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以洪流碾碎這位女妖創造出來的漫天洪流，夏嵐不露聲色地將由里而外重度燒傷的拳頭放在身后，睥睨著臉上震驚得無以復加的娜斯提。

“還想試試嗎？”

“但下一拳就不是打在空氣中了?！?

他淡淡地說道，身上氣勢依舊，壓得娜斯提一時之間竟是難以握緊手中的骨筆。

“你想要在這里得到什么？”她沉聲問道。

青年的強大并未壓垮她的意志，她決定先拖住對方的腳步，若是……那就再嘗試一次吧，直到生命的盡頭。

“我只想知道那個地方怎么走，你們想用這座塔來作什么都與我無關，我不會阻攔你們的計劃。”夏嵐看著周圍說道。

這座建立在地下的塔，或者說是井，即使施工進度不足百分之三十，但也依舊看得出那顯而易見的大型聚能結構，大概就是用來釋放激光擊破星莢的。

“不過真的夠嗎？”他心中揣測。

雖然他這么說，娜斯提卻依舊保持著沉默——

若是讓對方進入了那個地方，那便將這整個計劃的核心交到了對方的手中，能量井是否完好都沒意義了。

而且，這只是對方的一面之詞罷了。

見娜斯提不愿回答，夏嵐微微皺眉，思索著該怎么讓她開口。

薩卡茲天生便具有精神上的優勢，何況是其中佼佼者的女妖，他根本無法以精神法術進行影響。

不過，既然她不愿回答，那他干脆掀桌子，開啟反重力法術便在四處肆無忌憚地飛了起來。

娜斯提看著他到處盤旋，心不停地沉了下去。

“這么強大存在，也想要去那個地方嗎，但克麗斯騰明明說不會有人超常規的人覬覦，他是意料之外的存在？”

“不是巨獸，不是獸主，也不是海嗣……但卻有著祂們的共性?！?

而就在她愣神之際，青年忽然便沖天而起，飛了出去。

娜斯提一愣，頓時也施展術法，以非常普通的速度飛出了能量井，看著夏嵐遠去的背影，露出了疑惑之色。

“那個地方明明在反方向，他這是想去哪里，回特里蒙城區？”娜斯提皺眉。

停頓了一下，她回到地面上，開始撥通電話。

……

繆爾賽思聽著來自娜斯提的電話，面露苦色，但嘴上卻以毫無所知的態度回答著娜斯提的提醒，并保證自己會加強對萊茵本部的安保。

她也確實早就這么做了。

但夏嵐能無視源石檢測器，無視熱能傳感器，還能騙過光學監控，根本就攔不住好嗎！

如是想著，她掛斷電話，接著便嚇了一跳，回頭望去。

夏嵐正笑意吟吟地在幾米外看著她。

“你什么時候來的呀？”繆爾賽思強打起輕快自然的語氣，輕聲嗔怪道。

無視了她想要蒙混過關的語氣，夏嵐直接開口道：“我已經找到那個地方了，要和我一起去嗎，你可以先處理好加強安保這個任務?！?

“該做的早就做好了。”繆爾賽思吐了吐舌頭，攤開手道：“走吧，看看你心心念念一直想去的那個地方?！?

看了眼抬胳膊挺腰的嬌小少女，夏嵐微微挑起眉頭，隨手從陽臺上招來一只椅子，放到她身后，這才道：“你在想什么？”

“呃，沒什么?！笨姞栙愃加行﹣G人地坐了上去，接著便感覺身下的椅子動了起來，沖上云霄。

但即使是強烈無比的加速，但她依舊感覺不到任何風暴與撕扯感，不禁有些驚嘆。

看著飛在身邊的青年，她側首撐住了下巴。

“你怎么這么強？”她不禁好奇地開口。

作為去過羅德島多次的客人，她對夏嵐的了解一點不少，自然直到他屬于那種有問就答的非常好說話的性格。

“運氣好，有機緣，在來一點小小的努力就好了?！毕膷箶偸执鸬?。

“真的？”繆爾賽思感到懷疑，但不由得又有些艷羨。

“命運選擇了我，而我又選擇了屬于我的命運，所以我走得比其他人順暢、簡單一些，也就不必花費那么龐大的努力?！彼^續道。

繆爾賽思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不再問這事。

簡單來說就是好運來了，而后把握住了好運——但這何其困難。

“那個地方都有些什么？除了你說的科技知識。”她又開口問道。

以現在的速度得足足十來分鐘才能飛到目的地，她還有足夠的時間提問。

夏嵐想了想，道：“你知道前文明嗎？”

繆爾賽斯自然點頭：“知道，我們挖出來的那些東西不就是前文明的，那個地方很顯然也是類似的遺跡吧？”

他點頭，繼續道：“那個地方應該還有著原本的職能，而不是一片廢墟?！?

“哦……”繆爾賽思并沒有太過意外。

她繼續問道：“那前文明本身呢，他們留下了遍布整片大地的遺跡，還有這處完整的基地，但本身卻消失不見了，是去哪了？”

夏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見她給了一個奇怪的目光，然后才斟酌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應該是遇到了比較嚴重的麻煩。

這要是告訴她這種人類前沿科學家前文明已經被打爆了，那不得道心破碎？

“哦~科技無止境，遇到麻煩也正常?！笨姞栙愃紱]多想，微微點頭。

前文明留下的技術雖然有一些不太能分析，但大部分還是他們能理解、復現的層次的，也就沒覺得有多夸張……可能也就領先現文明百來年吧。

夏嵐抿了抿嘴，忽然便理解凱爾希那謎語人的態度了。

片刻，夏嵐來到了一處山洞外，將繆爾賽思放在地上，開口道：“就是這里了，它在地下約兩百米深處，走下去有點距離?！?

