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雖然變得自由自在，卻不免有些無聊。溫惠涵每天除了和團團玩、看看電視、做些家務，便再無其他。

時間的流逝從來都是在不經意間的，泛黃的照片不是突然變了顏色，脫落的螺絲不是突然變的松動，冰川消融也不是突然化成了一汪泉水。這些變化的過程常常被忽略，可最終的結果卻總能顯而易見。

愛情的開始總是新鮮的、刺激的、熱烈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終究會走向平淡。

2019年，8月22日，溫惠涵和程洛天在一起第三年的紀念日。

溫惠涵的手機里傳來冰冷的智能播報“支付寶到賬，十三萬一千三百四百元?！本o接著微信收到程洛天發來的消息：

“寶貝，三周年快樂。有什么喜歡的你自己買，我愛你?！?

“三周年快樂，我也愛你?！?

“餐廳已經訂好了，老劉去接你。”

“好?！?

已經記不清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些有紀念意義的日子，成為了例行公事的存在，轉賬和吃飯像是在完成任務，不再有浪漫，不再有驚喜。溫惠涵總是會覺得自己和洛天之間的感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雖然禮物換成了轉賬，雖然家里做的飯換成了外賣，雖然接送自己上下班的人換成了老劉，但洛天給自己的從來都沒少過什么。但與曾經相比，這擁有的一切，好像都不再是溫暖的。

他們開始因為小事而產生摩擦。

兩個人之間的共同話題好像越來越少，雖然程洛天還是會陪溫惠涵坐在沙發上，但他們一個看電視追劇，一個擺弄手機目不轉睛。雖然程洛天應酬的次數不是很多，也沒有喝的爛醉，但每次回家都是不管不顧倒頭就睡。雖然偶爾也會出去轉轉，但更多的時間都是呆在酒店里，而不是去看風景。

溫惠涵開始變的患得患失，總是試圖從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尋找愛的證明。她會時不時的翻看洛天的手機，會在意消息有沒有被秒回，甚至會用冬天想吃現摘荔枝這種故意刁難的方法去試探。很多時候，連溫惠涵自己都會覺得很過分，可不安的內心卻總是需要靠這些來得到安慰。

感情中，男人總是相對更加“不拘小節”。這些細微的變化，大概程洛天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對涵涵的感情不是淡了，只是隨之時間的推移，愛早已深埋心底，即使沒有強烈的表現，但卻更加真實堅定。

以前會費盡心思討涵涵開心，衣服、包包、首飾這些禮物，買的數不勝數，但慢慢發現這些東西，對于涵涵來說好像并不是必須。她也不會向自己索取任何，與其這樣，倒不如讓涵涵自己買些喜歡的東西。

為了能給涵涵更好、更穩定的生活，程洛天一直努力在公司站穩腳跟。生怕工作中出現什么紕漏，父親會再一次逼著自己回英國。除了平日里在公司處理著繁雜的事物，回了家也不忘時時關注行業動態消息。

為了有更多時間陪涵涵，程洛天基本每天到了下班時間就回家，即便這樣，還是會有一些不可推脫的應酬。程洛天的酒量并不好，但每次都會強撐著，盡量保持清醒?；氐郊抑校膊幌胱尯瓝?，強忍著頭部傳來的劇烈疼痛，和胃里的翻江倒海，躺在床上努力睡去。

夜里，溫惠涵和程洛天靜靜躺在床上，月色透過窗鋪灑在窗臺上。

“洛天，我想去大理?！?

“好，忙完這段時間我們就去?！?

“這已經是你第三次這么說了。”

“寶貝，對不起，我最近真的是太忙了。我答應你，這次一定去。”

溫惠涵許久沒再說話，程洛天轉過身把涵涵抱在懷中，溫惠涵沒有掙脫，卻也沒有回應。

感情里一旦有了細微了裂痕，哪怕只是受到輕微的震蕩，都會崩裂開更大的缺口，直至破碎。

周末，家中。

“寶貝，我今晚有個飯局，要委屈你自己吃了?！?

“什么飯局？為什要安排在周末？”

“前段時間剛談成一個項目，對方公司的趙總說還其他項目要介紹給我。我就是去了解一下，爭取早點回來陪你?！?

叮鈴鈴……程洛天的電話響起。

“喂，趙總……嗯，好……我女朋友就不去了，她今天身體不太舒服……”

坐在沙發上的溫惠涵突然開口：“我去?！?

