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內,允許我在必要時使用林企畫官對新聞媒體的影響力一次。”
你要對付誰?林真秀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念頭,話中透露出的明晃晃的危險氣息讓他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茲事體大,恕難從命。”
“就和林企畫官剛才說的那樣,我只是要一個承諾,未必真會執行的承諾。”老賊放緩語氣道。
那能一樣嗎?幾十家國內媒體,上百家外國媒體,這股力量使用恰當的話,連首相都能掀翻,誰敢隨便答應。再說,一旦給你使用,我就被拉下水了,你和別人的矛盾跟我有什么關系?憑什么讓我多個敵人,分擔對你的怒火?林真秀心想,拒絕更加堅定,“抱歉,我不想騙今野桑,即便未必真會執行,這件事也不可能答應。如果今野桑堅持,那我只能告辭了。”
今野義雄身子向后稍微靠了一點,做出你不答應,我也不答應的姿態。
林真秀見狀也不示弱,拿起身邊的公文包,將桌上剩下的方勝一個個塞進去,一副準備離開的模樣。
“二期生也包在我身上,怎么樣?”當他合上包,準備站起來的那一刻,老賊終于開了口。
林真秀的動作停了下來。如果二期生也包的話,堀未央奈在選拔組中足以拉起一個小團隊,今后被欺負的可能性就會小很多,他也不用再多考慮幫二期生一把,肯定是好事。想到這里,他有點心動,一邊權衡利弊,一邊問:“三期生都已經開始招募了,今野桑還能違背眾意,給二期生機會嗎?”
“就是因為三期生要來了,給二期生最后一個機會才名正言順,大家都不好反對。林企畫官要是答應的話,她們可以有一年時間再嘗試價值重新發現,否則今后肯定只能在under里。”
這個解釋很合理,林真秀也不怕對方會賴賬,但答應還是不能答應,沉思了一會兒后,給了個反建議,“借用絕不可能,沒有任何商量余地,但只要不觸及法律,和政治無涉,我可以答應一旦有事,保今野桑平安一次。”
給人當槍使肯定不行,但當一次保護傘卻也不是沒商量余地。反正,他不太相信今野義雄會卷入政治風波,大概率是打算用來對付村松俊亮,最多波及到水野道訓。單這兩人的話,只要不涉政,不受賄,金身就不破的職業官僚倒也不怎么忌憚,才敢做這種保證。
老賊顯然不滿意,繼續保持沉默,但林真秀也沒讓步可能。兩人都不說話,對視著,直到后者拿起包,站起來,做出要走的樣子,前者才不甘不愿地問:“打算怎么保?”
林真秀放下包,緩緩坐下,說起他的打算。
“今年的話,下半年開始的日本偶像海外推廣企劃是國際文化交流審議官定下的重要工作,外務省不會允許運營出現大的變動,影響企劃進行,在授予日本偶像文化傳播大使之前會向SME聲明這點。”
“明年的話,我可以為今野桑申請外務大臣表彰。這是授予增進日本和其他國家友好親善關系有特別顯著功績的個人和團體的榮譽,大約有200個名額,對表彰者身份沒什么限制,文化交流·海外廣報課還有推薦名額,難度不大。一旦表彰到手,出現異常情況時,我就能代表外務省表示關注,誰把關注當做耳旁風,就是和外務省作對。”
“后年的話,我應該已經是國際報道官付了,和霞俱樂部會很熟悉,給今野桑安排國外著名媒體的聯合個人專訪怎么樣?我想,那時大概有人會因為希望今野桑只說該說的話而做出一些舍棄吧?”
今野義雄靜靜地聽著,聽完后,開始詢問其中細節。眼看成功在望,林真秀也更加認真地回答。
“外務省怎么向SME聲明?”
“授予日本偶像文化傳播大使肯定會舉辦記者發表會,沒意外的話,岸田大臣會出席,授予證書,下川國際文化交流審議官致辭。這是我發起的企劃,致辭稿通常就由我來寫初稿,可以加上一句對今野桑有期望的話,屆時請村松高級副總裁也參加發表會,我會提醒他這點。”
“明年的表彰什么時候確認,什么時候頒發?”
