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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基本思路與建言

中國需要構建和發展以改革為核心的新供給經濟學

賈康 徐林 李萬壽 姚余棟 黃劍輝 劉培林 李宏瑾1

引言

中國在應對世界金融危機中的表現和經濟率先回升的成績,引起全世界注目,而關于中國特色的經濟社會發展道路的思考,以及深入研究全面深化體制改革的頂層設計與總體規劃的現實要求,也成為思想界的熱點。20世紀至今波瀾壯闊的中國發展實踐,帶給我們豐富的啟示和一系列亟應正視的經濟學研究課題。我們認為,從宏觀經濟“需求管理”的局限性與“供給管理”的必要性引發的相關認識,具有不可忽視的理論內涵和重大現實意義。本篇聚焦于這一需深入研討的“供給管理”思路。

過去三十多年,中國經濟實現了年均近10%的高速增長,經濟規模在世界各國當中的排名由第十位上升到第二位,占全球經濟總量的比重由1.7%上升至10.5%,2011年人均GDP達到5416美元(按購買力平價PPP計算達8386.7國際元),列世界第90位,約為世界均值的一半2。此種巨大規模經濟體的長期高速增長,在人類經濟史上罕見,堪稱中國奇跡。這一成就的取得,主要是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基本路線指導下,中國在總供給管理角度(制度供給和結構調整)開創性地實現了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的變革,極大地釋放了供給潛力,同時也較有效地對總需求進行了管理。但是我國未來10年至30年的發展將面臨來自內部和外部兩方面的減速壓力,經濟可持續快速發展的難度顯著加大。從內部因素看,高速增長是后發經濟體在特定追趕時期的一種增長形態,隨著與前沿國家技術差距和其他相關要素、機制差別的縮小,中國經濟增長速度將規律性地向成熟經濟體的水平逐步收斂。這種意義上的收斂雖然將橫跨較長時期,但增長速度由峰值水平轉折性地回落,很可能已經開始(劉世錦等,2011)。從外部因素看,自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爆發以來,盡管美國、歐洲、日本等經濟體采取了以寬松貨幣政策為核心的宏觀經濟政策,歷經五年雖然在局部及個別時段有一些積極信號,但總體形勢依然復雜嚴峻,一方面表明歐美近幾十年的主流經濟學派專注于從需求端入手調控經濟的思路已面臨步入窮途的窘境,需要深入反思。另一方面也表明我國以歐美日的需求帶動出口,進而帶動經濟順利增長的模式,在可預見的未來將不可持續。

增長速度回落時期既有嚴峻挑戰和風險,也蘊藏著重大的機遇。一方面,倘若不能正確認識潛在增長率的應有水平而一味通過政策刺激追求經濟高速增長,則很可能重蹈日本泡沫經濟的覆轍,導致經濟大起大落,特別是這一過程還可能與矛盾凸顯期的“中等收入陷阱”式風險疊加。另一方面,更要看到這個時期,尤其是未來十年,中國所面臨的重大歷史機遇仍與供給方面的特殊國情、特定轉軌、特色化結構變遷有關,即以生產關系的自我調整繼續解放生產力,以體制改革促進結構優化和經濟發展方式轉變中,充分釋放制度供給潛力,進一步激發全體社會成員參與發展進程的活力,在中等收入階段培育起以創新為主的持續增長動力,繼續促進全要素生產率穩步而持續地提升。以改革為核心帶動中國經濟總供給的質量上升,同時促進總供需平衡,建設一個較完善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將為中國經濟持續、長期的繁榮和發展及現代化戰略目標的實現奠定基礎。

面對未來的挑戰,中共十八大報告提出:“深化改革是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關鍵。經濟體制改革的核心問題是處理好政府和市場的關系,必須更加尊重市場規律,更好發揮政府作用。”中國應按照黨的十八大在凝聚社會共識基礎上做出的部署,以改革統領全局。2012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全面深化經濟體制改革,堅定不移擴大開放。要深入研究全面深化體制改革的頂層設計和總體規劃,明確提出改革總體方案、路線圖、時間表。

沒有洞悉規律、“對癥下藥”的經濟理論做指導,就不能保證正確的改革路徑。改革是人心所向,但怎樣改革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源于較充分的理論準備。為此,我們認為中國應該按照鄧小平“發展是硬道理”的核心思想,在“科學發展”中以改革統領全局,構建促進“解放和發展生產力”、促進總供需平衡和結構優化、促進增長方式轉變的“新供給經濟學”,并作為貫徹落實黨的十八大提出的戰略部署,指導中國未來可持續發展的核心經濟理論框架。

在當前全球應對經濟危機對策乏善可陳(歐美日主要依靠寬松貨幣政策促進經濟發展但成效不明顯)的情況下,“新供給經濟學”著重從供給側發展實體經濟、促進就業的核心理念和政策取向,不僅對中國有重要意義,對促進亞非拉發展和歐美走出危機也有積極意義。歐美等國可以考慮適應全球經濟一體化以后形成的新的國際經濟格局,通過加快經濟體制改革構建有效提升國際競爭力的新型經濟體制機制,進而發展實體經濟來擴大就業、增加需求,而不能再寄希望于回避實施必要的改革而僅依賴于無限期的量化寬松貨幣政策。

一、西方經濟學和傳統供給學派的核心觀點及運用成效

(一)經濟學和傳統供給學派的核心觀點與點評

簡言之,西方古典經濟學和新古典經濟學認為,在既定技術條件和價格具有充分彈性的情形下,長期總供給曲線是垂直的,政府不要試圖干預經濟,因為那除了會帶來通貨膨脹之外,于經濟產出毫無益處;凱恩斯主義經濟學則認為長期總供給曲線是傾斜的,價格調整是粘性的,即客觀存在經濟運行狀態“可塑性”的政策空間,當經濟衰退時政府應該干預經濟。古典經濟學、新古典經濟學和凱恩斯主義經濟學最根本的共同失誤是“假設”了供給環境,強調需求而忽視供給,沒有足夠的意識到生產力革命帶來的人類社會總供給方面的根本性變化。事實上,人類從茹毛飲血時代發展到今天,隨著科技革命產生巨大的生產力飛躍,創造了上一時代難以想象的供給能力,然而這些原來讓人難以想象的供給,并沒有充分滿足人類的需求,原因在于人類作為一個適應環境進化的物種來說,其需求是無限的。正因為如此,現實地推動人類社會不斷發展的過程,雖然離不開消費需求的動力源,但更為主要的支撐因素從長期考察卻不是需求,而是有效供給對于需求的回應與引導。在更綜合、更本質的層面上講,經濟發展的停滯其實不是需求不足,而是供給(包括生產要素供給和制度供給)不足引起的。在其中一般而言,要素供給(如生產資料、勞動力、技術供給等)是經濟層面的,與千千萬萬的微觀主體相關聯;而制度是政治社會文化層面的,直接與社會管理的主體相關聯。馬克思曾指出:“一個新的歷史時期將從這種社會生產組織開始,在這個新的歷史時期中,人們自身以及他們的活動的一切方面,包括自然科學在內,都將突飛猛進,使以往的一切都大大地相形見絀。”3人類的長期發展過程正是因為不確定性的科技創新產生一次次科技革命,帶來一次又一次生產力的提升,也進而推動制度安排的一輪又一輪改革和優化,使總供給能力一次次大幅度提升,促進并保持了經濟的長期發展和趨于繁榮。人類的供給能力現實地決定著人類的發展水平,也正是因為這種原因,我們可劃分人類社會的不同發展時代:狩獵時代、農業時代、工業時代、信息技術時代,以后隨著生物技術的不斷飛躍,我們可能會迎來生物技術時代。與之相呼應,人類社會經濟形態與制度框架上經歷了自然經濟、半自然經濟、自由市場經濟、壟斷市場經濟和“混合經濟”的各種形態,包括我國這個世界上最大發展中經濟體正在開拓與建設的“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二戰后傳統凱恩斯主義曾占據經濟學的統治地位,西方國家普遍依據這一理論框架制訂政策,對經濟進行需求管理,并取得了顯著效果。但是在追求經濟增長等導向下,凱恩斯主義在實施中一味側重擴大需求,卻終于導致了20世紀70年代西方國家出現失業與物價持續上漲并存的“滯脹”局面。較為典型的情況是美國經濟持續出現通脹和失業率同步逐年遞增,1980年,即里根上臺前,美國通脹率達到13.5%,GDP實際增速則為-0.3%。一些經濟學者在這種背景下紛紛向凱恩斯主義提出挑戰,研究替代的理論和政策。供給學派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興起,并在里根總統任期內得以付諸實踐。

供給學派強調的所謂“供給管理”,與經濟學理論框架中的“需求管理”合乎邏輯地形成一對概念,后者強調的是從需求角度實施擴張或收縮的宏觀調控,已為一般人們所熟知,而前者則不然。在凱恩斯主義的“需求管理”概念大行其道幾十年之后,在20世紀80年代,“里根經濟學”時期有過一段“供給學派”引人注目的實踐經歷,其所依托的是并不太成體系的供給經濟學(Supply-Side Economics),也并非是強調政府在有效供給形成和結構優化方面的能動作用,而是強調稅收中性和減稅等“減少干預”、使經濟自身增加供給的原則。

