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說的這是什么話？我們送給祖母的壽禮，都是我們的一片心意，只要送了，祖母自然歡喜。我們都是祖母的兒孫，難道祖母還會把這些壽禮分個三六九等不成？”
歐漱霖聞言愕住了，顯然是沒想到歐漱玉竟然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眾人看她的目光都帶著詫異，甚至帶上了幾分探尋與打量。
佟老夫人的臉色也是變了一變。
以前每次請安，歐漱玉都是個低頭不說話的悶嘴葫蘆，今日，倒是有些不一樣了。
在大家的注視下，歐漱玉站起身來，朝著佟老夫人嫣然一笑，“祖母，孫女給您準備了一份壽禮，壽禮雖輕，但卻是孫女的心意，還望祖母笑納。”
佟老夫人聽了，臉上不由得多了幾分興味。
歐漱玉轉頭，命茴墨把畫軸打開。
歐漱霖見狀，嘴角忍不住勾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茴墨依言把畫軸徐徐展開，霎時，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歐漱霖的目光也微微一滯，旋即，心頭更是大喜過望。
歐漱霖用帕子遮了遮，擋住了自己翹得高高的嘴角，轉瞬，她臉上便露出了驚異之色。
“姐姐，你莫不是弄錯了？這，怎的是一張白紙呢？”
茴墨展開的畫卷，壓根就不是什么松鶴延年，而是一張白紙。
茴墨的手也顫抖得更厲害了，一張臉霎時變得比這張白紙還要白。
難道自己拿錯了？
這、這可怎么了得！
就算跟二小姐撞了壽禮，那也總好過一張白紙啊！
歐紹霆也頓時沉下臉來，冷冷地瞪了歐漱玉一眼。
二房的喬氏和歐漱媛也都掩著嘴暗暗偷笑，只等著看大房的笑話。
面對眾人異樣的目光，歐漱玉卻是神色泰然，悠悠地道：“現在看來，它的確是一張白紙。不過，待會兒再看，這就是一份壽禮了。”
說完，她轉臉看向佟老夫人，“祖母，可否借您的筆墨硯一用？”
佟老夫人猜出了歐漱玉的意圖，一時有些驚詫，她還沒開口回答，歐漱媛就忍不住嗤笑出聲：“大姐，你該不會是要當場作畫吧？”
歐漱玉展了展云袖，笑靨如花，“有何不可？”
歐漱媛盡量讓自己憋著，沒露出太過明顯的鄙薄之意，擺了擺手道：“沒事沒事，大姐你繼續，我們都拭目以待。”
歐漱霖也是故作訝異地道：“姐姐，難道你沒有提前給祖母準備壽禮嗎？”
這話就比歐漱媛問的更有技巧了，加之端出一副故作疑惑的模樣，直接給歐漱玉扣上了不重視祖母壽辰的屎盆子，往大了說，那就是不孝。
歐漱玉睨著歐漱霖，扁了扁嘴，神色間充滿了無辜，甚至還帶著些許委屈之意，“我半年前就開始為祖母畫松鶴延年圖做為壽禮，三個月前，妹妹來我房間不是都看到了嗎？
妹妹還說我們的壽禮有沖撞，讓我另備一份禮呢，你都不記得了？”
歐漱霖聞言，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了，反應過來后，連忙辯解，“姐姐，我沒有......”
歐漱玉嘆了口氣，“妹妹說沒有，那就沒有吧。”
歐漱霖想要再辯解，她已經轉向佟老夫人了，“祖母，孫女雖不擅丹青，但這三個月以來日日在房中苦練，已然小有進步，孫女這就獻丑了！”
佟老夫人聽了，臉上笑呵呵的，當即命人去準備筆墨硯。
筆墨硯很快就備好了，歐漱玉請了四個丫鬟，一人拿著一角，把整張紙完全鋪開。
然后，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歐漱玉又緩緩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白布，竟然直接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眾人霎時發出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莫非，她這是要蒙眼作畫？
歐漱霖和歐漱媛心中皆冷笑不止，她可真敢啊！就憑她那三腳貓的畫功，還敢這么嘩眾取寵，簡直是自取其辱！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是叫所有人難以置信......
只見她提筆蘸起濃墨，竟是一邊起舞，一邊下筆揮毫。
她的身姿輕盈，裙擺翩然如蝶，待大家把目光落在那張白紙上，更是瞠目結舌。
原本干干凈凈的一張白紙，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被一點點填涂。
一開始尚有些雜亂無章，隨著筆墨越填越多，整幅畫的輪廓也浮現出來了。
盛開的牡丹花下，粉蝶縈繞，一只憨態可掬的橘貓兒作出欲要撲蝶之狀。
整幅畫筆調簡單，并沒有過多濃墨重彩的渲染和勾勒，可卻形象生動，活靈活現。
坐在高處的佟老夫人更能把整幅畫的全貌盡收眼底，從整體上看，所有細節組合起來，赫然便是一個飛揚的“壽”字。
一心等著看笑話的歐漱霖和歐漱媛，險些沒把眼珠子都給瞪出來，整個人都有一種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感覺。
歐漱玉作完畫，緩緩解開白布，朝佟老夫人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施了一禮，脆生生道：“牡丹花被稱為富貴花，貓、蝶，諧音為耄耋。是以，這幅畫可稱之為‘富貴耄耋圖’。孫女謹以此畫獻給祖母，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佟老夫人眼中露出不可抑制的驚詫，旋即又一點點變成了驚喜，眉梢眼角都露出笑意，甚至臉上的皺紋仿佛都瞬間舒展開來。
“好好好！這份禮物我非常喜歡，玉兒有心了。”
眾人回過神來，胸腔都被鋪天蓋地的酸氣給填滿了。
歐漱霖手指狠狠掐進了肉里，心里已是恨極，怎么會這樣？她什么時候練就了這一手好本領？
臉上卻勉強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沒想到，姐姐的畫技居然如此了得，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
鄧氏心里也有些不安起來。這丫頭，之前在自己面前表現得畏畏縮縮的，沒想到，竟是在藏拙？
看來，自己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歐紹霆的眼神卻有些復雜，方才她蒙著臉起舞作畫的模樣，讓他生出了些許恍惚之感，恍若看到了發妻唐氏......
他一直覺得這個女兒怯懦畏縮，上不得臺面，但是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會如此大放光彩，令人刮目相看。
喬氏和歐漱媛都要把牙酸掉了，原本以為歐漱玉會出盡洋相，好讓大房丟盡顏面。
但沒想到，竟把老夫人哄得眉開眼笑，真真把他們二房都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