“表彰在每個財年的最后一季,也就是自然年的第一季接受申報,第二季討論和確定表彰對象,第三季第一個月舉行表彰儀式及招待會。”
“國外著名媒體的聯合個人專訪能有哪些國外著名媒體?”
“BBC、《紐約時報》、《費加羅報》、《南德意志報》……”
…………
一連串問答之后,老賊又思考了一會兒,終于道:“我沒有其他問題了,但有一件事必須說在前頭。”
“請說。”
“堀如果被確定為次世代ace,肯定要換經紀約,期限是重新開始計算的五年,還有和ace身份相配的違約金,這點請林企畫官諒解。當然,我之后會出具一份鄙社放棄索賠的聲明給林企畫官。一旦堀真的決定提前畢業,可以用這份聲明要求免賠。”
林真秀明白,這種做法是不讓堀未央奈知道自己可以無所顧忌,降低次世代ace才培養好就畢業的可能性,正想出言反對,就聽到一句“林企畫官也可以借此了解堀的覺悟。我想,這對林企畫官來說也不是一件壞事”,戳中了他皮袍下的小,思前想后,終究默認了。
今野義雄稍等了下,沒見有反對的意思,微微低頭,道:“堀的事,還有二期生的事,林企畫官就請放心吧。”
林真秀不知自己該喜還是該悲,克制住情緒,同樣微微低頭,道:“那就拜托了。”
兩人都沒提用什么保證對方會履行承諾,因為,堀未央奈在乃木坂46的未來就是約束雙方的保證。
談判至此結束,無論哪一方都覺得有些疲倦,又彼此敷衍了三兩句,客人提出告辭,主人送至大樓門口,雙方揮手告別。
在濕氣頗重的夜色中,林真秀慢慢向前走著,腦海中空蕩蕩的,什么念頭都沒有,直至眼前出現市谷站所在的建筑,才毫無征兆地冒出一幅畫面——前方漆黑一片,只有車頭雪亮的大燈照射出一點霧蒙蒙的空間,將身在車廂中的自己帶向不知何方。
他忍不住回頭看向六番町大樓的方向,眼前似乎出現老賊的模樣,忍不住恨恨地道:“資本家就該被吊死在路燈上,他們甚至會賣絞死自己的繩子。”
差不多同時,今野義雄在自己的工位上,沉思過后做出了一個決定,“這一單還得多給二期生幾個選拔,給堀看到希望。等到了2018年再減少,讓堀擔心自己一畢業,二期生就一個選拔都沒有。不能讓培養好的次世代ace那么輕松跑路。”
既然做出決定,他心情輕松了一點,看到辦公桌上還放著從會議室帶回來的那名官僚留下來的三個方勝,就拿起第一個拆開,看到上面寫著“外務省用指定夏單center人選測試乃木坂46合同會社對日本偶像海外推廣企劃的支持程度,判斷是否授予日本偶像文化傳播大使稱號”,輕輕哼了一聲,將之折起來,放在一邊。
接著是拆開第二個方勝,當看到上面寫著“橋本奈奈未,楊貴妃,空海-美麗的王妃之謎”后,老賊下意識地將之用力揉成一團,毫不猶豫地扔進廢紙簍。或許猶不解恨,站起身,走到窗邊,側頭看向西南市谷站方向,即便在漆黑的夜色中什么都看不到,眼前卻也像出現了那名官僚的模樣,不屑地低聲道:“總是這一手,就沒一點新鮮的招數。”
等怒氣消去一些后,他回到工位上,忍不住又將那個牛皮紙信封拿過來,抽出邀請函,喜不自勝地反復看上面的文字,想象著乃木坂46的名字隨著這部電影在日本、在中國、在全世界的電影院和媒體上出現,登上各大媒體娛樂版的頭條,引來無數關注和熱議,不覺有些熏然,喃喃自語道:“中國盛唐時期在日本就該是‘奈良京城,如同花開香滿溢,而今正盛(奈良の都は、咲く花が、香り高く今を盛りと咲いています)之時吧?’”
正情不自禁低聲吟誦《萬葉集》中的這首和歌,他忽然覺得“中國盛唐時期”前幾天好像聽誰說過,微一思索,猛地想起菊地友向自己提及《non-no》前幾天莫名其妙發給西野七瀨的一個拍攝選題,好心情戛然而止,一拍辦公桌,憤憤地心道:“這本來是準備給西野的吧?就算不答應,應該也能得到,又上當了!”