供給學派針對傳統凱恩斯主義需求管理,復活了古典的薩伊定律,即“生產自創需求”——誰也不為生產而生產,目的是消費。生產、分配、交換只是手段。正如李嘉圖所言,“任何人從事生產都是為了消費或銷售;銷售則是為了購買對他直接有用或是有益于未來生產的某種其他商品。所以一個人從事生產時,他要不是成為自己商品的消費者,就必然會成為他人商品的購買者和消費者”4。因此,從這一角度審視經濟運行機制,問題并不在于需求方面,而是在于政策錯誤等導致供給出現了問題。供給學派力主加強市場經濟作用,反對政府干預。在我國市場發育的實際情況制約和經濟追趕(即實施“三步走”現代化趕超戰略)的客觀需要之下,解讀和借鑒供給學派的主張,還應該進一步強調一點,即有必要再加上政府以經濟手段為主在合理的政策選擇空間內有意優化供給引導政策、結構優化政策而避免行政干預失誤。政府的經濟政策體現為對經濟主體經營活動的刺激或抑制因素,其中財政政策在結構導向上最為重要,同時操作工具、操作方式的合理性亦成為關鍵,因此應該通過減稅刺激投資,增加供給,重視人力資本投資,并以支出的重點安排來引導經濟結構優化,并掌握好社會福利提升的“度”,以及必要的再分配優化機制。

(二)供給學派的影響與點評

雖然供給學派具有強烈的政策含義,但并未形成一個完整的理論體系。就其政策主張背后的理論而言,實際上是秉承了源自“看不見的手”為資源配置核心與決定性機制的自由主義傳統。盡管1776年《國富論》發表后亞當·斯密的智慧已深植于經濟學人理念中,但隨著19世紀后期意識形態方面社會主義思潮的涌現、德國歷史學派的出現,特別是“大蕭條”后“凱恩斯革命”與凱恩斯主義政策流派的興起,在20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無論在發達國家、計劃經濟國家還是廣大發展中國家,政府參與經濟活動的程度達到了空前程度。隨著20世紀70年代后期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陷入“滯脹”、發展中國家“結構主義”和進口替代戰略的失敗以及計劃經濟國家的發展長期僵化停滯,包括供給學派、貨幣主義、理性預期學派在內的新自由主義才再次使“看不見的手”較充分地成為思想和政策的主流。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前后,除受供給學派影響的里根經濟學外,以貨幣主義為指導的英國撒切爾政府和奉行新自由主義的德國科爾政府,共同創造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發達國家經濟發展的又一個較輝煌時期。然而,螺旋式“否定之否定”的軌跡在“百年一遇”的世界金融危機后再現:危機局面下“國家干預”具有無可辯駁的必要性,使凱恩斯主義的國家干預和馬克思主義的制度批判思路再次成為思想界的熱點或側重點。

西方不論是凱恩斯主義獨領風騷,還是貨幣主義大行其道,爭論如何“激烈”,在注重總量調控而忽略以政府為主體的供給側結構調控上,都是一致的。尤其是曾經盛行的“華盛頓共識”,體現的是只注重需求管理的思路,因為其大邏輯是市場平衡與結構問題可全由市場自發解決,所以政府調控近乎無必要,“區別對待”更是可以完全忽略不提。但此次金融危機一來,美國調控當局卻實實在在地運用起區別對待的“供給管理”手段,如對若干大型金融機構與企業的“救”與“不救”的區別性選擇(對雷曼兄弟公司這個150余年的老店,就是不救,但對于“兩房”、“花旗”,卻一定要救,以及對“通用”為代表的汽車行業的直接注資與救助)。在外貿上,更是“區別對待”得于結構上錙銖必較、毫不含糊了。應當說,西方主流經濟學的框架與其實踐仍是缺乏對稱性的,在基本邏輯貫通方面的“不周延”缺陷,其實是顯而易見的,中國經濟學的發展創新中,對此當然不可不察。20世紀80年代以后,已先后有一些中國學者在擴展的意義上討論“供給管理”,側重于討論因政府而使總供給發生變化的機制中更多樣化的政府作為,并特別注重與政府產業政策等相關聯的結構優化,強調在供給角度實施結構優化、增加有效供給的宏觀調控與制度建設。(賈康,2011)可以說,這開始體現的已是理論層面的一種“中國特色”。

至于西方研究者對于“華盛頓共識”的理論支撐——新自由主義,也有積極的反思。如倫敦市前副市長約翰·羅斯義指出:“新自由主義是錯誤的經濟政策,因為它從根本上拒絕遵循從實際出發的科學規則,用中國話來說就是——它拒絕‘實事求是’。新自由主義創建了一種根本不存在的經濟模式。他們設想了所謂的‘完全競爭’的企業組成的經濟體,在這個經濟體中,價格可以自由上下浮動、投資只占經濟總量的很小比例。而現實的經濟卻根本不是這樣。銀行業‘大而不倒’,汽車、航空、計算機、金融以及醫藥——都不是依照‘完全競爭’模式運行的,而是壟斷或者寡頭。”5中國學者固然可以從新自由主義的思想與學術成果中獲得營養和啟示,但上述直率與尖銳的批評所針對的新自由主義陷入“完全競爭”理論假設而不能在“理論聯系實際”時有效矯正還原的弊端,卻更值得我們在討論經濟發展問題尤其是中國問題時充分重視。本篇所持的新供給分析視角,一個重要的理論前提就是把“非完全競爭”及其應引入的政府行為作為始發命題。

(三)美國供給學派得失

可以認為供給學派的政策主張較有效地解決了美國的滯脹問題。在里根上臺之前的美聯儲主席保羅·沃爾克曾用鐵腕頂住壓力把名義利率提高到20%以上,力求把通脹打下來。這是典型的需求管理手段。對于滯脹中的“脹”來說,這一招當然還是發揮了一些作用的,但對“滯”的解決卻毫無貢獻,故在歷史上難獲高度評價。1981年,新上臺的里根總統提出的“經濟復興計劃”開頭就聲明,他的計劃與過去美國政府以需求學派為指導思想的政策相決裂,改以供給學派理論為依據,采取了大幅度減稅和削減社會福利等措施以刺激經濟增長和減少政府干預及赤字壓力。里根執政期間,主導了兩次重要的減稅措施的制定和實施(1981年和1986年)。在美國處于高通脹、高利率的不利形勢下,里根經濟政策有效地平抑了通脹,并且保持赤字處于可控制的水平。即使在里根卸任總統之后,人們依然看到里根經濟政策對美國經濟和國民活力的恢復與提升的影響。從1982年12月起,美國經濟逐漸走出衰退,經濟復蘇勢頭比戰后歷次經濟復蘇都強勁有力。至1988年5月,美國經濟持續增長65個月,成為戰后和平時期經濟增長持續時間最長的一次。通脹率也由最初上任時的13.5%下降為不到5%。美國GDP占世界的比重也由1980年的23%上升到1986年的25.2%。并且,這一時期亦成為1990年代以硅谷為代表的“新經濟”技術革命的孕育期。

但里根的經濟政策也帶來了一些明顯的負面影響。與蘇聯的軍備競賽和大力推行的減稅計劃,使得里根執政時期累計財政赤字高達13382億美元,比此前的歷屆美國總統所累積的財政赤字總額還要多。這嚴重影響了美國政府財政的可持續性,在一定程度上終歸拖累美國經濟的持續發展,也給后任者留下了包袱。直至克林頓總統,還在指責里根的政策是“不計后果”。2000年前后,美國供給學派一度表現得近乎“銷聲匿跡”。

另外,由于1980年代以來世界經濟出現長期的“大緩和”,金融市場的發展和貨幣政策有效性的提高,發達國家財政政策作為宏觀經濟調節工具的重要性大大降低。特別是很多國家由于社會福利開支過大,進一步擠壓了逆周期的財政政策的操作空間。“華盛頓共識”及其所鼓勵的新自由主義取向在若干年內順風順水,然而,新自由主義減少監管干預的主張也過了頭,并最終出現全球金融危機。目前,很多政府都意識到應適當調低其目標債務水平,以便經濟出現大的波動時,政府能夠有充足的“財政空間”,以提高具有“自動平衡器”功能和“主動穩定器”效應的財政政策作用。

二、以需求管理為核心的凱恩斯主義與貨幣刺激實踐在歐洲和日本:教訓多于經驗;德國有亮點

把當前的歐洲債務危機和長期低迷的日本經濟前置的“長期引致期”放在一起全面來看,也說明我們在檢討新自由主義的偏頗的同時,亦十分需要認真吸取傳統凱恩斯主義的教訓。格林斯潘在1966年寫的《黃金與經濟自由》一文中對“大蕭條”有過這樣的解釋:當商業活動發生輕度震蕩時,美聯儲印制更多的票據儲備,以防任何可能出現的銀行儲備短缺問題。美聯儲雖然獲得了勝利,但在此過程中,它幾乎摧毀了整個世界經濟,美聯儲在經濟體制中所創造的過量信用被股票市場吸收,從而刺激了投資行為,并產生了一次荒謬的繁榮。美聯儲曾試圖吸收那些多余的儲備,希望最終成功地壓制投資所帶來的繁榮,但太遲了,投機所帶來的不平衡極大地抑制了美聯儲的緊縮嘗試,并最終導致商業信心的喪失。結果,美國經濟崩潰了!——其實,格林斯潘對“大蕭條”的解釋,就是奧地利學派的觀點。雖然沒有指出準確的時間,但米塞斯和哈耶克確實預測到了“大蕭條”的到來。政府失靈要比市場失靈更可怕。在此意義上,我們應該永遠銘記朱格拉醫生的名言:“蕭條的唯一原因是繁榮!”

