪里？”

二人一起舉目四望。

顯然這是一片山林，可是許多樹木讓他們感覺陌生——它們都奇異地扭曲著，仿佛麻花，仿佛一條條纏枝而上的蛇，地上的草也一樣擰巴，似乎不滿足現狀，想把自己連根拔起又做不到，從頭到腳都呈現出一種痛苦的掙扎。

他們是怎么突然來到的這種地方？

“我們是在……畫里？”曲子謹慎地提出可能性。

“嗯啊，看起來是這樣的。”

“天啊，我們現在是什么樣子？”曲子上下打量自己又打量夏一跳，“是不是變得扁扁的了？”

“反正我覺得你挺正常的。”夏一跳失笑，“就不知道畫外的人是什么感想了。”

“對啦，那個紅頭發的男生呢？”曲子想起了始作俑者。

“不知道掉哪里去了。我想拉住他的，但他身體會冒火，他應該也是一個超能力者。”

“這樣啊……那他應該不會輕易死掉了。”善良的曲子說。

“不會。他顯然比我們先進來，并且嘗試著逃出去。”夏一跳抬頭望向清明的天空，“……然后失敗了，還把我們拉進來了。”

“我們出得去嗎？”

“試試就知道了。”

曲子退開一步，夏一跳抬頭，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還是沒能完全掌握“翻天覆地”，上次只是靠毒藥能力者香蒲的力量強行穩定了三分鐘。不過那之后，他一直在練習，尤其是練習隔空移動那些較輕較小的目標，就像是健身狂人，先從輕量級開始挑戰。如此一來，成功的幾率就大多了。只是，將重力鎖定在單一目標上，對精確度的要求反而更高，往往比無差別搬運更令他疲累。

飛天這個酷炫伎倆，他并沒有刻意練習過，但是任何時候，移動自己都比移動其他東西容易，所以輕輕一躍下，就能——

一飛沖天！

夏一跳仿佛火箭，穿透朵朵白云，眼前越發混沌。

“咚！”

他重重撞在了什么東西上面，眼冒金星，幾乎要往下墜去，幸而身體處于無重力環境，因此可以凌空漂浮。

有一重無形的“分界線”攔住了去路，夏一跳伸手推擠，似乎可以感受到它發生了微微的形變，但那距離“突破”卻還遠得很。

啊，那個會噴火的家伙，也曾這樣努力突圍吧。他已經做得很好了，但還是逃不出去，反而把外面的人也卷了進來。

夏一跳在高空努力了一陣，徒勞無功，只得落回地面。

他看到曲子仰望天空的臉越來越近……等等，附近一棵“麻花樹”的樹冠上，似乎擱著一樣東西。夏一跳取了在手，問曲子：“你的胎記還痛嗎？”

“啊……”接連變故讓曲子一時忘了那事，她撫摸肩頭，“不痛了。”

隨即臉色一變。不痛是應該的，因為那朝夕相伴的印記居然消失了！

“沒有消失。”夏一跳攤開手，“它在這里。”

掌心里是一枚六芒星狀的晶石，就像是曲子的胎記突然立體化了。

“我覺得，你的胎記本來就是這世界的東西。在畫里，它是立體的，但不知怎么，突破了次元之壁，跑到了你身上，變成了平面的胎記——就像我們從外面看這個世界，也是一幅平面的壁畫。但現在我們進來了，胎記也就恢復了原狀。”夏一跳分析，“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你的胎記跟壁畫之間存在感應，這算是……故鄉在召喚？也許你小時候來過這里呢。”

曲子握住晶石，神情說不出的感嘆，“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呢？”

“誰知道呢？但它肯定是因為什么原因，才能去到我們那邊的的。把那個原因找出來，我們也許就能回去啦。”夏一跳振奮起來。

“阿跳好聰明！”曲子也被感染了。

“這個我先幫你拿著，免得它又弄痛你。”夏一跳收起晶石，“我們去找找人，了解一下這里。”

曲子說：“可以先尋找河流。如果這世界有人，肯定能在河邊發現蹤跡。”

“對，河流是文明的發源地嘛。來，我背你。”

曲子坐穩后，夏一跳鎖定一個開闊的方向，箭步躍出。

成片的樹木夾道歡送，山坡卑躬屈膝地向前流淌，被茂盛綠色裝點的峽谷，逐漸露出險峻的輪廓。

沿途除了植物，還是植物。紅豆杉、楠木、巨柏、長葉松……更多則是夏一跳完全叫不出名字的。它們的樣子與畫外世界本來沒什么不同，但每隔一段不固定的距離，依然會有植物呈現別出心裁的長勢。

夏一跳模糊地覺得，它們好像遭遇過什么。

這樣說來，偶爾，他會感到大地的深處傳來鳴動。雖然他也不知道，那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