夜間的辦公室內特別寂靜,拍桌子發出的聲音驚動了幾個還在加班的工作人員,視線紛紛投來。今野義雄此時心中有火,直接瞪了回去,嚇得那些工作人員低下頭,裝作忙于工作。
老賊收回視線,心思回到剛才想起的事上,又覺得有些無奈,心道:“要是西野得到,那就是North River得意了,氣勢會更足,現在這樣也算不錯了。”只是心中仍舊忐忑不安,視線投向窗外,看著漆黑的夜色,低聲念叨:“西野別上當,那個官僚可是拿準備給你的東西換堀的自由,分明更加喜歡堀。”念頭忽得一轉,尋思著“要不告訴西野這件事,肯定會去鬧吧,說不定就分了。”可立刻又想到“這個官僚手頭那么多好東西,隨便拿出來一個就能安撫西野”,就有些沮喪。
接著,他就在“不告訴西野,西野可能會和那個官僚跑”和“告訴西野,讓西野去鬧,堀被帶走的可能性更大”之間躊躇,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各種想法在腦海中轉來轉去,什么決定都做不出。
“西野現在應該結束《シブヤノオト》拍攝了,不知道是出去吃飯還是回家睡覺,什么事都不用理會,我卻要在這里替她思前想后。”最后,今野義雄只能憤憤地抱怨,暫時將這件事拋在腦后。
…………
同一個夜空下的澀谷,西野七瀨此時正從一家居酒屋中腳步匆匆地沖了出來,站在門外大口喘氣,竭力控制胸口的快速起伏,還有紊亂的心情。
當稍微靜下來一點后,偶像的習慣讓她的視線不自覺地平掃周邊,觀察是否有人注意到自己,也就看到沒幾步遠,視線正從高懸空中的滿月移過來的自家經紀人。
兩人的視線交匯,都是眼睛眨都不眨。軟萌少女咬著嘴唇,表情透著怒火,透著委屈,而柴田恭兵卻是平靜如水,像是渾不覺那怒火與委屈與自己有關一樣。
“摸你的手了?”好一會兒后,經紀人看到自家小偶像在瞪自己的同時,左手反復擼著右手和前臂,終于開口問。
西野七瀨板著臉,抿著嘴,沒有回答。
柴田恭兵的視線從她因穿著女士無袖襯衫而裸露在外的手臂下移,落在闊口長褲上,語氣平淡地道:“還好你沒穿裙子,否則腿大概也會被摸。”
輕描淡寫的話將軟萌少女的怒氣重新勾起,又滿懷委屈。在月色下,眼角閃爍晶瑩,有些哽咽地道:“柴田桑說可以照應我,就是這種照應嗎?剛才說接個電話走開一下,就是為了方便這種照應嗎?”
然而,她的經紀人卻是情緒毫無波動,更反問:“你都是成年人了,難道還會以為照應不需要付出代價嗎?你在藝能圈已經待了四年了,難道不清楚有些人愿意付出代價都付不出去嗎?”把只覺得有滿腔委屈的西野七瀨堵得說不出話來。
稍等了一下后,柴田恭兵見軟萌少女不說話,又開了口,卻是換了個新話題,“國見和你提過為什么會改由我當你的經紀人嗎?”