但也必須遺憾地指出,無論是格林斯潘本人,還是歐洲、日本的決策者,在另一方面即在單一需求側視野之內放任市場力量上,其實也犯有不容忽視的錯誤。美國基于市場環境超寬松考慮而引出的畸高金融杠桿率,導致了世界金融危機,自不必贅言。在歐洲,當人們慶祝歐元及其貨幣聯盟誕生之后,過于沉浸在歐洲一體化的夢想之中,更多的是要享受統一貨幣帶來的好處,而對于需匹配的財政聯盟、即維持歐元穩定性與可持續性必不可少的控制財政赤字的有效制度安排,則漫不經心。作為歐元區支柱的德國和法國兩個“帶頭大哥”在2002—2005年財政赤字占GDP比重已均突破了3%。雖然經過調整兩國財政情況有些好轉,但對于突破限制的行為卻沒有任何懲罰性的措施,其他小國情況更甚。更為惡劣的是,很多南歐國家只是一心要享受統一的歐元所帶來的低利率的好處,任意擴大政府福利開支和放任市場調節來尋求執政者任期內的“得分”。作為經濟發展相對落后的希臘,為了盡快達到加入歐元區的標準,甚至通過投資銀行的幫助利用金融手段對國家的資產負債表進行“作假”的包裝,使得希臘得以在2001年順利加入歐元區,這一伎倆直至新政府上臺發現并在全球金融危機的沖擊到來再也無法隱瞞的情況下,才被公之于眾。而且,希臘長期以來消費過多,社會福利負擔過重,財政赤字長期無法實現“馬約”的要求,終于出現了當下四面楚歌的危險境況。

日本的教訓更是深刻。在面對20世紀60、70年代大規模順差和升值壓力時,日本本應主動進行政策調整。但是,按照日本中央銀行前副行長緒方四十郎的話說,當時日本“社會心態膨脹,對日本經濟過于自信,尤其是國家領導人的心理膨脹,政策決策者們開始變得傲慢,聽不進外面的意見,本該主動從自己的角度早做政策調整,但調整的嚴重延遲,最終導致日本當時無力應付國內市場運行和國際政治的雙重壓力,最終做出了被動性調整。而那之后,我們其他的經濟政策調整(如緊縮貨幣政策),實際上仍然是一個個地被耽誤”。這里,需要澄清的一個誤解是,國內對日本“失去二十年”的解讀,往往歸咎于廣場協議的日元被迫升值,但這在國際和日本國內并非主流認識。日元升值至多只是其中因素之一,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極度寬松的貨幣政策和資產泡沫才是癥結所在。長期在日本財務省任職的現任亞洲開發銀行行長黑田東彥就是這一觀點的代表。特別是,日本社會特有的終身雇傭制度及政策救助企業的強烈傾向,再加上日本自1999年以來長達十多年的幾乎零利率政策,最終只是造成了占據大量資源的僵尸企業,嚴重缺乏“創造性破壞”,而這正是熊彼特企業家理論和經濟周期理論的基礎。

與日本相比較,德國經驗值得借鑒。同樣是廣場協議后,德國馬克大幅升值36%,但德國并沒有開展大規模刺激政策。時任聯邦德國經濟發展專家委員會主席的施奈德教授在解釋當時政策的出發點時指出,對于解決失業問題,凱恩斯的需求管理政策可以在短期內奏效,但是無法在長期中根本性地解決問題。增加就業要靠投資,但利率下降只是暫時性、一次性減少了企業的投資成本,而企業投資是一種長期行為,最終將取決于利潤率情況。因此,政府應該采取措施,改善企業盈利的環境,而不是一味地對經濟直接進行刺激。1982年至1987年,德國財政赤字占GDP比重由3.3%遞減到了0.4%的水平。在稅收政策方面,對企業和個人大幅減稅;在財政支出方面也通過減少補貼等手段削減開支。這些是在約束政府作用方面的理性的、機制性的調整。另外,政府又確實有所作為:在削減財政收支的同時,注重對經濟結構的調整,用財政補貼資助投資周期長、風險大的一些生產行業;積極支持企業的研發,并向勞動者提供各種培訓及其他形式的幫助,從而提高勞動者的素質。如果不考慮兩德統一的影響,廣場協議后的德國經濟一直保持了2%左右的溫和增長。至今,德國成為表現穩定且有可持續性的經濟體,在金融危機沖擊下仍無大患,也因而成為維系歐元區不解體的決定性力量。

三、中國供給管理應以推動機制創新為切入點,以結構優化為側重點

其實中國特色的新供給管理在過去三十多年已在客觀的孕育過程之中,主要內源于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而尋求現代化的歷史命題。回顧歷史不難發現,我國改革不斷深化的進程正是“摸著石頭過河”與階段性推進的“頂層設計”相結合的過程。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經濟體制改革進程中召開過三次意義重大的“三中全會”:1984年10月召開的十二屆三中全會做出《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闡明了經濟體制改革的大方向、性質、任務和各項基本方針政策,富有遠見地斷言,“改革是為了建立充滿生機的社會主義經濟體制”,并指出,“為了從根本上改變束縛生產力發展的經濟體制,必須認真總結我國的歷史經驗,認真研究我國經濟的實際狀況和發展要求,同時必須吸收和借鑒當今世界各國包括資本主義發達國家的一切反映現代社會化生產規律的先進經營管理方法。中央認為,按照黨歷來要求的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原則,按照正確對待外國經驗的原則,進一步解放思想,走自己的路,建立起具有中國特色的、充滿生機和活力的社會主義經濟體制,促進社會生產力的發展,這就是我們這次改革的基本任務”;1993年11月召開的十四屆三中全會做出《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決定》,提出了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總體思路,利用有利的國際環境來加快國內的改革發展,是當時強調“戰略機遇”的主要著眼點。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在加快內部經濟改革的同時,努力融入國際社會和世界經濟,逐步建立一整套基本市場經濟制度,也為此后十多年的經濟高速增長提供了良好的制度條件,其間2003年10月召開的十六屆三中全會做出《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是進一步深化經濟體制改革的綱領性文件,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奠定了堅實基礎。但也需要強調指出,近些年中國經濟、社會伴隨著“黃金發展”而來的“矛盾凸顯”,已使漸進改革路徑依賴下制度供給的所謂“后發劣勢”有所暴露,改革進入深水期和既得利益阻礙明顯的膠著期,亦成為難度明顯加大而又時不我待的改革攻堅期。

在以轉軌為主題的中國式供給經濟學中,必然需要有精細化的思考。前已述及,在中國改革開放的經濟實踐中,20世紀80年代以后,就先后有一些學者在擴展的意義上討論“供給管理”,這一視角下所討論的重點,是強調在供給角度實施結構優化、增加有效供給,以及以制度供給創新銜接中長期目標的宏觀調控創新。所體現的從理論層面到實踐層面的“中國特色”其來有自。

應當看到,在我國經濟體制轉軌已有長足進步的同時,漸進改革的難度也已明顯上升,尚有不少深層次問題有待通過經濟理論上的明晰而達成共識,以進一步深化改革來解決。在目前階段,一系列的“兩難”和“多難”式問題,以及結構優化、方式轉變已被多年重視而又遲遲沒有取得突破性進展等問題,固然有客觀原因,但在缺乏理論指導方面的因素不容回避。沒有一個以改革為核心的充分注重于供給方面的經濟理論來指導改革,就難以達成清晰、理性的配套推進思路,并凝聚社會共識。攻堅克難的實質性改革能否得到真正推進,將決定中國現代化事業的命運。

四、從供給端入手推進中國新一輪改革,才能有效化解潛在“滯脹”等風險,并實現經濟新一輪可持續健康發展

(一)中國宏觀調控面臨新環境、新局面及新挑戰

雖然我國已經成為“世界工廠”,但技術方面自我創新能力仍然不足,技術進步很大程度上仍是對國外技術的模仿,而如今作為技術領頭羊的美國通過信息、生物、新能源等技術進步繼續引領潮流的努力,伴隨著嚴酷的國際競爭手段,未來中國技術進步的空間仍會受到限制。戰略性新興產業政策亟須達到預期效果,但前景未必全為樂觀——近來光伏產業面臨的階段性困局包含了多種啟示與警示。人力資本方面,經過高校擴招的教育大躍進,雖然人均受教育年限有所增加,但如今教育的主要功能似乎更多地在于緩解社會就業壓力,人力資本質量提高的空間受到多種因素制約;職業教育的發展雖有積極努力,但仍任重道遠。勞動力供給方面我們更面臨著日益老齡化的長期問題。因此,中國面臨的總供給沖擊問題已非常迫切。

當前及今后一個時期,中國經濟必須適應彌合“二元經濟”所必經的中長期經濟模式的轉變和社會轉型,并在國際金融危機之后學會在一個更具廣泛性、與國內消費聯系更大、對出口和投資依賴程度較小的增長模式中操作。當跨過劉易斯拐點和“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起點后,由于勞動力供應趨于緊張,勞動者工資率趨于上升,從而有望提高勞動者收入在國民收入中的比重,同時實際有效匯率也將表現為升值。新的背景下,雖然通常的反周期性質的總需求管理不乏其用武之地,但尋求促進生產率長期持續增長的供給政策,將具有越來越重要的意義。

(二)傳統意義上的貨幣和財政政策已難以適應中國經濟步入新的發展階段后的總體要求

1.貨幣政策的局限性

貨幣政策作為總量管理政策,難以有效解決經濟中的結構性問題。我國最近兩輪通貨膨脹具有明顯的結構性特征,主要以食品價格推動為主因(在CPI的上漲因子中高居75%—85%的份額),交通通信及服務和娛樂教育文化用品及服務類商品價格幾乎沒有上漲,甚至小幅下降。對于豬肉等食品價格上漲,除考慮貨幣因素外,如果能夠有效增加產品供給,將可以緩解物價上漲并實現價格調控目標,而無須全面實行“一刀切”的銀根緊縮貨幣政策調控,減少對本應大力發展的其他部門的不利影響。(賈康,2011)

