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青蓮也并不敢再多留,只得翻身上馬,拉著韁繩轉頭看著阮清,心里雖有不甘,但眼下這種情況,自己貿然動手,不僅不能將阮清帶回去,甚至可能搭上自己。
再則,別說是她了,就是在暗處的那些暗衛,都未必能夠潛入進去,怕是只能先原路返回,稍后再想想辦法。
想著,她轉頭一拉韁繩,心一橫騎著馬離開了,當務之急,是要先告訴謝熠儲這件事情,也算是補救吧,若實在沒辦法,就只能該受什么罰就受什么罰了。
青蓮離開之后,帝懷瑾就將阮清領進雙溪城,倒是沒有送她去皇宮,而是將她帶去了紫竹林。
自她離開之后,那里便沒有人住了,也不會有人去,加上風評不怎么好,也不會有人靠近,燃情去那里,算是安全的。
隨即又吩咐下去,今日之事,誰也不許提起,違令者,軍法處置。
倒也不是帝懷瑾要對她如何,這么做恰好是為了保護她,自阮清離開之后,帝擎蒼大發雷霆,差點沒把帝懷瑾打死。
可畢竟人已經被放走了,就算打死他也沒用,倒不是舍不得阮清走,就是覺得,要是阮清將這些天的事情都告訴了謝熠儲,按照他那護短的樣子,非得將雙溪城掀了不可。
但事實確實,阮清沒說,謝熠儲也照樣要來了,當時那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一樣,扎在帝擎蒼的喉嚨里,咽不下去,取不出來。
若是讓他知道,阮清回來了,明日一戰,勢必會殃及到她,而在帝懷瑾的看來,這一切都是雙溪城的命數,同阮清沒有關系,更加不應該讓阮清來承受這些。
紫竹林內。
兩人坐在廳內,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外頭黑壓壓的一片,被竹林和夜色包裹著。
“說吧,找我做什么?”帝懷瑾稍稍調整了一下心情,心想,她若是來找他的,說完事情,趁著天亮之前,讓她離開這里,應該就不會被波及。
可誰知下一秒,就聽阮清道:“帝懷瑾,離開雙溪城吧,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外面的世界,這正是個機會啊,可以擺脫世子身份的機會。”
阮清的話,顯然在帝懷瑾的意料之外,他先是愣了愣,隨即看她的眼神有些復雜,他有些無奈的道:“所以,你就是為了這個來找我的?”
阮清點點頭,眉頭微皺,看她的眼神堅定不移,可反觀帝懷瑾,神色間卻顯得不那么自然了。
他看著阮清,微微啟唇,似乎想說什么,可幾番欲言又止后,他只是輕輕舒了口氣,好像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解釋。
“你不愿意?”
似乎從他的神色間,阮清好像讀懂了什么,她的眉頭皺的更深了,眼神間多了些急切。
“小阮,”猶豫了片刻,帝懷瑾穩了穩雜亂的心緒,異常嚴肅的看著她,語重心長的道:“山河自由的確是我夢寐以求的,但這里,是生我養我的地方。”
“父王和母后待我極好,這個節骨眼兒上,誰都可以走,唯獨我不能走,世子,并非只是一個稱謂,還有責任。”
“在位一日,便身重一日,若是無國,何來我帝懷瑾?我想要的自由,不可以建立在國破家亡之上。”
“你能明白嗎?”
阮清沉默著,并不搭腔,可眼神中的急切和期許早已悄無聲息的化作了失望和不解。
從未被公平對待過,她當然無法體會這樣的心情,什么責任什么公主世子,她在乎的,只有對她好的人,和她想好好對待的人。
阮清覺得,或許她生來就是自私的,她只愿自己在乎和在乎自己的人幸福安康便是,其他的,統統與她沒有關系。
阮清愣了許久,才終于緩過神來,她搖著頭,道:“不是的,雙溪城也并非只有你能應戰啊,就算是你走了,也還會有別的將軍啊,不一定非是你啊,對不對……”
阮清說著,可帝懷瑾就算是沒有說話,那雙淡定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她,似乎已經給出了答案。
阮清像是知道了最終的答案,默默地止住了聲音。
廳內,只有阮清和帝懷瑾兩個人,兩人都不說話,周遭的氣氛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默了默,帝懷瑾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還是漆黑一片,不過離天亮還有些時候,他轉過頭,輕輕開口:“如果你沒有別的事,趁天還沒亮,離開雙溪城吧,等天一亮,就沒有現在那么安全了。”
說著,他起身要送阮清出去,阮清卻坐在原地并不起身,她垂了垂頭:“除非你跟我一起走,否則我不會走的。”
“……”帝懷瑾看著她,眼神間有些無奈,他突然問她:“小阮,那你希望我贏還是謝熠儲贏?”
誰贏?
一時間,阮清被問住了,她不希望任何一方贏,也不希望任何一方輸,因為不管是輸贏,都注定了有一方要被處死。
沉默了許久,阮清的語氣都有些哽咽:“我希望,沒有戰爭,我希望你跟我走,我只想你活著,我除了你和謝熠儲,什么都沒有了。”
帝懷瑾看著她,眼神愈發的復雜,他什么也沒說,只轉頭端起一旁的茶壺到了杯水遞給她:“先喝點水吧。”
阮清接過杯子,卻沒有喝,只眼眶紅紅的,目光落在杯子里。
一時間,連帝懷瑾都有些不忍,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別哭,你先喝點水,待會兒我陪你出城看看。”
雖然并非說要跟她走,但他說要跟她出去看看,這就說明還是又希望的。
想著,阮清點了點頭,乖乖照做,見她將水喝了,帝懷瑾也松了口氣。
隨即,阮清放下茶杯,站起身來,道:“我們現在就走。”
帝懷瑾沉默不語,只是點了點頭,跟她出門。
門外,月光皎潔,阮清腳下的步子不自覺的加快,他們要離開,就得趕在天亮天啟的軍隊集結攻城之前。
可不知怎么的,走著走著,阮清突然腳步一頓,眼前的事物開始不聽使喚的晃動。
怎么回事?
她踉蹌幾步,只覺得頭暈腦脹,卻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喝的那杯水,肯定有問題!
想著,她轉頭看向身后的帝懷瑾:“你……”
阮清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便只覺得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帝懷瑾猛地上前將她護住,讓她倒在自己的懷里,看著暈死過去的阮清,帝懷瑾神色復雜,卻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將其橫抱起來,緩步朝著房間的方向走去,輕柔的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抱歉。”帝懷瑾輕聲說著:“人各有命,氣數天定,明天之后,或許就沒有雙溪城了,何苦如此呢?”
說著,他轉頭離開,杯子里面的藥劑,大概能讓她睡到明天黃昏,那時候,也差不多結束了。
這里地勢偏遠,要找到這里也是不太容易的,到那時候,藥效過了,她醒過來,大概就會自己去找謝熠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