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好像特別高興?！?

林微的同桌高俊杰，注意到林微翹起的嘴角和笑的瞇起來的眼睛，忍不住問道。

高俊杰是一個女孩子，個子不高，皮膚有些黑，比林微的小麥色還要明顯的黑，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如果不是厚厚的眼鏡，她的五官應該是一個明顯的小美女。

“嗯，挺高興的。”

林微從過年那會兒投稿的小說集出版了，今天中午她從學校的收發室收到了自己的掛號信。信中有她的五萬元一次性買斷小說版權的匯款單和小說集樣刊。

林微把匯款單放到自己隨身攜帶的書包里，小說集就直接拿在手上，回到教室，撫摸著散發著油墨香氣的嶄新書籍，林微的嘴角就壓不下去，內心也激動的好像在微微顫抖。

一整個下午，林微的心都飄在半空。帶著笑意的眼睛即使看向正在講課的老師，都忍不住發散笑意。韓冬下午出現在林微的視線內，也被她彎彎的笑眼嚇得一愣。

“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平常你總是面無表情，繃得很緊。好像想跟別人都拉開距離，現在笑意盈盈的多好，一下子就讓人覺得親近多了，敢跟你說話了?！?

林微一愣。她沒想到自己給別人的感覺這么緊繃的嗎？她只是心里有目標，在一直埋頭前進而已，沒想到給高俊杰等同學這種錯覺。

不過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樣她才能在集體中不被打擾的做自己的事。

“我就是一直有想做的事，所以才緊繃一點。平常你有什么事或者我的什么行為讓你感到不舒服，你都可以直接跟我說，我不咬人的。”

林微解釋到。她只是想做自己的事時，不被過分打擾，普通同學間的交集，她不會排斥。就像馬曉玲那樣的同桌感情，不過多打擾，會相互鼓勵，學習中遇到困難也會通信交流。

“那就好，我有時候生怕你繃不住了跳起來咬我。”

高俊杰開玩笑道。

林微好像才發現自己的同桌是個有趣的人。

“我應該不會跳起來，因為目標是你的話，我要低頭才能咬到?！?

林微比了比身高，開玩笑說到。

“你也就比我高個一兩厘米，怎么就低頭了。再說，我皮比較硬，你真要咬我，可能會硌著牙?！?

高俊杰掂一掂她黑黑的胳膊，果然肉比較瓷實，掂不起來。

“好漢，在下剛才冒犯了?！?

林微比一個抱拳禮。

女生的友誼就是這么不講道理。氣場相合的情況下，一句話，她們的關系就會親近起來。

前后排的同桌，見兩個平常從來不多說話的同桌相互開起玩笑，有些驚訝。

“這好像是這入學一年來，林微第一次在班里跟別人說笑吧？”

幾個人面面相覷。

“這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了嗎？林微你今天竟然不急著寫作業，跟別人說笑起來。你這個機器人也有需要放松的時候嗎？”

前排的新換的前桌開起了玩笑。

“既然你叫我機器人，請保留這種印象。我平常的確很忙的，沒有時間跟你這些凡人耽誤時間。等我哪一天得道飛升，也許會讓你們跟著受益?！?

“好啊，果然一直以來的印象是對的，這尊大神招惹不得。這不剛開一句玩笑，我們都成雞犬了?！?

“那這位大神，你什么時候能升天呢？如果升的早，只要能帶我們一起飛升，我們就考慮考慮跟著你做一回雞犬?！?

這個時候，一些修仙小說在學生中流行。往往是一本書一個班相互傳閱輪流看，你看完我看，所以大家對筑基元嬰等升仙話題，都有個基本概念。

“不瞞你們說，今天本人已經打破封印，看到了升仙之途，接下來只要按部就班，飛升指日可待?！?

手里有了錢，又實現了自己階段性的小目標，而且還有保送協議在手，林微覺得自己沒有飄起來馬上飛升，已經是很有追求和目標的人了。

“怪不得今天看到你，臥蠶都笑出來了。平常我以為你是陶瓷制作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不過你竟然有臥蠶，跟那個《快樂大本營》的主持人一樣哎，笑起來有臥蠶真的很顯小?！?

“對呀，平常見你一臉嚴肅，下意識覺得你年紀比我們大，結果今天看著你好像挺小的。你什么時候生日什么時候？”

“臘月。”

“果然比我們小?！?