在勞動力成本上升和潛在增長率下降的情況下,總需求管理如果操作不當,不僅可能會和其他因素綜合而使經濟運行陷入“滯脹”風險——美國等已有前車之鑒,還可能引發資產泡沫——日本就是很明顯“泡沫化”的前車之鑒。日本經濟在1980年代中期達到頂峰后,不可能再像六七十年代那樣高速增長,但是日本決策當局過分自信和迷信宏觀政策的刺激作用,實行了低利率的寬松貨幣政策。最終結果是放任了資產泡沫的發展,并導致泡沫崩潰和陷入痛苦的“失去的二十年”。

2.財政政策的局限性

財政政策所受的“三元悖論”式的制約,是一個永恒的命題,即減稅、增支和控制負債三項要求不可能同時滿足(賈康、蘇京春,2012)。經歷上一次4萬億元政府投資為代表的擴張性財政政策后,我國財政政策刺激經濟的安全空間已明顯收窄。而且,更為主要的是,雖然我國宏觀稅負總體水平尚屬合理,但考慮各種制約因素和居民實際社會保障情況,進一步提升稅負總水平并不可行,在完善稅制基礎上通過結構性減稅刺激經濟增長是必要的也是可行的,而且這并不一定會產生長期視野內限制政府財政能力的影響,但短中期內的“過緊日子”的壓力影響卻無可回避。與此同時,未來我國財政支出將迅速增加,包括用于健全養老金體系、醫療保障、教育、住房等方面的支出,以及建設“創新型國家”的必要投入。另外,目前積累的大規模地方政府融資平臺貸款已形成了不容忽視的隱性財政負擔。因此,中國公共財政負擔總體而言會逐漸加重,不突破預留財政空間和保持財政可持續性是重要的目標,需要有關部門未雨綢繆,及早做出安排。當然,這并不意味著短期財政政策不重要,在總需求突然下降時,積極的財政政策對刺激需求起著重要的作用,并且短期措施與中長期結構優化、改革深化的銜接與協調,也需要財政政策發揮“區別對待”的特定調節功能。但由于刺激政策、區別對待政策功能與作用空間畢竟具有局限性,容易與政府的不適當強勢干預及改革難題形成交織與糾結。

盡管我國社會福利體系健全完善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與財政支持,但其保障水平應符合我國財政可承受力等方面的實際情況。拉美國家的經驗可以為我們提供重要啟示。很多拉美國家的政治家為了取悅選民,只是一味追求高水平的“福利趕超”而跌入“中等收入陷阱”,痛失大好發展機會而一蹶不振。當前的歐債危機的演變軌跡也與此有相似之處。建立一個正確的社會保障模式和社會福利模式是構建可持續和諧社會的前提條件和基礎,我國現階段特別需要關注基本民生、改進福利狀況,但也需注重在統籌協調的科學發展觀指導下,在福利增進過程中合理把握“度”,積極穩妥地掌控好可持續的漸進過程,財政政策的客觀局限性在此是不可忽視的。

(三)成本推動是中國通貨膨脹的重要特征

雖然以弗里德曼為代表的貨幣主義將通脹原因僅歸結于貨幣因素,這在競爭完善和要素充分自由流動的成熟市場經濟國家是無大問題的,因為在較為健全完善的市場機制作用下,經濟會很快形成新的均衡,結構性問題與非貨幣供應量因素并不突出。但顯然這一條件在我國并不適用,相伴而來的可能誤導,是易使人們簡單地在觀察認知時,把物價上漲完全等同于貨幣過多、通貨膨脹,進而又唯一地在對策方略上,把貨幣政策從緊作為解決問題的不二法門、完全手段(與之相應,在經濟面臨通縮壓力的階段,則只顧及考慮放松貨幣政策)。靠貨幣政策“單打一”地調節有效需求,在中國是尤顯不夠的。

最近兩輪通脹經驗表明,通脹預期在通貨膨脹中起的作用越來越大,并伴隨明顯的結構特征(如前所述,我國CPI上漲中的主要影響因子多年內就是“貢獻率”高達75%—85%的食品類)。由于市場機制的逐步發育等原因,社會通脹預期的形成既基于以往經驗,也根據對政策及未來經濟變化的判斷,屬于“前瞻后顧”型預期,是具有較強慣性的“適應性預期”與“理性預期”的混合體。

與此同時,長期以來投資驅動兼出口導向型的經濟增長動力開始弱化。中國的高速經濟增長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勞動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不斷上升的“人口紅利”。但是,中國已經接近劉易斯拐點和“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起點(沈建光、姚余棟,2011)。目前,我國人口已經開始迅速老齡化,中國可能很快迎來“劉易斯拐點”,即勞動力市場從過剩逐步轉向不足。隨著勞動力供給逐步趨緊,勞動力成本上升,“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也即要素跨部門流動導致的要素價格均等化效應,將導致非貿易品價格即“勞動密集型”服務業價格加快上漲,推動成本的上升和整體物價水平的上漲。因此,貨幣政策對這種趨勢性的成本推動的通貨膨脹需要做出有效反應,引導通脹預期,對通貨膨脹時刻保持高度警惕。

(四)我國將面臨潛在增長率下降

與“巴拉薩—薩繆爾森效應”和“劉易斯拐點”相伴隨的是,我國經濟的潛在增長率也將下降。因此我們應容忍一定程度的結構性通貨膨脹,但控制其在沒有加速上升的幅度之內,也就是保持非加速通貨膨脹經濟增長率NAIRG(non-accelerating inflationary rate of growth,姚余棟、譚海鳴,2011),是指既定的技術和資源條件下,不引發顯著和加速的通貨膨脹的情況下,我國所能達到的可持續的經濟增長率。同時,也有保持非加速通貨緊縮經濟增長率NADRG(non-accelerating deflationary rate of growth,姚余棟、譚海鳴,2011)。

但是,由于潛在增長率下降,我國面臨一種重大可能性:中國經濟潛在增長率下降時,NAIRG可能隨之下降。2011年,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課題組(劉世錦等,2011)對中期之內的中國經濟增速做了預測。其主要依據是其他成功追趕型經濟體的歷史經驗,并假定中國的發展路徑與這些成功追趕型經濟體較為接近。由此得到的預測結果是,中國經濟潛在增長率有很大可能性在2015年前后下一個臺階,時間窗口的分布是2013—2017年。目前國內的共識是潛在經濟增速將會下降到7%左右。按照這一假設,根據姚余棟、譚海鳴(2011)測算,未來要將中長期通脹預期穩定在2%左右,通貨膨脹穩定在4%左右,初步估計,我國非加速通貨膨脹經濟增長率(NAIRG)在8%左右,而非加速通貨緊縮經濟增長率(NADRG)在6%左右。

(五)宏觀調控的彈性空間收窄,加大調結構力度加快發展方式轉變,才能化解潛在“滯脹式”威脅,實現可持續快速發展

上述從中長期可預見的通脹因素與增長速度下降的因素合在一起,已使中國經濟運行面臨某種“滯脹式”的潛在威脅,調控當局的操作空間正明顯收窄,“經濟問題政治化”的臨界點壓低。從近年我國的調控實踐做一經驗觀察,我國年度經濟增速波動區間的下沿大體需維持在不低于7.5%的量值(非加速通貨緊縮經濟增長率,NADRG,測值為6%),而上沿則需控制在9%左右(非加速通貨膨脹經濟增長率,NAIRG,測值為8%),其中也就有1.5—2個百分點的彈性空間(從長期估測,則有可能演變為6.5%—8%之間的彈性空間);與之相應的經濟景氣水平反映到物價(以CPI為代表)表現上,其波動區間的下沿以不低于1%為好(如低于1%,此指標的靈敏波動中很容易擊穿0而引出通縮恐慌),而上沿則需在4%—6%,其中僅有3—5個百分點的空間。2011—2012年的實際生活表明,我國宏觀經濟運行狀況如要脫出上述速度與物價變動區間,一系列隨之而來的“矛盾凸顯”問題便極易帶上“經濟問題政治化”的色彩和社會生活中的“火藥味”,政治決策就必然傾向于“穩定壓倒一切”而不惜代價,也寧肯不顧經濟學的“戒律天條”。這種區間制約的嚴苛特點,是改革開放前面三十余年從未出現的情況,足以使具有“遠見卓識”意識的觀察者和管理當局警醒。

分析表明,由于我國非貿易產品大多是低生產率且人工密集型產品,這也是這些部門的勞動力分享經濟高增長收益的重要途徑。因而,宏觀決策者應當適度降低經濟中長期增長目標并適當提高通脹容忍度。但這卻碰到了上述“經濟問題政治化”的天花板。

勞動力成本的變化和潛在增長率的下降,使我國經濟越來越不可能維持以往的高速增長。特別是與大宗商品成本的周期性沖擊不同,勞動力成本沖擊屬于持久性沖擊。李斌(2011)、伍戈(2011)的分析表明,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決策者仍想實現過去較高的經濟增速,最終只能帶來物價更高水平的持續上漲,而對產出拉動的作用不大。因此,總需求刺激政策并不明智,很可能僅是出現比以往更高的物價上漲,但經濟增長仍未見起色,甚至還要低于已經下降的潛在經濟增長率(如落至6%)。