西野七瀨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自己的第一任主經紀人國見沙代在通知今后不再負責自己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情景,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她的現任經紀人笑了笑,悠然道:“國見倒是嘴緊,大概還是想讓我來告訴你,壞人我來當吧。”
兩人此刻所在的這家居酒屋雖然位于澀谷,卻是坐落于一條小巷之中,少有人路過,四月的春風在夜空中輕輕吹拂,襯托得這一刻似乎安靜得落針可聞,而凸月雖然高懸,灑下銀芒,卻因路燈稀疏,巷內依舊昏暗難辨,令人更能集中注意力,清晰聽到對方說的每一句話。
“去年松井結束乃木坂46兼任后離開了,我卻留了下來成為你的經紀人,當時你應該感到很驚訝吧?畢竟,藝人不會隨便換經紀人,像白石、橋本、生田……她們的經紀人一開始是誰,現在還是誰。除了小出因為松村犯錯受到牽累離開外,成員中真正換了經紀人的只有你一個人,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軟萌少女沒有做聲。
柴田恭兵本就沒指望聽到答案,自顧自說了下去,“其實也很簡單,前年秋元老師將手頭的AKS股份全部賣給京樂,偶像方面的精力投入到乃木坂46后,就覺得既然有兩個ace了,應該North River和SME一家一個。白石是今野桑一力支持的,秋元老師不會碰,但你是靠著握手走出來的,和SME關系不大,那由他來關注你合情合理。SME本來不愿意,后來碰上松村出事,有求于秋元老師,不得不做出讓步,你的經紀人也就因此必須換人。”
西野七瀨一開始還沒當回事,但越聽越是認真。
“這種情況下的換人不可能換會社內其他的經紀人,換一個完全新人又難讓人放心,秋元老師就想到我這個陪松井來乃木坂46兼任快一年,和你們已經比較熟悉了,而且和AKB48、乃木坂46有過很多業務合作的Grick事務所的經紀人。”說到這里,她的經紀人問,“你知道Grick嗎?”
軟萌少女微微搖頭。
柴田恭兵道:“你不知道Grick正常,這是一家小事務所,沒幾個藝人,出名的只有JOY桑、柴田淳桑、平野綾桑,但社長在業內還是有點地位的,是Burning Production周防社長的次子周防亮桑。所以,Grick是一家Burning系的事務所。”
西野七瀨被嚇到了。
Burning系是以Burning Production這家事務所為核心,彼此存在股權或業務提攜關系的大約兩百多家中小型事務所的統稱,是日本藝能界最大的一股勢力,以既涉政,又涉黑,還很霸道出名。社長周防郁雄尚未有煊赫聲勢之前,在一次采訪中說日本著名黑道出身的政治家、眾議員、現任眾議院國家基本政策委員長濱田靖一是他推上去當眾議員的。后來有人就去問濱田靖一,這個大人物居然沒直接否認,而是略顯不快地說:“周防我認識,他給我當過司機。”
當然,真嚇到她的原因還是想起因自己偶像身份而注意到的《周刊文春》2013年9月12號上那篇《NHKが頭を抱える「八重の桜」プロデューサーモー娘。肉弾接待騒動:大河のキャスティングを握る男と「有力蕓能プロ」が“闇のサイト“の標的に》——總部位于神戶的黑道組織松浦組第二代組長笠岡和雄曝光十幾年前周防郁雄委托其物色兩名女藝人性招待NHK著名制作人內藤慎介,其中一人指定必須是未成年。這名未成年的女藝人后來被認為是早安少女組的矢口真里。
Grick既然是Burning系的事務所,那就有可能做過類似的事。連未成年都不放過,同為女偶像的軟萌少女怎么可能不害怕?
手下的藝人臉色有些不好,經紀人自然要安慰,“別怕,Burning很多事都是以訛傳訛。深川已經定下來會去TEN CARAT,那也是Burning系的事務所,要真是極道的事務所,她怎么敢去?”
然而,還沒等小偶像安心下來,他話鋒又是一轉,“不過,Burning系事務所涉及業務眾多,有經紀業務,有音樂版權經營,有WANIBOOKS出版社,還有福家書店,而且交游廣闊,有麻煩的話,哪里都能找到關系解決倒是真的。不是考慮到這點,秋元老師也不會讓我來當你的經紀人。”
交游廣闊這個詞內涵實在太豐富了,把正警惕著的西野七瀨嚇得臉色一變,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柴田恭兵看在眼里,無奈地道:“真別想多了,乃木坂46不是AKB48,既然打著索尼的招牌,SME就不會讓你們和極道還有灰色產業沾一點邊,秋元老師也不敢和SME對著干。你看我當你的經紀人一年了,有讓你碰到不合法或處于灰色地帶的事了嗎?”
軟萌少女下意識向居酒屋看了一眼。
她的經紀人會意,卻是不屑一顧,“那兩個人嗎?說是監督,也就配給你們拍點幕后花絮,連毛利桑的地位還不如,我怎么會真讓你給他們陪酒。”
西野七瀨的臉色更不好看了,又用力擼了擼手臂,憤憤然質問:“那為什么今天要我過來?”