女孩子的話題說起來就不知道會偏到哪里去。

這會兒晚自習沒有老師，大家都在小聲說話。但是在一片嗡嗡聲的教室里，林微這邊的說話聲格外引人注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來以為林微今天笑一天就夠奇聞了，沒想到晚自習破天荒的說閑話，讓班里人對林微機器人的濾鏡瞬間被打破。

楊曉雷在教室后面也詫異的看向前幾排正在跟林微開玩笑的前后桌。

只能說，在成績大過天的高中，成績優異的人會格外引人關注。

就在幾人說說笑笑的時候，教室里突然停電。

“嗚呼～”

“哇偶～”

后排的男生怪叫起來。

前面的幾個女生也小聲驚呼。

學生時代停電是一件讓人十分驚喜的事情。

剛剛教室里小聲的嗡嗡聲迅速變大，有了黑夜的遮擋，大家似乎也更加放松起來，說話也不再壓著聲音。

還有男生迅速出去打探情況。

“變壓器燒了！”

有男生回來報告。

班里所有人更加興奮。變壓器壞了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的，這意味著晚上的三節晚自習都要自由了。

黑暗中亂了一會兒，有老師拿了一包蠟燭過來，說變壓器損壞，先用蠟燭照明，想回宿舍的也拿著蠟燭，小心行動，不要引起火災。

同學們紛紛歡呼，今晚不會來電，自由行動了！

平常不讓回宿舍，都想著能偷偷懶，今天讓回宿舍了，大家又都不想回去了，在教室里亂糟糟的說笑，大聲的呼叫，似乎平常在教室被要求安靜的規矩今天全部不想遵守。

眼看教室里亂糟糟的局面，怕一會兒聲音傳出去會引來老師，班干部們出來安撫局面。

最后文藝委員出面，讓大家把桌子圍成一個圈，像去年新年晚會一樣，有想上去表演節目的人可以隨意表演。

這個提議被所有人叫好同意，紛紛行動起來，把桌子弄成兩圈，往外拉，前后銜接上。

林微也跟著高俊杰把兩個人的桌子往后面墻上靠。

兩個人都不是積極分子，只想靠著墻看別人表演。

甚至還有腿快的同學買來了瓜子零食，分發給同學，過節的氣氛越發旺盛了。

“我們先請班長上來表演節目吧！”

所有人鼓掌歡迎。

林微也跟著起哄鼓掌。

“我以為你不喜歡她。”

高俊杰鼓著掌問林微。夜色讓人放松，這個問題，高俊杰就直接問出了口。

“沒有喜歡不喜歡。我不喜歡被別人命令指揮，韓冬退回普通同學的身份跟我相處，不以班長的身份命令別人，我就沒有不喜歡她，最多是氣場不合，不能做朋友，當做同學正常相處是沒問題的。”

林微回答。

“看你瘦小沉默的樣子，沒想到性格還挺剛烈。那會兒你們找老師，班里人都看在眼里，還以為你們以后都不會來往?！?

“我跟她哪有那么多愛恨情仇，還老死不相往來？你們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就是一點小矛盾?！?

兩個人說笑幾句，就不再說話，專心嗑瓜子看節目。

韓冬還是她的保留節目——伍佰的《突然的自我》。

唱到“寒冬時候，就回憶你溫柔”這句話時，班里人都一起跟著唱，包括林微旁邊的高俊杰。

“你跟誰有愛恨情仇？”

在全班大合唱時，林微旁邊突然的問話讓林微一愣？

偷聽自己說話？

林微扭頭看過去，借著前排微弱的燭光，一個清瘦的輪廓被映照出來。林微知道是常年在最后一排的謝磊。

其實沒有燈光，只聽聲音，林微也知道是他。

但是她沒想到這聲音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身旁。

可能是剛才挪桌子的時候，前排往后，后排往前，所以就接上了。

見林微愣著不吭聲，謝磊湊近一點，清瘦的臉部輪廓越發靠近，林微都不自覺往后退了一點。

“韓冬是普通同學，你不在意，那你跟誰有愛恨情仇？這個班上有你在意的人嗎？”

林微撐著核心，挺著后背，微微拉開跟謝磊的距離。

“像你這樣的人可能不容易理解，我這個人天性冷淡，不容易跟別人有愛恨情仇?！?

“像我這樣是什么樣的人？”

越發的湊近了。

“緋聞纏身的人?！?

