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尼嘉的陳述。

嬴政凌亂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等尼嘉全部說完，他抬起頭突然發問。

“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如果說……我是說如果。”

“如果我派你出去送死，你去不去？”

這個問題問得非常突然，尼嘉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回答。

“死這件事……對于我來說那有點困難，我不大明白主上你想問什么……”

尼嘉糾結起了臉上的面具，說話的語氣顯得十分遲疑。

嬴政明白他在糾結什么，直接道：“我說的死，指的是消散，我是問你能不能承受那個代價。”

這下尼嘉就不糾結了，毫不猶豫地道：“沒有問題！沉睡一個月而已，這對我來說都稱不上是代價！”

“那就好！”

得到明確的答案，嬴政松了口氣。

“行了，那我知道了，今天就到這里吧，早些回去吧。”

本來尼嘉都已經做好慷慨赴“死”的準備了。

聽他這么一說，頓時又變得遲疑起來。

“主上……您還沒說要讓屬下去做什么呢？”

聞言，嬴政略一挑眉。

“這個以后再說，又不是現在要做的事情，你急什么？”

“啊？”

聽到這個回答，尼嘉是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懂嬴政在搞什么鬼。

但看嬴政平靜的目光注視過來，尼嘉似是明白了過來，直接慫了。

“哦！懂！”

“還沒到那個時候，不能提前透露機密任務！”

“屬下這就回去，就當今天什么也沒聽到，明白！”

你明白個錘子明白！

我不說，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罷了。

算了！

反正你這家伙也不會背叛我，我也懶得照顧你的情緒了！

嬴政有氣無力地朝他揮了揮手。

“去吧，不要多想，過兩天再給你安排個任務。”

“嗯！屬下這就告辭，祝主上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晚安！”

如同紳士一樣，行了個紳士禮，尼嘉轉身消失不見。

看著他消失的位置，嬴政揉了揉太陽穴，喃喃自語。

“就算是送死，也得把東方不敗的實力給試探出來啊。”

“有些情報，提前知道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就是得辛苦你一下了。”

“不過這事嘛，也得等到這里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后，才好把你給指派出去。”

“我不是不想解釋，只是解釋起來實在是太麻煩了。”

“算了，就這樣吧。”

說著，嬴政起身往后殿走去。

當他的身影消失在后殿的時候，大殿的角落傳來了尼嘉賤兮兮的聲音。

“您沒必要解釋，屬下生來就是為了聽從您的命令，您還是太仁慈了……”

……

時間一轉。

轉眼過去兩天。

到了約定好的日子。

嬴政一大早起來，穿上平日里很少穿的朝服。

玄色的袞服，掛有九根掛墜的冕旒，開了刃的寶劍！

當穿戴上了這些極具象征意義的服飾、物件。

形象搖身一變，從翩翩有禮的貴公子，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王！

驚鯢為他系好冕旒，仿若是在做一件神圣的工作，神情專注而又虔誠。

“大王您看起來與往日不大一樣，眉宇間滿是威嚴。”

“威嚴……”

嬴政神色淡漠地重復一句，抬眼朝她望去：“什么是威嚴？”

驚鯢的眼眸中閃過困惑之色，下一秒恢復自然，回答道：“威嚴就是威嚴，不是別的。”

“不！威嚴是威懾！是基于權勢背后的威懾力！”

面無表情的臉龐正對著驚鯢，嬴政冷漠道：“沒有權勢的支撐，威嚴將一文不值！”

“那不一樣！”

驚鯢搖頭，極力否認：“那不是威嚴，至少不是您身上的威嚴。”

“那孤身上的，又是什么？”嬴政再問。

這一次，驚鯢愣住了。

她神色迷茫地傾述著自己的感受：“那是讓我向往貼近，但又不敢接近；想要服從、順從，而又不敢拒絕的東西。”

“您只要站在這里，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看您。”

“只要是您說的話，不論它是否真實，我都愿意去相信，并服從。”

“那不是權勢，也不是權力……”

“我覺得，那應該是信仰，是值得我去追尋、信任的東西。”

這話表述得有點亂，但不妨礙嬴政能聽懂她想表達的意思。

嬴政神情淡漠地道：“那只是你的錯覺，你不該沉迷在自己想象出來的環境當中。”

“是嗎？”

驚鯢一愣，隨即笑顏如花：“但我心甘情愿，沉溺于此。”

她在這一刻展現出來的笑容，讓嬴政忍不住心動。

但在下一秒，嬴政的神態恢復為冷漠，心動也變為一聲冷哼。

“哼！隨你好了。”

他從驚鯢身邊走過，邁步走出寢殿。

不再駐足回望，目光中只有通往前方的道路。

來到大殿，嬴政注視自己的團隊成員發出指令。

“蓋聶、袁左宗、趙高，隨孤前去上朝！”

“蒙恬、王賁留在此地，嚴禁隨處亂跑！”

兩道命令下來，嬴政的身邊多了三個隨行者。

蒙恬、王賁神色敬畏地目送君王離開。

有些東西，它在無時無刻地發揮著作用。

但又很少有人能夠發現它的存在。

這種東西，是嬴政從模擬器里獲取到的產物。

但同時，也是他自帶的東西。

一般，人們都會把它稱之為：天命！

那是被人為制造出來，存在而又不存在的神奇事物。

當你認為它沒有的時候，它就沒有。

但當有人堅信它存在之時，又會成為世間牢不可破的產物。

而恰巧，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相信它的存在。

于是，他就變成了王。

“天命！神圣價值！玄學！”

“我極力否認，但又必須依靠的東西。”

“于是我只能變成天命，成為所有人都信仰的對象。”

“但對于身邊的人，我還是希望……他們能保持冷靜。”

“盡管這看起來，似乎是我的妄想……”

嬴政此刻的心情，堅定而又矛盾。

堅定的是自己要走的路。

而矛盾的是，他很快就要脫離“人”的范疇，成為一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東西。

那是否值得，嬴政不清楚。

但他知道，他需要活命。

然后。

勝天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