一旦在某個臨界點上(如7%—8%),我國經濟增長率居于下方,而通脹水平居于上方,中國的運行和調控將變得極其“兩難”和棘手。此即中國不可忽視、無法回避的“滯脹式”威脅,并且極易引發和加入以綜合性社會問題為背景的“中等收入陷阱”(增長過程突然失速)與“塔西佗陷阱”(政府公信力急劇喪失)因素的惡性疊加。所以,只有以實質性的結構優化和增長質量的提升,形成全要素生產率的支撐作用,在以可持續的上行因素對沖各種下行因素之后,保持增長率居于上方而通脹水平居于下方的基本格局相對穩固,才能化解這種“滯脹式”威脅等的“兩難”、“多難”困局;而優化結構和提高增長質量,勢必要求以實質性的改革克服種種既得利益的阻礙,化解深層矛盾制約。

五、中國未來宏觀經濟調控需堅持以改革為依托銜接短期與中長期,更多側重于從供給端的機制創新入手

三十余年的“中國奇跡”是依靠全面開放、利用人口紅利參與全球分工和競爭,但更主要的是依靠改革調動了相關經濟資源的積極潛力。市場經濟在逐步替代計劃經濟、降低交易成本、提高經濟效率的同時,其制度優化進程還存在不對稱的地方。目前,我國一般產品市場已基本完全放開,但要素市場和大宗基礎能源、資源市場仍然存在嚴重扭曲,人為壓低要素價格,從而粗放地促進經濟增長。但也正是如此,對生產者和投資者的補貼,使得經濟嚴重依賴投資和出口,經濟結構失衡的矛盾可能會越來越突出。因此,我們必須在實質性推進“頂層規劃”下的全面配套改革中對經濟結構進行調整,從而合理地運用市場和政府力量的結合,順利實現向較高水平的常規經濟增長路徑和可持續增長路徑轉變。

根據未來一個時期我國面臨的內外部形勢,我國宏觀調控政策一方面要在總需求管理上穩健審慎且能預調微調,避免在穩增長努力下通脹輕易抬頭;另一方面,需在貨幣政策的“穩健”和財政政策的“積極”搭配下,堅持有所區別對待地在我國“三農”、社會保障、區域協調發展、自主創新、節能降耗、生態保護等領域運用結構性對策加大要素投入的力度和促進相關機制創新改進,通過“供給管理”加強這些經濟社會中的薄弱環節,即增加宏觀經濟中的有效供給。這只會改進而不會惡化總供需的平衡狀態,只會有利于維護“又好又快”的發展局面而不會助長下一期的通貨膨脹和經濟過熱,而且將會增強我國在國際競爭環境中的綜合競爭力和發展后勁。這里最為重大的要領是,應考慮從根本上通過一系列的改革銜接短期訴求與中長期目標,化解制約我國長期發展和全要素生產率進一步提升的深層制度因素。雖然在中長期內,我國面臨外部經濟環境惡化和老齡化等問題,勢必告別高增長奇跡,但這也并不意味著中國經濟沒有繼續保持10—20年較快增長的可能。當前,我國還有很多深層次改革仍未全面開展,如資源型產品價格形成機制改革、新一輪價稅財改革、中小企業融資機制改革、減少行政審批、打破壟斷的改革以及戶籍制度改革等等,這些改革都能夠幫助企業對沖成本上升的壓力,增加總供給,從而提高經濟活力,既有利于控制住物價,又有利于保住增長的可持續性。“制度紅利”是中國未來十年、二十年最需要著力爭取的因素,也是超越西方的凱恩斯主義、供給學派兩端的偏頗,正確發揮出“供給管理”優化結構、促進轉軌的合理政府作用而成功地使我國實現現代化的關鍵條件。

毋庸諱言,在供給端“有保有壓”、“有支持有節制”的結構性方略,也有可能給政府體系帶來一種“政府萬能”的幻覺和輕易滑向過度調控的危險性(甚至帶上“舊體制復歸”色彩),所以極有理由使承擔調控之責的各政府部門務必保持清醒頭腦,始終把結構對策、供給管理,掌握在符合市場經濟配置資源基礎機制的“政策理性”范圍之內,避免做出那些過多、過細碎的行政干預和“越界”調控,特別應強調盡量運用經濟手段(經濟杠桿)來貫徹結構優化的追求,避免出現新的產能過剩而生成高質量、有效益、能適應市場需求且可以引領市場潮流的供給。這方面“制度保證條件”的形成,就主要將依靠改革之功效了。

在研究者“理論密切聯系實際”的分析考察中,有必要把供給端的重要主體——公權體系和供給形式中的重要內容——制度供給,更充分地納入“新供給經濟學”的理論框架。以政府和立法、司法機構一并構成的公權體系,其所必然實施的制度供給,是客觀存在、有彈性空間(即有可塑性)和有高下之分的。在中國追求現代化的歷史過程中的供給管理,除經濟部門、產業、產能、產品、技術等結構方面的供給內容之外,最關鍵的還須著眼于打開“制度紅利”這一轉軌中最大紅利源的釋放空間,形成激發經濟社會活力、潛力的有效制度供給,及實現相關改革決策的較高水準。制度安排層面深刻變革的取向是堅定不移的市場化,但又不能簡單限于、止步于市場化概念下的作為。其實,中國的市場發育和經濟趕超正是改革中最難處理的一項基本矛盾:國際競爭的基本現實已不允許我們再常規地、跟隨式地經歷和等待以平均利潤率機制主導的漫長的市場發育及經濟結構優化的自然過程,需要從供給端得到一種比自然、自發的市場配置在某些領域、有限目標下更強有力的機制——政府“理性主導”機制,并使之與市場機制“1+1>2”式地疊加,才能逐漸接近并最終實現趕超目標。把后發優勢與理性的政府主動作為結合在一起,擺脫經濟學發展到凱恩斯主義、新古典學派和貨幣學派的“百家爭鳴”仍未擺脫的需求——供給不對稱框架,在現實生活中就要著眼于此,形成凌駕于“政府與市場絕對沖突”或“要么政府、要么市場——二者必居之一”舊式思維之上的新思想方法來指導改革與發展的實踐。在尊重市場、培育市場的旁邊,供給端的特定作為必須包括政府積極有效地建設市場、組織市場和“合作式”的超越市場平均利潤率機制自然過程。

因此,未來中國的經濟發展迫切需要凝聚改革共識,也強烈呼喚能促進改革的新供給經濟學,并在這個理論框架下探討“頂層設計”和“系統改革”。三十多年來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同時也遺留諸多問題(絕大多數屬于棘手問題、難啃的“硬骨頭”問題),種種問題很難通過制定一兩條政策來解決,必須進行全面、系統的改革“頂層設計”。改革的全面、協調推進將是今后決定中國現代化命運的重心與關鍵。為提升全面改革的可操作性,從土地制度、人口流動、公共資源配置、改善民生、優化收入分配等重大現實問題入手,也需要理論的燭照與指導,呼喚著把政治經濟學、制度經濟學、轉軌經濟學等熔于一爐的中國特色的新供給經濟學。

總之,我們認為,中國宏觀調控中無論作何種具體的政策組合的選擇,客觀上都需要以改革為基本依托,中國的改革攻堅和配套推進,需要以改革為核心的新供給經濟學的理性認知思路來引領。

六、“新供給經濟學”的基本政策主張是以改革統領全局,以“雙創、雙化、雙減、雙擴、雙轉、雙進、雙到位、雙配套”引領我國經濟可持續健康發展

黨的十八大指出:“我們必須清醒認識到,我國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沒有變,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會生產力之間的矛盾這一社會主要矛盾沒有變,我國是世界最大發展中國家的國際地位沒有變”,這“三個沒有變”體現的國情特征以及我國13億人口的消費品市場的供給端呈現為“本國生產為主,海外進口為輔”的特點(與美國全球供給、海外進口為主,本國生產為輔的市場結構有本質不同),決定了中國在相當長時期內經濟領域的主要矛盾是在供給端。從經濟生活的實際情況看,近年國慶期間“火車票一票難求”、“高速路車滿為患”、“旅游景點人聲鼎沸”等現象,以及房價房租不斷上漲的趨勢、看病難看病貴、上學難學費貴等問題,清楚地表明了我國有著巨大的真實需求,而結構性供給不足的矛盾十分突出且將長期存在。

由此,我們的基本政策主張是中國未來的宏觀政策取向核心是深入貫徹“發展是硬道理”的戰略方針并升華為“科學發展是硬道理”層面,通過改革開放不斷解放和發展生產力來提升農業、工業、基礎設施和服務業、文化產業、生態環境產業等的供給能力,通過發展實體經濟、促進就業、改善生態達到建設“幸福中國”、“美麗中國”、“和諧中國”發展目標,最終實現以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為標志的“中國夢”,并為全球經濟發展做出應有貢獻,使人類的共同家園“地球村”成為“和諧世界”。已有的一種分析認識強調:僅靠推進“比較優勢”戰略尚不足以支撐實現“中國夢”的宏偉目標,作為中國之必然選擇的“三步走”趕超戰略,需要更為全面、豐富、科學的理論和政策設計支撐決策。(賈康、劉軍民,2010)

我們對中國當前的具體經濟政策主張,可概述為:建議著重從供給端入手推進我國經濟實現“雙創、雙化、雙減、雙擴、雙轉、雙進、雙到位、雙配套”;而對備受各方關注的“通脹問題”,則不宜簡單直接套用美國主要從需求端入手加以調控的模式,而應當確立“物價上漲”不等于“通脹”的基本理念,并積極構建與我國經濟發展階段、發展水平及市場供求結構相適應的物價調控模型和機制。