柴田恭兵輕嘆了口氣,道:“為了讓你親眼看到什么是陰暗。太陰暗的,你會受不了,而且真到那種程度,SME也不一定保得了你。也就這種人,本人檔次不高,能用的手段也談不上多少陰暗,沒有后遺癥,正合適給你了解用,我才帶你來。”
軟萌少女沒有說話,眼神中卻是透著狐疑。
她的經紀人有些無奈,“真沒騙你。真讓你去做那些陰暗的事,肯定會先和你說清楚,要么用東西交換你同意,要么威脅你到不敢不同意。否則,讓那些大人物用強嗎?那就不是討好而是得罪了。”
西野七瀨條件反射般抗聲道:“我不會同意的。”
“我說過,不會強迫你的。”柴田恭兵再次強調,“你要相信你沒那么便宜,乃木坂46再怎么說也是個營收幾十億円的偶像團體,上升勢頭還很強,SME不會允許隨便什么阿貓阿狗都可以碰ace,導致團隊聲譽受損,會社營收降低。”
軟萌少女的臉色稍微變好了一點,心中甚至還有點竊喜,但她的經紀人接下來說的話又讓她感到恐懼。
“但是,你也要明白,這世界上有的是權和錢,可以讓SME覺得有必要讓你犧牲一下。那時,你要是聽話,可以用單曲的center、電影電視的角色、廣告出演、寫真集拍攝換你心甘情愿。你要是不聽話,就可能會用你的未來、你哥哥的前途、你父母的工作,甚至你們的生命逼得你不得不同意。”
嚇唬過后是安撫,“當然,我說的是極端情況下才可能發生的事。你現在是一名偶像,在大人物眼里,征服感比不上那些大物女優;長得雖然可愛,但也沒到讓人就算用上不合法的手段都要得到你的程度。你眼下在藝能圈中就像身處森林中的一棵樹那樣,不容易被人注意到,也就不會碰到我剛才說的那種極端情況。”
安撫過后是再次警告,“可你既然進了藝能圈,還努力當上了ace,應該希望能繼續向上走吧?比如成為綾瀨遙桑、新垣結衣桑這樣的大物女優,甚至達到吉永小百合桑那樣的高度。但你真竭盡全力向上走的話,就會發現隨著自己越來越出名,垂涎你的男人越來越多,那些男人的地位也越來越高,權勢也越來越大。在日本,一個女人很難一直扛住那些有權有勢男人的誘惑與威脅。就像吉永桑,以她的名聲和地位也難免要被堤義明得手。”
最后是圖窮匕見,“眼下,你在乃木坂46中已經到了頂峰,再想向上升就必須走出偶像圈,往女優方向前進。但是,SME和秋元老師在這條路上沒法給你提供多少助力,很多時候需要你自己想辦法。這些辦法不止是可以在陽光下公諸于眾的,比如提高演技,也包括處于陰暗中,不能為人所知的,比如有些不得已的個人犧牲。”
西野七瀨下意識地擼了擼自己的手臂,像是要讓自己的身體感覺更加暖和一點,可讓她真正感到涼意的話還沒結束。
“秋元老師既然把關注你的權力爭取過來,肯定希望你的前途越來越好,安排我這個Burning系出身的經紀人來帶你,為的就是用我的經驗幫你躲開那些陰暗的地方,在你自己愿意的情況下,幫你權衡犧牲的必要性。”
聽到這里,軟萌少女又一次條件反射般道:“我不會同意的。”
柴田恭兵沒有生氣,甚至還表示贊同,“沒錯,陰暗的地方意味著骯臟,粘得多了就再也干凈不了。你想安穩地向前走,能不碰就最好別碰,我也一樣不想碰。”但話鋒隨即一轉,“但是,很多事不是我們想怎么就能怎么的。你一路前行碰到的覬覦,需要的資源,自己如果不能擔下來,那就必須有其他人為你擔下來。你懂我的意思嗎?”
