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瑾還記得幼時阿娘常說,“當你什么都不會的時候不要害怕,一定要學會忍耐,找個強有力的靠山,跟著他,順著他,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積攢實力,待你有了真正的實力自然就能無所畏懼。”而那時,這個強有力的靠山自然是阿娘。
本以為這話僅對尚幼時的自己受用,沒想到,時隔那么多個年頭,自己一點都沒有長進,依然需要跟在一個強有力的人背后,等他出手保護自己,與此不同的是,阿娘是真心實意的在保護自己,與眼前這個絔曲殿下不同。
這絔曲殿下既殷勤不定,又不管他死活。這不,在他剛經歷了上一輪那生死一線的戰斗后,就不顧他死活的,把他拉進了第二輪次的試煉之地,北荒之域,而他還沒得選,只能強忍著一身的傷,屁顛屁顛的跟在他后面做個小跟班,畢竟,他的實力他還是見識過的,雖有些手段不太美麗,但只要能帶他通過試煉他就是做牛做馬也得跟呀!
“那個,殿,殿下!我們能不能稍微休息下,我,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不知是自己體力不濟,還是前面消耗了太多精力的緣故,小瑾覺得自己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越來越吃力,就連話語間的空氣,都盡是一些黃沙翻涌過后落下的細沫沙塵,使得他每說出一個字眼,喉頭都能逐漸變得干澀沙啞。
絔曲沒有回頭,只徑自朝著自己想要去的路繼續往前走著。他不知,那背影,在被風沙吹迷了眼的小瑾看來,是他此時此刻唯一的指望,他望著這個背影可以慢下腳步,回眸看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他,是那樣疲憊,無力.....到快要因滴水未進干涸而死。
“砰通!”
終于,小瑾在掙扎的跟在絔曲身后,跨過不知道多少個跌宕起伏的漫漫黃沙之地后,深深的將自己那副嬌小到有些干癟的身軀,像塊破板子似的,一頭砸進了那溫軟,卻如剛起鍋的羹湯一般滾燙的黃沙之中。
而那個背影,始終沒有停下的意思,依舊步履沉穩,但仿佛還是放慢了一些腳程,待快要翻過一道丘垛之時,那個被光暈籠罩的背影終于慢慢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那個身影緩緩行至那逐漸要被黃沙掩埋之處,看著只余下半掩半臥的小小身影,心下里不悅的嘆了嘆,自己為何就與這樣一個人并肩同行起來,或許是對小瑾的不滿,仿佛更多的是在審度自己的失策。
“前面不是大殺四方得很威風?怎么這會兒倒要做這沙丘之陣的盤中餐。”
說完,不情不愿的用一條閃爍著微妙光澤的瓔珞色細繩,輕輕向著小瑾那只僅剩的右手繞去,一個揮手凝術,小瑾便被這紅繩將手緊緊纏繞,騰空而起,向著施術收繩之人的方向迅速飛去。
片刻后,小瑾只覺自己從一道期盼已久的舒潤之感中慢慢清醒過來。
但當他睜眼時,發現自己的喉嚨雖不似之前的干涸難忍了,但為什么這頭上、臉上、衣袍乃至那雙唯一的鞋都像被濕了個透徹,活像不脫衣服就泡了澡一般狼狽。
“絔曲殿下,你這是對我做了什么?我怎么全身都濕透了呀?”
小瑾雖還有些犯迷糊,可看看自己這濕噠噠的樣子,再看看周圍堆得比金子還要多的黃沙,很明顯自己不是掉水里了,他還記得,自己是一頭栽進沙坑里的。
“你說要水。”
小瑾看著正好整以暇端詳自己的絔曲,雖是個男兒身子,但不知怎的,總感覺被人看光光似的,很是不舒服,便側了側身,開始整理起身上滴答正落的水來。
可轉念一想,發現了哪里好像有些問題。
“不對,那個殿下,就算我說要水,那也是渴了啊!就喝個水,我這至于,至于這么滴里搭拉的全身都濕了嗎?”
小瑾很是不解的看向絔曲,非常確定這病嬌絕對不是好心給他喝水的。
絔曲聽后,微挑的眉梢仿佛沒什么變化,確理了理衣袍準備轉身。
“殿下,你還沒回答我!”
“救一個快渴死的人,自然是想喝多少水就給多少。”
“那犯得著給那么多嗎?你沒看見我衣袍全濕透了嗎?這!”