(一)走創新型國家之路

面對新一輪生產力革命(“第三次產業革命”)的挑戰,我國為實現可持續發展和國際競爭中的向好,必須走創新型國家之路。從1840年起,中國從農業經濟轉向工業經濟的階段,時間之長,代價之大,是誰都沒有想到的。農業技術的高水平,并不是工業革命發生的充分條件,中國在18世紀、19世紀相對歐洲具有高水平的農業技術,卻錯過了工業革命機遇,就是明證。現時“中國制造”的成功并不能保證中國新經濟的出現。從長期來看,中國經濟需要在高端“買不來的技術”領域靠自主創新艱難前行,最終建成“創新型國家”,才能完成從工業經濟向與“第三次產業革命”接軌的“中國新經濟”的艱難轉軌。可以預計,信息產業、新能源產業、生物產業和納米產業等戰略性新興產業可能成為中國經濟的新引擎。在此過程中,科技創新客觀需要以制度創新和運行機制的改造作為關鍵性的支撐,從這種中國特色轉軌道路上的創新特色而言,我們可以強調地說:“制度高于技術。”

必須深化科技體制改革,完善支持自主創新和成果轉化的政策體系,引導各類創新主體加大研發投入,調動社會各方面參與和推動自主創新的積極性。完善以企業為主體、市場為導向、產學研結合的技術創新體系。加強創新型人才隊伍建設,重視培養引進高科技領軍人才。培育創新文化,保護創新熱情,寬容創新挫折,形成有利于創新的全社會氛圍。為支持從發展基礎科研、實施國家科技重大項目到促進科技成果產業化各個方面的自主創新,必須在實行科技體制和管理體系改革、提升績效的同時,下決心調動、引導相關各方增加科技投入,而當前這方面的資金需求尚未得到很好滿足,仍然處于資金制約之下的科技投入相對不足狀態。近年中國財政對研發的投入已有明顯提升,今后還需要政府對研發的長期投入,并帶動市場主體共同形成并于2020年后保持占GDP 3%左右的研發投入。

(二)大力鼓勵創業

必須充分激發全社會的創造活力,鼓勵全民創業,特別在中小微企業和現代服務業上。以我國人口規模,企業數量可能比現在多幾倍。民營經濟是經濟發展的生力軍。民營經濟的發展質量和水平,以及升級換代的進展如何,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國民經濟的整體素質。要以多種制度變革和政策優化舉措,支持實現民營經濟新飛躍,完善和落實促進民營經濟發展的政策舉措,鼓勵民營企業加強技術創新、管理創新、制度創新和企業文化創新,大力實施品牌戰略,著力提高市場競爭能力。國有企業需要進一步深化戰略性改組,在健全國有資產管理體系和深化改革中消除過度壟斷因素和優化治理結構,發揮其應有的特定功能與輻射力,與民營經濟相輔相成共同發展。

(三)推進新型城鎮化建設

2011年,我國以常住人口為統計基礎的城市化率為51.3%,考慮到我國城鄉人均收入差距,以及農業與非農產業比較勞動生產率的差距還相當大,我國農村勞動力向非農產業和城市地區轉移的動力依然強勁,這也是中國城市化的動力所在。由于城市化意味著收入的提高、消費的提升,人口的高密度聚集,以及進城農民生活和居住方式的改變,城市化毫無疑問是中國經濟增長持久的內生動力。城市化也意味著強烈需要供給結構的變化,城市人口的聚集和規模擴大形成的規模經濟,將大大促進產業分工的細化和就業結構的細化,同時可以促進農村土地集約使用和農業集約化經營。

在推進城鎮化過程中,應根據人多地少的國情,走“大都市圈”戰略,避免“四處點火”的城市布局規模不經濟現象。2011年,中國人口超過一千萬的城市已經有13個。2011年,京津冀、長三角和珠三角三大都市圈(帶)承載了中國28%的人口,卻產生了41%的GDP。應根據國際城市發展演化的規律,綜合考慮水資源和環境的承載能力,提早規劃若干個人口在三千萬以上的“大都市圈”,最大限度地利用規模經濟和勞動分工的好處,節約城市基礎設施建設成本,促進服務業發展,也最大限度地節約耕地和保障糧食自給自足。

但引導好中國城市化的進程,發揮城市化紅利,需要對阻礙城市化進程的現行戶口制度以及戶口附屬的福利制度、農村土地制度、城市社會管理、社會保障制度、城市規劃體制、路行政區的協調機制等一系列制度,進行相應的變革。必須在彌合“二元經濟”的歷史過程中,以制度建設、經濟手段和其他各種調控手段、政策措施的優化組合,走出一條伴隨新型工業化、新型服務業化而同時推進新型城市化、農業現代化而最終達到城鄉一體化一元經濟和諧境界的“中國道路”。但在城市化過程中,要預防和阻止房地產泡沫的產生與發展,對資產泡沫危險絕不可掉以輕心。由于很難事前判斷資產泡沫的積累,一個簡單實用法則是有價值的。每年平均房價上漲幅度不應超過全國或某地區經濟增長率、通貨膨脹預期和城市化人口增長率三項之和,即“清華規則”(姚余棟、付競卉,2012)。以全國經濟增長幅度為7%,通貨膨脹預期為2%,城市化率1%計算,全國每年平均房價增長速度不能超過10%。

城鎮化如果是實現了進城農民工的市民化,毫無疑問有利于擴大內需。但城鎮化更大的意義在于供給側效率的提高,特別是“大都市圈”在規模經濟上的明顯優勢。城市規模的擴大使得規模經濟不斷產生并推動專業化分工進一步細化,集聚效率進一步提高,于是形成大量的創業機會和就業機會。要使城市化的這一效應得到發揮,需要政府在制度上減少創業障礙,在政策上扶持創業行為,形成有利于創業的制度和政策環境,從而真正形成城市經濟的活力和創新能力。因此市場化改革,是城市化能夠順利推進的根本保障。

(四)促進產業優化

在扶持戰略性新興產業的同時,中國不能放棄制造業的升級換代,不能簡單將現有傳統產業淘汰到國外,而應結合主體功能區規劃和通過政策引導促使其漸次向中西部轉移,同時鼓勵現有產業改造升級,并大力促進第三產業,特別是現代服務業的充分發展。要在成為創新大國的過程中,通過技術創新、商業模式創新、產業創新和以股權投資母基金引導社會資本投入方向,形成合力來加大戰略新興產業的成長步伐,爭取彎道超車后來居上。要加快在資源能源、光電、文化、醫療、教育等壟斷行業或過度壟斷領域的改革,放開步伐,引入民間資本和資本市場力量,加快形成健康產業、老年護理產業、文化產業、創意產業等新的產業鏈、價值鏈和新興產業群,釋放出巨大的產業能量和活力。要通過4G建設、高鐵主干網建設、城鎮化建設和航天軍工民用化,帶動移動互聯網、綠色建筑、高端裝備產業和新材料的發展。應推出有利并購重組的政策,以及通過資本市場功能的發揮促使產業、行業間資源重新有效配置,改善經濟整體質量。

同時必須看到,政府扶植產業的效果已經在逐漸遞減。中國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動力和壓力分別來自收入提高后的需求結構多樣化和需求結構升級、人口紅利逐漸消失后因勞動力成本上升導致的傳統比較優勢的喪失、全球化環境下開放帶來的國際競爭壓力,等等。開放條件下國際貿易和投資規則的限制,使我們傳統的通過政府扶持和優惠為主的產業政策手段,越來越多地受到貿易對手的關注和制約。因此,新時期推動結構優化和升級的措施,應該更加注重發揮市場機制的作用,讓企業真正成為圍繞需求結構變動展開創新和產業、行業結構升級的主體。政府的作用應該更為突出重點地轉向營造良好的市場環境,包括改革深化金融體系、培育創業和風險投資、提供必要的政策性金融產品,為結構升級提供更加高效的融資服務;加強基礎研究和技術研發的政府投入,引導并激勵企業加強研究開發投入和產品與品牌創新,賦予學校更大的辦學自主權并引導教育結構更好地滿足結構升級的需要;營造更加公平的競爭環境,減少對不同產業領域的行政管制和壟斷,推動產業投資準入的進一步開放和全過程的公平競爭。

(五)加快實施結構性減稅

應以結構性減稅作為現階段宏觀調控和財稅政策的重點和亮點之一。結構性減稅是激發市場主體“兩創”活力并以經濟杠桿引導結構優化、方式轉變的代表性機制之一。稅外負擔的減輕需與減稅相互結合與協調。稅制的總體優化需在遠景上按現代社會、現代國家發展目標模式,近景上適應各發展具體階段上的要求與制約,納入財政、經濟、行政和政治體制配套改革,積極有序推進。

“營業稅改增值稅”的改革,在進口、中小微企業、創新活動、養老產業化等環節和領域的減稅與稅收優惠舉措,應成為現階段結構性減稅的重點,并與資源稅、房地產稅改革等一并納入財稅改革的通盤設計。

(六)大幅度減少行政審批

減少行政審批應成為進一步轉變政府職能、推進市場化改革的重要切入點和基本取向,進而以實質性減少政府行政干預特別是行政許可的制度改進,營造良好的企業經營環境,降低交易成本,達到鼓勵創業、創新,提高效率推進兩化的綜合效應。

我國各級政府大大小小的行政審批不僅導致各類尋租腐敗行為,而且增加了企業經營的不確定性和交易成本。未來中國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升級,不可能再主要指望產業政策對幾個支柱產業或戰略性新興產業和國有企業的扶持來實現,更多的是需要通過廣泛的創業和創新活動來實現,而這類創業和創新活動的主體,必然是遍布各地和各個產業的中小企業。為了促進中小企業的創新和創業,必須大大減少不合理的政府行政審批項目,加強對私人產權的依法保護,花大力氣改進企業的營商環境。國務院最近減少行政許可事項的改革,以及廣東省減少行政審批事項,開展以“三打兩建”為主要內容的建立具有國際水準的營商環境的努力,是一個有遠見的開端,需要進一步深入。