西野七瀨怎么會不明白?可此時能說什么?唯有咬著嘴唇,保持沉默。
既然沒第一時間再喊出“我不會同意的”,柴田恭兵心里也有數了,接著道:“假如,我說的是假如,有一名職業官僚站在你背后,那你就算達到綾瀨遙桑、新垣結衣桑的高度,也會非常安全。因為,可能打你主意的人中多數惹不起他,少數惹得起的人又會覺得不值得。而且,你也不用擔心未來前行所需要資源哪里來,職業官僚手中的權力足夠吸引人為了討好他,主動給你送上各種資源。”
軟萌少女這大半年來聽得太多類似的話,這一刻心里毫無波瀾,唯有無奈,低聲嘟囔,“可柴田桑上次給他打電話約吃飯,他直接拒絕。月初回復的郵件也只是敷衍。可能不是柴田桑想的那樣。”
“是嗎?”她的經紀人微笑了起來,“前天我接到一個電話,和你有關,想知道是什么嗎?”
“什么?”西野七瀨的心一跳,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這樣說,肯定和那個可怕的男人有關了。
“還記得紅白歌會前有人答應了你什么嗎?恭喜你,你的藝人生涯中第一個黃金檔番組的出演邀請到了。”柴田恭兵笑道,“TBS的《I·am·冒險少年》,21點檔,一個半小時的單發特輯,預定八月播出。”
“啊!”軟萌少女驚呼出聲,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心中滿是驚喜,好一會兒才稍微平靜一點,關心地問,“《I·am·冒險少年》是什么番組?”
“一個逃出無人島主題的野外探險番組,每期由渡邊事務所的あばれる君和特邀嘉賓共同出演,你是預定八月播出那一期的唯一嘉賓。”
“無人島?野外探險?”西野七瀨高興之余,也有些擔憂,“那不會很辛苦嗎?真不是因為紅白歌會那件事上得罪了他,存心讓我去吃苦?”
她的經紀人被逗笑了,說出讓始作俑者知道后,恨不得把“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句話寫上一百遍,再把最后寫好的那個掛在最醒目位置警示自己的話。
“放心,沒有危險,也不會吃苦。別看鏡頭里只有あばれる君和你兩個人,但鏡頭外還有一二十名番組的工作人員呢。拍幾個鏡頭后,自然會有人幫你完成那些辛苦的事。而且,這次是去帕勞,就在你們上個月去的關島南邊一點,四季如夏,體感舒適,拍完說不定還能玩一天再回來,和旅游差不多。要我說,這大概是研究了很多番組后,好不容易才找出來最適合你的那個——不用擔心像在談話類番組中那樣接不上話,參加吃苦類番組可以提升好感度,卻不用像‘一個月一萬円節約生活’那樣真的吃苦。時長一個半小時,期間鏡頭只對著你和あばれる君,沒有別人可以分走,其它哪個黃金檔番組能給你這樣好的待遇?”
軟萌少女稍微放心了點,但還是有點擔心,低聲問:“就算答應過,但已經有《獅子的對拳》了,為什么還會給呢?真那么好心嗎?”
好消息會引得人樂意往好的方向去猜測,此刻的柴田恭兵就是如此,興致盎然地接上話,“這個問題我想過,說不定和那天問你到底想要什么有關。或許一開始以為你是不忿丟了宮城Ricey Lady,覺得你有些貪婪,是個庸俗女人,但你回答的卻是要一個道歉,出人意料,完全和那個形象無關,因此改變了觀感,結果就是‘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西野七瀨的內心深處也許就是想要聽到這種肯定的安慰——如果是真的,那自家經紀人想當純血的Burning系經紀人也不敢了吧?因此,連再質疑的念頭都沒生出來,反是一股異樣的情緒浮上心頭——“林桑還真的說話算話呢!”
沒等她想到接下來該說什么,柴田恭兵又道:“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軟萌少女這次滿懷期望,沒有一點害怕地問。
“TBS秋季檔火十劇已經定下來了,改編自海野綱彌桑同名漫畫的《逃避雖可恥但有用》,主役是新垣結衣桑。有個五番的角色,是主役的朋友,現在還沒定下由誰來出演。制作人邀請我下周去TBS談一下,看來有可能落在你身上。”
她的經紀人有些克制不住心中喜悅,“別看番位不高,但這可是TBS的火十劇,不只是黃金檔,還是以女性觀眾為收視對象的戀愛劇,太適合你了。有新垣桑出演,收視率肯定有保障。只要你演得還行,以后爭取其他劇的三番都有機會。”最后還開了個玩笑,“以后就沒什么月九女優了,只有你這個火十女優。”
西野七瀨被經紀人的情緒感染,努力克制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又傲嬌了下,“三番也沒什么,堀、美彩都已經是電影的第一女助演了。”
柴田恭兵此刻心情很好,不介意湊趣,“那可不一定,《non-no》怎么解釋最近發來的拍攝選題的?說你可能被推薦去試鏡一部以遣唐使為背景的日中合作大制作電影。什么番位先不談,只談電影本身,不比堀、衛藤小打小鬧的漫改更厲害?”