林微不自覺說出心中所想。

似乎這種黑漆漆看不見臉上表情的時刻，容易讓人卸下心防，林微想不到自己跟一年來沒說過話的謝磊第一次說話會這么直接。

“那都是謠傳。就像班里說你尖酸刻薄，一開學就跟班長鬧矛盾，我從來都不信。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我也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林微反駁。

“都是別人來找我，我從來沒有跟別人多說一句話。要不然我就不是緋聞多的人，而是女朋友多的人了。”

謝磊似乎有些氣急想解釋，越發的靠近林微。

林微似乎都能聞到他身上打球的汗味兒。

似乎她不往后退，兩個人的臉都能碰到彼此。

林微抓住一本書擋在兩個人中間。

“哦。”

林微“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要說什么？林微一時有些頭腦空白。她從來沒有過這種經歷。

她上輩子三十年的生活中，從來沒有跟一個男生靠過這么近。

“你呢？”

“我什么？”

“你的愛恨情仇。我們都是十七歲，你十七歲的愛恨情仇是什么？”

“我天生就沒有這根筋。”

“林微！林微！”

班里人突然的起哄聲，讓林微從這種突然靠近的緊繃中脫離。

高俊杰在一旁拽她。

“快去，剛才你說要帶著“雞犬”升天，這會兒她們的報復來了?！?

林微這才知道，原來剛才節目表演告一段落，文藝委員鼓動大家提名，林微就不幸的被剛才開玩笑的前后桌“出賣”了。

“就知道人際交往起來會有各種狀況。如果自己還是板著臉的機器人，前后桌也不會給自己起哄”。

林微一邊吐槽，一邊松了一口氣的站起來，大大方方的擠出去，走到圓圈中心。

“《第一次愛的人》，我只會這首歌?！?

“哦～”

大家的鼓掌起哄的聲音起來。

這首歌還是林微上輩子學生時代學的最后一首歌。

后來不知道是歌曲的原因，還是宅家心情的原因，她從來沒有完整的學過一首歌。

裝作不經意的轉身，接過話筒，躲開謝磊從黑暗中盯過來的灼灼目光。

“灰色的天你的臉

愛過也哭過笑過痛過之后只剩再見。

我的眼淚濕了臉

失去第一次愛的人竟然是這種感覺。

總以為愛是全部的心跳，失去愛我們就要，

就要，一點點慢慢的死掉。

當我失去你那一秒心突然就變老…”

可能起哄的人也沒想到，林微會這么干脆利落的起身表演節目，歌唱的還這么好。

看著燭光中同學們晃動的雙手，林微心情也十分開心。

從上高中以來，她的心情就一直憋的勁兒，就像高俊杰說的緊繃著自己。

今天心愿達成，林微也享受這種肆意表達開心心情的感覺。

而且不是自己獨自開心，而是有班上幾十個人跟自己一起。

長大的才會知道，成年后的人生常態就是孤獨，沒個人都要獨自前行，沒有人有這么多的關注。

現在這一刻，林微享受這種跟眾人一起歡樂的感覺。

夜色中林微越唱越起勁兒，忍不住聲音都放大起來就跟前世在KTV一樣。揮著手，跟坐著的同學們一起互動。

不知不覺，竟然有別的班的人聽到歌聲，一起過來湊熱鬧。

“誰唱歌？挺好聽的。”

“看不出來嗎？林微！”

“竟然是林微？”

“唱的真好！”

最后的幾句，甚至班里人還一起來了一個大合唱。

“總以為，愛是全部的心跳，失去愛我們就要，就要一點點慢慢的死掉?！?

一曲結束，林微鞠躬致謝。

“再一個，再一個！”

面對班里人的起哄，林微推辭。

“班里有很多人才藝超群，我們要給他們展示的機會。誰要上來展示一下，趕快上來，一會兒放學就沒有機會了哦！”

林微鼓動大家踴躍參加。

“我來！”

謝磊舉手，大長腿踩著桌子兩步邁過來，接過林微手上的話筒，直直的看向林微的眼睛。

“有請謝磊的表演！”

林微落荒而逃。

現在的小孩子攻擊性這么強嗎？

林微表示自己以前好像仗著重生的經驗，小看了同齡人。

班里人面對謝磊，更加起哄起來。

林微這才知道，剛才這幫人對自己還算客氣的。

林微坐回座位，挺著謝磊的歌聲，跟著大家一起晃動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