程洛天有些詫異的看向涵涵，在電話里改口道“好，我帶女朋友一起。”

溫惠涵確實對洛天的應酬不感興趣，可他最近陪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現在連周末的時光都要被分走，而且明明他們可以一起去，卻被洛天主動拒絕，溫惠涵有些心生不滿。

“涵涵，你怎么突然想和我一起去了?！?

“我有什么不能去的嗎？”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這種飯局很無聊的，我是怕你不喜歡?！?

“別人可以的，我也可以。”

對話中隱約有些火藥味，程洛天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對涵涵的變化其實是有所察覺的，越來越敏感，多疑，偶爾還會無理取鬧。雖然他沒有計較，卻也不明所以。

餐桌上，幾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邊都坐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孩，很明顯那一定不是他們的太太，溫惠涵心中有些反感。

程洛天說的對，溫惠涵確實不喜歡這種飯局，他們虛偽的互相吹捧，而且談話內容溫惠涵也都聽不懂。比起她，那些年輕女孩雖然也插不上話，但起碼能一起喝酒陪笑。

“程總，領達科技那個項目你多注意著點，盛翔地產可是很感興趣，別讓他們搶了先機?！?

“是，多謝趙總了，我敬您?！?

一桌人都端起了酒杯，溫惠涵低頭坐在一旁，與眼前的一切格格不入。

“程總女朋友怎么不一起喝一杯啊，太不給面子了?！?

“趙總，我女朋友她……”

程洛天話音未落，溫惠涵便舉起酒杯一飲而下。

“哈哈，程總女朋友還真是豪爽?！?

程洛天把頭湊到涵涵耳旁：“寶貝，你不能喝不用強迫自己，沒關系的?！?

“我沒事。”

溫惠涵跟著大家一起，一杯接著一杯的喝。即是想用酒精來麻痹自己，又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吸引到洛天的注意。酒過三巡，溫惠涵有些微醺，手臂架在桌面上支撐著自己的頭。

“趙總，我晚點還有事，感謝您今天的款待?！?

“好，那我就不送你們了?！?

程洛天扶著涵涵走出了餐廳，老劉已經在外等候多時。

車上程洛天扶著涵涵的頭想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息，可溫惠涵卻把頭轉向另一側，靠在車窗上。車內有發動機的轟鳴，有窗外傳來的呼嘯，有音響里傳出的歌曲，可這些依然掩蓋不住兩個沉默不語的人散發出那種陰郁的情緒。

回到家中，程洛天跑了一杯蜂蜜水遞給涵涵，溫惠涵心不在焉的接過，指尖傳來的滾燙，讓她瞬間撒開手。啪啦一聲，玻璃杯掉落在地上，打破了安靜的夜，碎片散落在各處。溫惠涵低頭想要拾起碎片，手指無意中被割破。

“寶貝，你快放下，我來收拾?！?

看到涵涵之間流出的血液，程洛天馬上拿來了消毒水和創口貼為她處理傷口。

“你怎么這么傻，為什么要用手去撿？”

“原來，你還是在意我的。”

“說什么傻話呢，我當然在意你啊。”

“在意我？你真的還在意我嗎？在意我的想法嗎？在意我說過的話嗎？你還記得答應我去大理嗎？”

溫惠涵語氣帶著憤怒，程洛天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程洛天，你有多久沒好好陪過我了。”

“我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呢嗎?！?

“我說的不是人和人之間的距離，是心里的距離。你是不是……已經沒有從前愛我了？”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么？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重要的存在，我對你的愛從來沒有變過。”

“可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生活、工作、感情，都是！就連這個家，我都不覺的像家，它好像只是你的住所，好像是我的牢籠！”

“為什么你會這樣覺得？是我做錯什么了嗎？”

“你以后也會像今晚的那些男人一樣吧？身邊會有更漂亮，更年輕的女孩陪伴?！?

“當然不會，我只愛你，涵涵，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那你會和我結婚嗎？”

“當然會?！?

“什么時候？”

“……很快。涵涵，你再給我點時間，今天趙總說的那個領達科技的項目，也是我父親一直想要去合作的。等我把這件事處理好，就會和他商量跟你結婚的事。”

“好?！?

聽到程洛天的回答，溫惠涵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對未來開始充滿期待。她的患得患失無非是怕洛天會不愛自己，怕他有一天會離開。即便她知道其實洛天愛自己，也還是想給這份愛套上更牢固的枷鎖。

“洛天，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愛我了，就偷偷在家或是在哪放一朵云，抱枕也好，擺件也好。這樣，我就知道‘天高云淡’，云要飄走了。”

“那恐怕你永遠也收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