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籠中野獸

1、“我說老大變溫柔了呢！”

“你變成吸血鬼了？！”

曲子情不自禁提高了聲音，惹來幾個同學的目光，她忙捂住嘴，夏一跳不禁失笑。

正是課間休息，每個學生都抓緊有限的十分鐘放松，包括如廁放松和聊天放松，夏一跳和曲子就在教室外聊天，話題是“背叛光明的任務”。為了效果，夏一跳首先拋出一個重磅劇透：“在這次的行動里，我變成吸血鬼了！”——如愿讓曲子大吃一驚。

“已經變回來了。”夏一跳張嘴展示自己的牙，“這幾顆本來是尖尖的。”

“阿跳，你刷牙要再認真點才行哦。”曲子檢查后說。

“那不是重點！”夏一跳尷尬地閉嘴，“總之啊，那真是我經歷過最大也最長的一次冒險了。”

“會久嗎？不覺得呀。”

夏一跳解釋：“因為我們是去了另一個世界，那邊和這邊的時間流逝速度不一樣。那邊一個月，這里才一天。”頓了頓又說，“我以前還奇怪怎么我們姐弟年齡這么近，后來聽老范說，那是因為媽媽懷著我們時也堅持出任務……”

“哦，懂了！”曲子說，“比如阿姨生下可可姐姐后，在另一個時空呆了兩年，生下阿跳你，而現實才過去兩天，那么看起來，你就只比可可姐姐小兩天。”

“對，就是這樣。好了別打岔，我要講故事啦！”

教室里，駱澤腿翹在桌上，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

“老大你看，那兩個家伙又在秀恩愛了。”手下甲舉報走廊上的夏一跳和曲子。

“就憑他們也敢學人虐待單身狗，真讓人不爽啊。”手下乙鼻孔出氣。

“老大，要不要去整整他們？”手下丙躍躍欲試。

駱澤乜斜著眼看他們：“你們很閑是吧？”

狗腿子們悻悻閉嘴。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碰釘子。最近的駱澤實在令人不解。雖然他還是標準的不良少年作派——逃課、說臟話、不做作業、抽煙喝酒、一言不合就揍人——但他們總覺得老大變了。他有時會發呆，有時干著壞事卻露出掃興表情，仿佛一切都沒意思。最大的變化就是對待夏一跳的態度了，當初他可是按著三餐來欺負夏一跳啊。怎么現在卻轉型成了“不跟他一般見識”？

“老大，我說錯了你別揍我。”手下甲諂媚地笑著，“你是不是——看上哪個妹子啦？”

眾人聞言頓悟，七嘴八舌：“我說老大變溫柔了！原來是愛的力量！”“不知道哪個女的這么有福氣？”“噓，什么女的，要叫大嫂！”……

“你們找死是吧？”駱澤一蹬桌子，目露兇光，馬屁拍在了馬腿上的一群立時噤若寒蟬。

夏娃的倩影浮現在駱澤腦海。這群龜孫子居然用這么低級的口氣談論夏娃，他怎么能忍？

憤怒完駱澤又有些沮喪。最近一次跟夏娃互動，就是前不久駱貝爾的綁架事件。后來那小子平安回來了，駱澤本能覺得是夏娃做了什么，于是去對她說了些“那小子沒死哎，是不是你多管閑事了？”之類話，夏娃只是回了句“那就好”，此后無話。

看著融洽的夏一跳和曲子，駱澤不得不承認，他很嫉妒，嫉妒他們能每天見面、說話。而他對夏娃來說算什么呢？怎么想都不是什么特別的存在吧。這樣想駱澤就焦慮起來，焦慮著焦慮著就有些怨憤，媽的，裝什么冷艷高貴。媽的，我在干嘛？拍青春文藝片哦？

駱澤拿目光剮著手下，拿他們撒氣，忽然他問：“機車又沒來？”

“機車”是過去圍著駱澤轉的小混混之一，手下丙忙說：“是啊，這家伙膽真肥，也不怕被找家長。”

“我昨天在街上碰到他，他好像在跟一群社會上的混。”手下甲說，“我問他，跟那些人玩比跟咱有意思？那家伙還拽上了，媽的。”

“怎么個拽法？”駱澤問。

甲撓撓頭，輕聲復述：“他說老大你現在就是個……軟蛋。跟你混太沒意思。”

“我靠！”駱澤踹翻了桌子，一群人看過來，立刻挨吼：“看屁！”他揪住甲的衣領，“軟蛋！他敢這么說我？！”