(七)著力擴大中國對亞非拉地區的開放融合

經濟全球化、一體化已成為不可逆轉的發展趨勢,但由于美國次貸危機、歐債危機等因素,2008年以來歐美日等發達國家經濟陷入危機狀態,其進口需求增速顯著放緩,貿易保護主義抬頭,且呈中長期化態勢。而我國與東盟雙邊貿易額從1991年的79.6億美元上升至2011年的3629億美元,年均增長20%以上;中非貿易額從1992年的105億美元攀升至2011年的1600億美元,年均增長22%;中國與拉美貿易額自2001年以來年均增長30%,至2011年達到2415億美元。

面對這一變化了的國際經濟格局,我們認為,我國必須堅持和實施更加積極主動、更加能夠體現比較優勢的新型開放戰略。以主動在海外設立投資基金方式投資歐美高技術密集地區的高技術企業,用股權整合國際高技術資源,以國際產業整合方式支持國內產業升級,推動新興產業的成長。在努力鞏固與歐美國家經貿關系的同時,將更多的關注點和可用資源投入到亞非拉新興經濟體國家,通過拓展外匯儲備運用渠道、推動人民幣國際化兩大動力,圍繞“兩個市場,兩種資源”,運用“基礎設施換資源”原理,積極探索將中國的資金優勢、基礎設施建設能力優勢、經濟開發區建設經驗與亞非拉國家的資源優勢、基礎設施需求、農業發展需求、工業化進程需求實施有效對接,并以其相關需求帶動我國資金、人才、產品和技術“走出去”。

(八)適度擴大在增長方面基于質量和效益的投資規模

我們主張,在中國當前所處的發展階段,不能簡單批評“高儲蓄、高投資”,也不能照搬套用歐美國家以消費促增長的發展模式(已被實踐證明是導致危機的根源),更不能認為消費產生的GDP才是高質量的GDP而投資產生的GDP是低質量的GDP,擴大投資并不必然導致產能過剩、重復建設。實際上,沒有投資就沒有供給,也就沒有消費(除非像歐美部分國家一樣靠借債、靠印刷貨幣、靠進口消費);投資是消費的前提和基礎,也是國家經濟硬實力的依托和就業的源泉,對中國和廣大發展中國家,在超常規的“追趕”階段,投資對經濟發展的重要性尤為重要。從改革開放三十年的實際進程和成效看,由高儲蓄支撐的高投資,不僅不是中國經濟的主要問題,相反這是中國得以實現快速發展的重要經驗。我國投資與消費的比例和結構,應當隨著中國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居民收入水平的增加而逐步合理演進而不宜人為強力調整,更不宜直接套用早已實現工業化、信息化并進入后消費時代的美國的投資消費結構指標,作為中國目前所處發展階段的參照指標,否則容易導致錯誤的宏觀政策導向,人為造成錯失當前對中國較為有利的發展機遇。

中國投資領域的核心問題不是總量和增速,而是結構、質量和效益。從結構看,未來宜重點圍繞新型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服務業現代化、國防現代化及住房、醫療、教育等領域,優化投資結構,提升投資強度;從提升質量效益看,要大力深化改革投融資體制改革和金融改革,以創新投融資模式,引入多元投資主體,以公私合作伙伴(PPP)和政策融資機制,擴大融資渠道,降低融資成本。此外,對電力、公路、鐵路、地鐵、公交等具有正外部性且實行政府定價的公共性領域和醫院、學校等準公共性或公益性領域,應樹立“大效益”的理念,運用綜合績效評估方式,決不應簡單以財務效益、是否虧損作為衡量其投資必要性、可行性的依據。

(九)盡快實施人口政策中放開“一胎”管制的轉變

為應對我國已確定無疑面臨的人口老齡化壓力,“人口紅利”的迅速消退、迫近的劉易斯拐點與不斷上漲的勞動力成本,我國現行人口政策中“一胎化政策”及相關管制狀態亟須盡快轉變。

實際生活中“一胎化”政策還有實際控制效力的覆蓋面,早已收縮到我國城鎮“體制內”人群中的幾千萬適齡人口而已,當下及時地轉向“二胎”政策,不會帶來我國人口壓力的激增,卻會在對沖老齡化給經濟增長、社會養老帶來的壓力、緩解“一胎”引致的社會問題(如“失獨”家庭痛楚、貫徹“一胎”政策帶來的政民矛盾、獨生子女帶來的養育焦慮、“中國小皇帝”式身心負面效應以及強化收入分配差距等)、適當提振消費和使城鎮生活“幸福感”提升等方面,產生一系列正面效應。人口政策的完善,需要妥善處理好“二胎”政策實施的路徑和各級計生部門的職能轉變與人員分流安置問題,這方面并不存在任何硬障礙,關鍵在于“沖破利益固化藩籬”的決心與在方案操作層面設計好協調配套,切不可再久拖不決。

(十)積極促進國有資產收益和存量形態的轉置

國有經濟部門(主要以大型國有企業為主)是在改革開放中繼續發揮重要作用的一個重要方面,是順應社會訴求以更大比重的資產收益上交國庫,轉而支持社會保障體系的運行和公共服務的優化。中國國有經濟既有相同于其他國家、又有區別于其他國家的定位:一是應發揮彌補市場缺陷的特定功能。二是在實現中國“偉大民族復興”、“現代化趕超”的“三步走”戰略目標過程中,遵循經濟規律的同時具有中國特色地、守正出奇地在貫徹國家意志方面發揮其不可替代作用,包括超常規地支持不同階段上的戰略重點事項——如現階段有待盡快充實的社會保障基金,與強化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可用財力的籌集機制。

在這種定位之上,健全國有資產管理體系應結合各級政府分別行使出資人職責的原則,將國有資產實施經營型、公益型和自然資源型三類資產的分類管理,堅持“資產全民所有,收益全民所用”的原理下,完善國有資本經營預算管理體制,提高利潤上繳比例進而對社會保障和其他公共服務的支出加大支持力度,合理納入預算體系內統籌協調。此外,公益型資產處置(如文化企業轉制過程中國有資產的處置)也應納入國有資本經營預算體系中來。

今后隨著國有經濟“戰略性改組”逐步到位,中央政府在國資委管理范圍內的100多家企業收縮至100家以下后,應積極探索通過立法方式,確定各類企業的設立依據、政策目標、國有資產收益的合理轉置等相關規則,在動態優化中形成以國有資產收益和存量形態的合理轉置服務于全社會公共目標的法治化制度體系。

(十一)國有企業(國有資本)與民營企業(民間資本)應發揮各自優勢,協調發展,共同進步

我們不主張“貼標簽”式地討論“國進民退”、“國退民進”問題,且“進”、“退”也不是僅體現在“領域”的進出、“市場份額”的高低方面。我們主張,要按照馬克思“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的原理作為觀察問題的著眼點,并按照小平同志“三個有利于”的核心思想作為衡量標準,在經濟發展的一定階段,既不是“越公、越國有越好”(20世紀50年代末的“大躍進”、人民公社,搞“一大二公”,有過慘痛教訓),也不是“越私、越民營越好”(印度等亞非拉發展中國家的產權模式,以及20世紀蘇東巨變后私有化形成寡頭壟斷,嚴重破壞國民經濟發展,亦重蹈失敗覆轍)。此外,從歷史上看,中國明清時期、民國時期,沒有什么像樣的國有企業,全是民營企業、民間資本,也沒有實現“強國富民”、社會公平公正的目標。

我們認為,國有企業、國有經濟與民營企業、民間資本各有其特點和優勢,在當前中國進入工業化中后期、進入資本社會化時代且面臨全球化競爭格局的條件下,觀察國有企業的存在必要性、作用方式和空間,探索其有效管控模式,必須引入新的理念、新的視角,運用新的思維。

國有經濟、國有企業具有依托或隱含國家信用、能夠整合各方資源、規模經濟、資本實力強、管理相對規范、社會責任感較強等優勢,是政府調控經濟、維護國家經濟安全,保障社會公平公正的重要調控、輻射力量和政策工具,特別是在某些從國家中長期戰略看很需要但暫時面臨市場缺損或發育不足的領域,其作用更顯重要,但其也存在由政企關系界定不清或內部管理人員道德風險所誘發的盈利動機不強、不注重管控成本反而易持續抬高管理成本和福利、工資,運營效率偏低、服務質量較低等問題;民營企業具有市場嗅覺敏銳、機制靈活、客戶觀念強等優點,但其與生俱來的最大化逐利本性容易導致主要關注企業自身利益或局部利益、浪費資源、短期行為、壓低勞工安全條件和薪酬、破壞環境、社會責任感不強等問題。我們主張,要通過擴大市場準入、加強市場監管、完善法律法規,發揮其各自長處,抑制其各自不足,構建國企國資、民企民資平等競爭,互為補充、雙向良性互動的市場格局。國企國資在一般性競爭領域可逐步完全退出,在涉及國家經濟安全、經濟命脈的特定領域其以股權衡量的控制力大致可初步掌握在30%—60%區間。

股份制是公有制的重要實現形式和融合“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分野而發展“混合經濟”式現代企業的制度形式。原來“國”與“民”在一般概念上的截然不同,從歷史大趨勢上觀察,將越來越多地轉化為依階段、領域等的不同而生成的股份制企業股權結構的變動問題,即歸為國有與非國有股權的一體化生存與“共贏”問題。

