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絕笑著搖了搖頭,捏著杯子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后長舒了口氣。
此時,阮清卻道:“不過,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以德報怨,什么放下什么忘掉,都是自欺欺人罷了,殺人償命,我只想兇手死。”
她說這話時,神色平靜,連眼底都看不見絲毫波瀾,卻定定的看著他,謝絕心頭微顫,但隨即又笑了起來。
他眉頭一皺,有模有樣的勸說道:“姑娘,以本王之見,還是覺得,此時已然過去了,便叫他過去吧,你師傅她想必也不想見到你這般。”
阮清看著他,只是笑笑,輕聲道:“怎么,你怕了?”
謝絕聞言,眉頭皺的更深了,故作為難的道:“姑娘誤會了,并非本王無復仇之心,只是如今那九五之尊,豈是你我能夠輕易動的了的?雖然他無條件的寵愛姑娘,但姑娘畢竟不是皇后,在宮中也無實權,若是事情敗露,怕是討不著什么好的。”
這話說的妙,看似在安慰,瞧著漫不經心的樣,其實說白了就是在不著痕跡的戳阮清的痛處,想激發她的反逆心。
就好像再說,謝熠儲他寵你,但是有什么用呢,你又不是皇后,這宮里也沒有人是真正聽你的話的,他就是在控制你而已。
阮清默了默,神色淡然,只說:“王爺也說了,他寵愛我,非我不要,難道王爺覺得,這還不夠殺他的資格嗎?”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殿內鴉雀無聲,這一刻,謝絕覺得,他好像真正意識到了這個女人的可怕。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許久,終于,還是謝絕率先別開眼了,他嗤笑一聲,連連道:“妙啊,妙啊,姑娘已經決定了非這么做不可?”
他看著她,言語間有些激動,還有些興奮,只要謝熠儲一死,他在殺了阮清,這個皇位,不就到手了嗎?
阮清點點頭,絲毫不帶猶豫的,她說:“非這么做不可。”
“好!”
得了肯定的回答,謝絕拍案而起,臉上是克制不住的興奮和激動,反觀阮清,神色間就要淡然許多。
他道:“極好!回頭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隨時差人來找本王,本王一一應求。”
阮清笑笑:“多謝。”
謝絕揮了揮衣袖重新坐下,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悅,他一邊說著:“來來來,喝茶喝茶。”一邊已經給阮清滿上了。
阮清從容的端起杯子,神色淡然的垂了垂眸……
此時,殿外。
小宮女站在原處,手中握著掃把,應該是剛打掃完路過這里的,她臉色煞白,顯然是將阮清和謝絕話都聽了個全。
思索之間,她緊緊地握著手中的掃把,緊張的渾身都控制不住的哆嗦。
趁著兩人還沒發現,她輕著手腳,迅速離開了永和殿,手里的掃把都忘記了拿,就急匆匆的往御書房的方向過去了。
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到了御書房外,她腿腳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和盛一臉奇怪:“你這小妮子,作甚呢?跑這兒來干嘛?不要命了?”
小宮女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和……和公公……我……奴婢……奴婢有……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要見陛下!”
和盛擋在門前,一臉懷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宮女,長得倒是挺標志的,算得上是個美人胚子。
可再美又怎么樣,沒有陛下的召見都不可以進去,他要是放她進去了,說不一定就得同罪論處了。
“小旗子。”和盛招呼了一聲,一旁年輕的小太監便忙上前:“師傅。”
合適使了個眼色:“拖出去。”
小旗子領了命,便上前拽著小宮女的胳膊往外去,小宮女實在沒轍了,便大喊道:“和公公求您了,讓我進去吧,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
和盛搖搖頭,無奈的轉過臉去,要是人人都跑來御書房跪一跪,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見陛下,那是不是都得放進去?那陛下不知得有多忙。
見和盛無動于衷,小宮女一咬牙,揚聲道:“是關于阮姑娘的!陛下!陛下!!”
“慢著!”和盛一聲招呼,小旗子這才松開了那宮女的手,小宮女跪在地上,和盛目光凌冽的打量著她:“你剛才說什么?想清楚再說,小心你的腦袋。”
小宮女跪在地上,喘著粗氣,比起剛才,她要淡定很多,她一字一頓的道:“是關于阮姑娘的。”
和盛瞇了瞇眼,似乎正在考量她的話可不可信,這時,御書房內,就傳來謝熠儲的聲音:“讓她進來。”
和盛直了直要,神色間輕松了不少,他退到一旁,將御書房的門推開:“進去吧。”
小宮女又是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從地上起來,邁步進了房內。
往里面走,就見謝熠儲坐在龍椅上,神色嚴肅的看著手中的奏折,劍眉星眸,玉樹臨風,小宮女一時間看出了神。
直到謝熠儲抬起眼簾,冷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才猛地回過神來,腿腳一軟,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謝熠儲看著她,輕輕放下手中的奏折,只問道:“你剛才在外面說的話,再說一次。”
小宮女匍匐在地上,頭埋的低低的,她又是緊張的咽了咽口,道:“奴婢、奴婢剛才看見,看見阮姑娘在永和殿,和……和王爺見面,說……說……”
支吾了半天,小宮女愣是沒將后半句說出來,謝熠儲逐漸不耐煩了,他緩緩舒了口氣,道:“既然你不想說,來人,拉出去亂棍打死。”
說罷,從外頭進來一眾侍衛,上前將她拖拽起來,小宮女嚇得一陣亂叫,迅速說道:“我說!我說!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謝熠儲聞聲,斯條慢理的抬手,侍衛們將人扔在地上,便又轉頭出去了,房門合上,小宮女迅速在地上跪好。
沉默了片刻,她一咬牙,道:“奴婢聽見,阮姑娘和王爺合謀,想要刺殺陛下!”
此言一出,謝熠儲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御書房內安靜極了,一時間沒有任何聲響。
他似乎怔了許久,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驚慌,隨即是木訥,可屋內卻漸漸的殺氣遍布,看著地上頭埋的很低的小宮女,他冷聲問:“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小宮女點點頭:“奴婢愿意用性命起誓,今日所言,若是有半分虛假,必當不得好死!”
謝熠儲沉默著不說話,只覺得心口隱隱作痛,一股怒氣涌上心頭,說不清是對誰的,總之讓他心里很不好受,好像有什么東西抓住他的心臟,然后一點點撕裂開。
時間一點點過去,小宮女跪在地上,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上座的人不說話,她就只能一直這么跪著,渾身都一動不敢動,直到她因為肌肉抽筋而抖個不停時。
上座的謝熠儲才緩緩開口,他輕聲道:“還有別的人知道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