絔曲頓時轉身,把緊跟而去的小瑾差點撞了個滿懷,小瑾嚇得下意識的往后連連退了好幾步,一腳忽的踩了個虛坑,險些沒再跌了下去。
“你是想被扔回那個沙坑,還是現在閉嘴跟我走。”
小瑾看著眼前的絔曲,眉眼斂色間,仿佛帶著細不可察的微怒。那語氣雖溫和無波,卻滿滿都是毋庸置疑的話語,讓他這個站著本就比他矮上一截的小身量,這會兒看上去更加氣勢低下。
“當然是....跟你走。”
小瑾本想著再追問的好些詞,頓時在這氣勢高人一等的壓迫之下,被迫做出了那無可選擇的選擇。
“很好。”
說完,便揮了揮衣袍,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小瑾見狀,便沮喪的拖著一身未干的衣袍跟了上去,一路跌跌撞撞還滑倒了好幾次。而在小瑾純潔的小心靈深處,早將這病嬌給罵了個底朝天。
也不知他們這是又在這浩瀚的黃沙之地走了多久,小瑾只知道,他那本是濕噠噠的一身衣袍,雖又沉又難受,但不得不說這一路走來還是相當解暑又解渴的,畢竟渴了直接揮一揮便可將那干裂的嘴唇潤一潤,順帶潤潤嗓子。
當他們終于走到一個可見綠洲的地方,小瑾那本來疲倦的雙腿像是吃了靈力大補丸一樣,開心得就想要往前沖,卻被絔曲硬生生的又拽了回來。
“殿下,那里是綠洲啊!我們有水可以喝了,為什么拉我?”
絔曲看著眼前的小瑾很是無語。
“這周圍的黃沙之陣本就異常,突然在此出現個綠洲定有文章,你若是想死我不攔著,但得等斗法結束以后。”
小瑾看了看絔曲有些凝重的眼神,不像是嚇唬他的樣子,又看著近在眼前的綠洲,只得噘噘嘴,極其不愿的乖乖退到絔曲身后。
“那接下來我們要怎么辦?”
絔曲回眼撇了撇小瑾,便轉過頭去看向綠洲的方位。
“你怕是早忘記,你進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那哪能忘記,馴獸嘛!這個只能全靠殿下你啊!”
小瑾在這一點上還是對絔曲非常有自信的,便不假思索的把心里頭想的話語直接說了出來。
絔曲微彎了彎唇角,雖沒說什么,但也沒有反駁他所說之意。
“你倒是挺會偷懶。”
“那是。”
小瑾剛想著要跟絔曲再說點什么,突然被絔曲冷不丁的回了一句,便也冷不丁的快速回了一嘴,說完才一驚。
“乖乖,自己這大實話也回得太實在了吧!試問哪個隊友愿意有個喜歡偷懶還沒用的豬隊友啊!完了完了”
就在小瑾自我懊悔的這段時間,眼前人早已信不上前,漸行漸遠的獨自來到那片綠意盎然的綠洲水源處。
“不讓我去,自己居然跑得比兔子還快,果然是個陰險腹黑的黑蓮花,哼!”
小瑾雖嘴上嘀咕著,但也沒閑著,迅速撩起衣袍,迅速的順著絔曲留下腳印的方位也跟了上去。
“殿下,等等我啊!”
當兩個都有些蕭條的高低身影,從明晃晃的水中印刻出歪歪扭扭的身形之時,絔曲緩緩蹲下身,輕輕將指尖點觸在水波之中,奇怪的是,影雖動,水卻無痕。
“殿下,這水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
小瑾一聽沒有問題,便放下戒備來,準備拿起自己包袱里的一個小水壺,準備裝個滿滿當當的再說。
“但能把你吃了。”
“啊?”
小瑾一聽,裝個水都能把自己給吃了,手一個顫抖,小水壺便徑直跌落到那平靜無波的湖水之中。
“咕咚!”
一聲悶響,湖水瞬時被砸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來,而后又迅速愈合無恙,并不像其他的湖水一般,有物事掉入湖中,湖水泛起漣漪。
只見絔曲負手而立,迅速伸手凝聚著一團好似漩渦一般盤旋于掌心的水波。
小瑾愣了愣,但很快,還是很機敏的擺出架勢,閃身退向絔曲身后,做出一副戒備之態。
“烈日黃沙,落水無痕,也只你可在水域造此幻象。”
“什么?這,這周圍的一切都是假的嗎殿下?”