(十二)政府和市場都是現代經濟健康運行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兩者都不應越位、缺位,而應發揮其各自應有作用,實現“雙到位”

我們既不主張經濟完全由政府主導,也不同意單一維度的所謂“小政府,大社會”或“政府退出經濟領域,完全由市場自身配置資源”的觀點。經濟完全由政府主導,即實行計劃經濟,企業全部國有,則形不成市場,價格、資源必然扭曲,供給必然不足,效率必然低下,蘇聯東歐國家及中國改革開放前已有深刻的歷史教訓;經濟完全由市場自發運行,企業全部是非國有企業,也會出現西方經濟學亦承認客觀存在的“市場失靈”,其對國民經濟造成的傷害也會十分巨大——1929年大蕭條的出現是其典型案例;2008年以來出現的由美國次貸、歐債引發的最新一輪全球經濟金融危機也充分證明,并非政府不參與經濟運行,經濟就可以很健康地發展。

我們主張,政府和市場應發揮其各自應有作用,并實現良性互動互補與合作。在中國特色的市場經濟條件下,政府既是提供公共服務、監管市場運行的主體,也是部分特定領域的供給(生產)主體。中國政府未來一方面要運用財政政策、貨幣政策、收入政策等宏觀政策,并通過制訂國家中長期發展戰略、區域和行業發展規劃引導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調控經濟運行,另一方面,還應頒布相關法律法規、設立監管機構來監督市場運行,并在涉及國計民生的關鍵領域通過構建一定數量的強大的國有控股企業這只“看得見的手”,來保障國家經濟安全和彌補“市場失靈”,貫徹現代化趕超戰略。

我們的上述主張絕不意味著看輕國有經濟、國有企業深化改革的艱巨任務,也并不意味著主張政府“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而是主張將政府三個職能分離由三個不同的主體來承擔,以確保政府調控、引導經濟發展職能與市場配置資源職能“雙到位”,具體模式是:一是由政府設立的“行政部門”承擔制定發展規劃、審核市場準入等行政職能;二是要由政府組建 “監管機構”來履行監管市場職能;三是對于涉及國家經濟安全、國民經濟命脈的重點領域或存在“市場失靈”的領域,還應由政府出資在同一領域成立若干“企業實體”參與有外資、民資等主體加入的市場競爭。公私合作伙伴關系模式下的發展取向與機制創新,應成為政府、市場主體與非政府“第三部門”(民間志愿者組織)公益機構與更充分地合作而尋求“共贏”的主題(賈康、孫潔,2009)。

經過30年的不斷改革開放,我國的冶金、有色、航空、金融、電信等領域已基本上實現了政府行政、監督、股東三項職能的分離,初步形成了政府與市場互動格局,而電力、鐵道、公路、衛生、教育等領域仍維持了或大體未打破原有格局,政府三項職能集中于一個機構,或仍實際維持了過度壟斷與過度管制,需要通過大力深化改革,實現三者的履職主體有效分離。

(十三)盡快實施新一輪價、稅、財配套改革

各項改革進入深水區和攻堅階段,非常有必要多項改革協調并進,其中應充分看重的是價、稅、財等通盤協調的配套改革。財政問題,實質上是公共資源配置體系與機制問題,是“以政控財、以財行政”的配套體系,因而與公共權力主體的系統化改革息息相關,與整體資源配置機制改革息息相關。也正是如此,我國改革開放以財政體制改革為突破口,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系建設又以1994年財稅體制改革為突破口,實踐證明是十分成功的。財政處于經濟社會的中心點,相應當前面臨的資源環境以及人際關系等方面的問題或多或少均與財稅價有關,所以新一輪價、稅、財配套改革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改革,也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總體而言,價、稅、財配套改革的近中期要點包括:通過營改增改革,在減輕稅負落實結構性減稅政策的同時,消除服務業發展的重復征稅因素、推動企業發揮潛力做專業化細分并推動產業結構優化,提振消費提升經濟增長質量;分步全面推進資源稅改革,一方面將其作為我國基礎品價改和電力體制改革的重要切入點,理順基礎能源、資源產品價格形成機制,另一方面從源頭上對節能降耗形成長效杠桿機制;以房產稅改革試點的適時擴大,呼應十八大要求的“構建地方稅體系”,促進地方政府職能轉變;允許發行以財產稅等地方稅為支撐的地方債券,為新型城鎮化融資,淡化區域間稅源競爭導致的“經濟壁壘”,進而對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形成產生積極作用,同時可在房地產調控、收入再分配優化等方面產生積極效應;個人所得稅分步走向“綜合加分項扣除”模式的改革,可以緩解因收入分配差距過大帶來的中國社會人際關系緊張的矛盾,同時在培養國民納稅意識、促進預算民主化方面有所作為。而上述各項稅制改革的共同推進,自然而然地將我國稅制結構向提高直接稅占比的方向推進,逐步形成與市場經濟縱深發展相適應的現代稅制,而這也恰是實現社會經濟轉型、社會公平的必然要求;積極推進省以下分稅制財政體制,一方面可以解決現實中基層財政困難、“土地財政”等問題,也能促進行政框架扁平化以及政府職能轉變,從而降低行政成本,優化財政支出結構和更好地釋放市場主體活力,為其他改革打開空間,釋放經濟發展潛力。

(十四)積極推進金融改革和創新的配套改革

把握住全球化中的戰略機遇,在已有成績的基礎上繼續推進金融改革和創新,擴大金融對實體經濟的服務覆蓋面和融資渠道,提高銀行業、證券業、保險等行業的全球競爭力需要。進一步深化金融機構的改革,特別是深化國有控股商業銀行改革。一是進一步降低國家持股比例;二是提升社會資本持股比例,大力發展證券、保險等非銀行金融機構;三是在政策性融資機制創新中構建多層次、廣覆蓋、可持續的農村金融服務體系,并健全小型、微型企業融資體制,改進小微企業的金融服務;四是盡快建立存款保險制度,加快發展民營金融機構,通過降低準入門檻,引入民間資本或將現行的民間放貸機構合法化,增加金融供給主體和金融產品,更好滿足中小微企業融資需求;五是以顯著提升直接融資比重為目標,大力發展債券市場;六是發展企業年金、職業年金等,為老齡化社會的養老和醫療保障提供充分的投融資機會;七是繼續完善主板、中小企業板和創業板市場,積極探索覆蓋全國的股權交易市場(三板),并推動“大資產管理公司”建設;八是提高金融業穩健性標準,積極穩妥地推進銀行業實現第三版巴塞爾協議,防范銀行表外業務風險,牢牢守住發生系統性風險、區域性風險的底線。

總之,我們認為,應堅持小平同志“發展是硬道理”的核心思想,以改革統領全局,適應中國新一輪經濟發展的總體要求,針對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面臨的多方面問題和矛盾,著重從供給方入手,構建促進總供需平衡和結構優化、增長方式轉變的“新供給經濟學”,并作為指導中國未來可持續發展的核心經濟理論之一。在上述基本考慮中,“雙創”是發展的靈魂和先行者;“雙化”是發展的動力與升級過程的催化劑;“雙減”則代表著側重于提升供給效率、優化供給結構以更好適應和引導需求結構變化的制度基礎;“雙擴”是力求擴大供給方在國際、國內的市場空間;“雙轉”是不失時機地在人口政策和國有資產配置體系兩大現實問題上與時俱進地順應供給結構與機制的優化需要,以支持打開新局;“雙進”是明確市場供給主體在股份制現代企業制度安排演進中的合理資本金構成與功能互補和共贏效應;“雙到位”是要在政府與市場這一核心問題上明確長期困擾相關各方的合理定位;“雙配套”是財稅、金融兩大宏觀經濟政策體系上以大決心、大智慧推進新一輪勢在必行的制度變革與機制升級。試以以上“八雙”來粗線條地、突出重點地表達我們在以改革為核心的新供給經濟學思路上所強調的基本政策主張。

十八大報告已經發出明確的號召:“我們一定要堅定信心,打勝全面深化經濟體制改革和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這場硬仗,把中國經濟發展活力和競爭力提高到新的水平。”“空談誤國,實干興邦”。當前,最重要的就是落實2012年中央工作會議要求,盡快提出一個明確的改革總體方案,并明確路線圖和時間表。這件意義極為重大,涉及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在2022年后究竟走向什么樣的成熟模式,關系中華民族能否最終實現偉大復興目標的光榮而艱巨的任務,需要中國整個經濟學界乃至全社會的積極參與,集中各方面的智慧,通過深入的討論和思想碰撞,才能凝聚共識,抓住改革的機遇。作為參與這個碰撞和討論的形式之一,我們誠摯地希望并邀請更多的經濟學工作者加入到構建和發展中國新供給經濟學的研究和相關政策探討行列,共同交出一份無愧當代經濟學工作者歷史使命的答卷。

主要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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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徐林為國家發改委規劃司司長;李萬壽為協同創新基金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姚余棟為中國人民銀行金融研究所所長,華夏新供給經濟學研究院課題組成員;黃劍輝為中國民生銀行研究院院長,華夏新供給經濟學研究院課題組成員;劉培林為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發展戰略和區域經濟研究部副部長;李宏瑾為中國人民銀行營業管理部副研究員。

2 根據IMF“世界經濟展望”數據庫(WEO Database) 2012年10月版本數據計算而得。

3 《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論科學技術》,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62頁。

4 參見李嘉圖:《政治經濟學及賦稅原理》,商務印書館1962年版。

5 《國際金融報》 2012年12月24日, 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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