軟萌少女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也就默認了自家經紀人隨后試探的話——“林企畫官幫了你這么多,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過兩天,你給他打個電話,請他吃個飯,表示感謝。”
柴田恭兵稍等了下,沒聽見反對的聲音,無聲地笑起來。
這一刻,兩人似乎都感覺吹拂到臉上的春風無比舒爽,天上的凸月怎么看都美輪美奐,背后的居酒屋在眼中也像世外桃源里的仙居那樣上了一個檔次。
“你出來時說了什么?居然到現在也沒人出來找你。”笑了一會兒后,她的經紀人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問自家小偶像。
西野七瀨咬著嘴唇,只當沒聽見——她才不會交代被摸了手后,又羞又怒又害怕,脫口道:“我要出去打個電話。”并在被調笑般追問給誰打電話時,嚇唬了對方一次,“我一個外務省的職業官僚朋友(親友),每天要我這時候給他打電話,纏人得很。”
還好,柴田恭兵沒有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想法,看時間差不多,帶著自家小偶像回到居酒屋內,在昏黃的燈光下,從一排餐桌和顧客們之間穿過,來到一張并肩坐著兩名中年男性的餐桌邊,笑容滿面地坐下,毫無誠意地道歉,“剛才電話打得時間長了點,實在抱歉。”
兩名中年男性中一人笑笑沒說話,一名長得相貌略有些狂野的男子卻是看了默不作聲跟著坐下來的西野七瀨,似有所指地問:“西野桑的電話也打完了嗎?”
還沒等軟萌少女開口,她的經紀人已經接上話,“西野有點事,得先走一步了,我再陪兩位喝幾杯。”
那名相貌略有些狂野的男子收回視線,淡淡道:“那就正好結束吧,喝得也夠了。”
“那也好,明天還要上班,早點結束,早點休息。”柴田恭兵沒繼續客氣,拿起桌上的賬單去結帳,西野七瀨也忙不迭地站起跟著離開。
目送兩人走到收銀臺后,那名相貌略有些狂野的男子對身邊的同伴用嘲諷的語氣道:“看到沒有,拿我們當猴耍(猿の空虱)呢。”稍停了下后,問:“你認識的那個文春兼職記者確定已經到了?”
“已經到了,就在外面。”另外一個中年男子看了下手機后答道,又有些猶豫地提醒,“好幾家說的都一樣,確實是名職業官僚,得罪不起啊。”
“拍也是拍我們,又不是拍那位,談不上得罪。行了,就這樣,不給她點顏色看看,我這股氣不平。柴田既然付賬,那我們正好可以堅持送那女人回去。讓那個文春的兼職記者一定要拍到出租車空駛出來的照片,接著明天早上6點再過來一次,拍張我好像正從公寓出來的照片。”
“好吧。那照片給文春用嗎?不給的話,就要花錢買回來。”
“買什么買?他給他的文春好了,我們要一份照片不過分吧?等到手后賣給其他ゴシップ雜志。月初新潮不也曝光乃木坂46了嗎?等下周再拍一次差不多的照片,看起來更像點,那時就去問新潮要不要。”
“這樣也好,多點時間打聽情況,免得犯錯。”
他們剛說完,柴田恭兵已結完賬過來招呼。兩人于是起身,跟著這名經紀人出了居酒屋。原本站在收銀臺邊沒動的西野七瀨等他們從自己身前走過,才跟隨而出。
居酒屋外,一番客套和爭執后,不想撕破臉的柴田恭兵不得不接受了對方堅持要送的“好意”。幾個人步行到路口,等候到一輛出租車駛來,上了車,駛向軟萌少女的住所。
“咔嚓、咔嚓!”
快門閃動,一架相機暗中記錄下他們行走在巷內的模樣,還有西野七瀨穿著無袖襯衫和闊腿長褲,斜跨小包,手臂上掛著外衣的清晰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