“他……他說你最近怕了夏一跳……全班頭號窮鬼，你居然讓著躲著，太丟人了！”

“其實老大，你最近是有點……”一個手下冒死諫言，看到駱澤的表情又縮了。

怒不可遏的駱澤，察覺到機車的話也是其他手下的心聲，只是他們更慫一些。

自打知道了夏一跳有超能力，駱澤就不得不對他心懷忌憚。之后他們陰差陽錯一起去了星煌沙漠，那次經歷刷新了他對世界的認識，從此對夏一跳更加收斂。但駱澤不承認自己是怕他。他忽然想起不久前，機車越俎代庖，替他挑釁夏一跳，被駱澤直接扇了一巴掌，“你算老幾啊？什么時候輪到你來代表我了？”也許，那就是機車鄙視他的開始吧。

夏一跳，夏娃……可惡啊，這些姓夏的，把他好端端的生活搞得一團糟！

上課鈴響了。

同學們陸續回到教室，夏一跳和曲子也進來了。夏一跳看了一眼倒在駱澤面前的課桌，面露厭惡。那是曲子的桌子。

曲子去搬桌子，夏一跳制止她，對駱澤說：“你弄倒的，你來搬。”

他的心情和駱澤是一樣的。雖然近期相安無事，但彼此仍看對方不順眼，再加上過去的仇怨，眼下這導火索可太渾然天成了。

同學們吃驚地看著二人。夏一跳居然公開跟駱澤叫板！駱澤的手下們則期待不已，這是老大橫掃饑餓做回自己的好機會！

但駱澤只是吊兒郎當地笑了一下，返回自己的座位。

夏一跳抓住他的肩：“把它搬起來。”

“……本少爺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別得寸進尺啊。”駱澤咬牙說。

夏一跳不打算讓步，倒是曲子來勸了：“算啦阿跳，多大點事！你來幫我搬吧，老師要來了！”說著不容反駁地去扶桌子，手一滑，桌子砸向她的腳。

“啊！”夏一跳本能地伸出手。

即將壓到曲子腳的桌子懸住了，與此同時，教室一震！

站著的同學統統摔倒，所有的桌椅統統移位，整棟教學樓響徹驚叫。

很明顯，地震了！雖然前后持續了不到一秒，卻是那么強烈，那么突然。這下再沒人管夏一跳和駱澤了，大家心有余悸地交流剛才的體驗。

曲子瑟瑟地走到夏一跳身邊，夏一跳情不自禁地看自己的手。

“剛才是你干的？”駱澤壓低聲音問。

夏一跳本能地搖搖頭，走出教室。不止一個同學也這樣做。

夏一跳想起之前在吸血鬼老巢“能力全開”的情景，短短幾分鐘，一座山谷幾乎被他夷平。

“翻天覆地”，這才是他真正的超能力，是那些響應召喚的重力挾裹萬物飛舞！那次真的做過頭了，其后許多天，他都虛脫般無力。算起來，今天是自那之后他第一次使用能力，他只是想停住桌子，多么簡單，為什么力量會失控？

身體仍在發燙，似乎有什么想破體而出。該死，吸血鬼病毒不會還殘留著吧？

他忽然注意到，拜剛才的震動所賜，一處窗臺上的花盆快掉下去了，樓下有不少人，夏一跳再次本能地伸手……

“轟！”教學樓再次震動，那個花盆則抽風般向上一跳，摔爛在了天臺上。

第二次的地震徹底讓月鹿學園陷入恐慌，師生紛紛朝開闊處轉移，廣播里大聲嚷嚷著疏散，好像慢一秒就要給學校陪葬。

夏一跳汗流浹背，他有一種不祥預感，一種……會把一切毀了的預感！

忽然他神經質地回頭，駱澤居然跟在他后面！

“果然是你！”駱澤大叫，“你想害死我們？！”

“沒有！”夏一跳說，“我……我有點不舒服，離我遠點！”

“不離遠點會怎么樣？會被殺？”

“……你別犯賤，現在惹我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駱澤大著膽子，步步為營地接近夏一跳，見他整個人仿佛驚弓之鳥，忽然抬手就是一巴掌。

“……”夏一跳呆住了，隨后氣得整張臉扭曲，但這種容易暴走的時刻，他反而記得把力量死死壓住，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而駱澤早就退了個老遠，見什么也沒發生，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