小瑾本想著,這么走一遭,吃個苦頭就算了,忍忍也就過去了,沒想到這一切既然只是幻象,那他這么切身的感受都是什么?
“跟緊了。”
不待小瑾有更多瞎想的時間,刺眼的黃沙瞬時拔地而起,凝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盤旋而上,直沖天際,將那天上的烈日斜陽都通通卷入這巨大的漩渦之中。
小瑾感覺自己再次有了那種即將窒息的感覺,只能拼命捂著口鼻,沒幾下便差點被卷入那漩渦之中,只得放下,換做雙手緊緊抱著絔曲,將臉靠在那寬厚的背脊深處尋找一線喘息之機。
“好眼力,今日你也死得不冤了!哈哈哈!”
只見那整個黃沙席卷過的一方天地,早已沒了之前的眼前之景,通通被卷入那最大的漩渦盡頭,化作一頭通體幼藍色的巨大瑞獸。
“水麒麟!!!殿下,我們居然遇到神獸水麒麟了,怎么辦?我們能馴得了嗎?”
小瑾早已被一波比一波更大的驚嚇驚得有些麻木了,唯一清醒的便是,對自身小命能不能保得住的問題。
“想活命,列陣。”
要論別的,小瑾還真不敢保證,但論這臨場自我保護意識,小瑾認第二怕是也沒人敢認得第一了。
只見那水麒麟一聲嘶吼,躍入天際,天地瞬時電雨雷鳴,待它穿破那漆黑的云霧漩渦之時,一道湛藍色的水花迅速由那血盆大口中噴泄而出,像有靈魂一般,在天際云騰之處遨游一番,迅速化作威力極大的驚濤駭浪朝著兩人屹立之處而來。
只見絔曲就在那驚濤駭浪之前,雖衣襟飄飄如柳絮,卻仿佛有股臨危不懼的傲骨一般站在那處一動不動,待那洶涌的水波已近咫尺,他迅速飛身而起,臨空旋轉處一道金色光芒于其中,迅速渾圓結印施法。
只見那身邊早已不知何時祭出的暮云劍緊隨其身,只待主人一聲令下,便能隨時誅盡天下間一切邪物一般正氣凌然。
“暮云,破!”
只見一聲令下,那整裝待發的暮云劍在聽到祭主的指令后,迅速朝著水波之處凌厲而去,劍過之處,水波仿佛被劈成一道極大的口子,直沖那水麒麟的所在之處而去。
水麒麟見狀,迅速躍下云頭,兇狠的踏云破雨而落,著陸之際迅速騰起,大爪一揮,一道云霧便被劈開一道口子隨即落下一道道驚雷閃電直劈絔曲上方。
絔曲蹙眉,一個攬腰后退,將小瑾護于身側后,轉而將他推至一個金燦燦的水球內懸于身后,便旋身沖向那水麒麟迅速奔騰之處。
小瑾不知怎么來形容這樣一場戰斗,只能靜靜的待在那個水球之內,隨著空中的氣流,漂浮不定的望著眼前那電閃雷鳴又烏云陣陣的上空。
在一小段時間里,他仿佛有些擔憂自己,但好像更多了一些擔心這個病嬌安危的心思,總之,看他有一次被那金燦燦的雷霆閃電擊中后背,仿佛猶如劈中自己一般的有了點切膚之感。
待那不知打了多少個回合后,終于,那水麒麟不知怎的,一聲巨響之后,從那云頭,忽然被一道迅猛的龍形幻影壓制性的打落云頭,沉沉的向下墜入,待墜入那驚濤駭浪之后便沒了蹤跡。
而此時,絔曲也像天神降臨一般落入那駭浪之中,待他再起來之時,立在小瑾身前的居然是兩個,大男人。
“以后你便是我的仙侍。”
只見絔曲那輕飄飄的一句仙侍便把那水麒麟給搞定,小瑾有些錯愕,但對這病嬌的潛力不得不有了一番新的考究。
而那仙侍很明顯不情不愿,很是敷衍的回著話,還一邊打量著那一旁的小瑾。
“是。”
“那這個人呢?他職位大還是我更大?”
絔曲看了看仙侍,便回身走了。
“你大。”
從此,小瑾便開始了他悲催的一仆二主養寵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