“嗯。”繆爾賽斯點頭，接過他遞過來的光球，上下打量了一番便隨著他往里走去。

……

隨著山洞越來越深，這里的空間也變得寬闊了起來，開始出現一些溶洞中常見的鐘乳石。

繆爾賽思好奇地打量著這處與其他溶洞別無二致的溶洞，心中不停地猜想著接下來可能見到的事物。

“你知道該怎么走？”她問道：“那路的盡頭會有什么？”

夏嵐搖頭，淡淡道：“我只是知道那個地方在什么方向而已，沒親眼見過?！?

他的精神力消失在了那個方向，若非之前從多個方向進行了陣列定位，甚至根本無法察覺這里的異常。

“前文明的防護果然了得，而且這估計還是最基礎的防護能力。”他猜測著。

十五分鐘后，溶洞深處。

周圍的空氣變的逐漸干燥了起來，源石的污染逐漸遠離這方天地。

繆爾賽思發覺了自己的力量的沉寂，也感受到了周圍環境中已經微不可察的源石濃度，不由得有些驚訝地看向身邊的夏嵐，但卻看不出什么異樣。

“我們已經快到那個地方了，現在應該是在正上方……”夏嵐有些出神地說道。

除了精神力，他所有的能力全都陷入了停滯，哪怕是海嗣之血也默然。

此刻的他前所未有地脆弱。

但他并未在乎，而是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銀白色的方塊，將它微微舉起，目光依舊盯著前方。

片刻，不知發生了什么，就像是眼前微微閃爍了一下，他與繆爾賽思的瞳孔不約而同地一縮——一片無垠的空間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眼前。

無數的方塊擺放在這片暗沉的灰色大地上，明明每一塊的尺寸都有五六米高，但此刻卻像是地上的磚石一般顯得……渺小。

方塊數目足有上萬。

“這些都是石棺？！”夏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凱爾希可沒說石棺能有這么多。

繆爾賽思不懂它們的意義，但也能從夏嵐的破防之中聽出了強烈的震驚。

“石棺是什么，還有這個地方就是你要找的地方，克麗斯騰得到那些技術的地方？”她的一雙美眸掃視著這片巨大的半球形空間，最終落在了它中央的那個那個凸臺上。

“我們要去那里嗎？”她又開口。

夏嵐回過神來，點頭道：“嗯，這里應該是有管理員的，不過不知道還在不在運行?！?

……

凸臺看著近，但距離他們足有數百米遠，光走都愣走了四五分鐘。

而夏嵐則是走上凸臺之后的一瞬間便感受到有物質纏上了自己的精神末梢，暫時攔下它的同時看向了身邊的繆爾賽思。

她已經陷入了恍惚，閉上雙眼站在了原地。

“這是文明的存續的效果？”夏嵐開口問道，但未及對方回應，便放開了阻隔，接受了連接。

一瞬間，無數的記憶在心底翻涌而過，將此生盡數回顧……

哦，除了那些比較私密的記憶。

他可不想讓隱私全被外人給看光了，所以歸根結底還是控制好了記憶掃描的內容。

沉寂許久的系統似乎受到了刺激，內部又一次傳來了“咔咔”的齒輪運轉聲，但這次依舊被他徹底壓制，沒能再次轉動。

夏嵐很快便睜開眼睛，周圍的世界已然完全不同。

石棺依舊是石棺，空間也一樣，但周圍卻蒙上了一層紅色的光霧。

而在他的身前，是一枚一人高的紅色光球，它的主體由層層疊疊的波紋聚合而成，正中央有著類似瞳孔的結構，看著有點像一枚眼球。

夏嵐看了它半天，它卻沒有說話。

“哈嘍？”他試著擺了擺手。

“Error（錯誤）。”一個紅色的警告字符突然在光球表面跳出。

“……”光球繼續保持著沉默，但這些波紋似乎波動得更為劇烈了。

“Error，請停止運算！”又一個警告字符蹦出。

“不會是壞掉了吧，看到啥了？”夏嵐不由得摸著下巴自語了起來，繞著光球轉了一圈，但也沒看出什么名堂。

“Error，運算中止，已開啟算力限制，限制失敗！”又一串字符蹦出，看上去問題更嚴重了。

“嗡——”耳邊傳來了電腦燃燒時風扇死命轉動時的響聲。

夏嵐心感不妙，直接便主動扯斷了鏈接在自己精神末梢上的事物，脫離了這片直接照在他腦中的幻境。

再次睜開眼，他看了一圈沒什么變化的環境，隨后便看到了躺倒在地上的繆爾賽思。

她深深地皺著眉頭，神色看起來很不安詳。

就在這時，微弱的震動從腳下傳來，整片空間中的燈瞬間就暗了下去，黑暗吞沒了所有。

夏嵐捏出光球，看了眼地上有些茫然地睜開眼睛的繆爾賽思，問道：“你看到什么了？”

“他叫我稍微等一下？”她下意識說道。

接著，由遠及近，一排排的燈光重新亮起，中央凸臺也恢復了原本的光明。

【系統重啟中，請稍后?！坎恢Z言在整座空間中響起，隨后又有哥倫比亞語的翻譯版本。

“我這啥也沒干啊，咋就重啟了？”他摸不著頭腦，明明自己有很安分地收縮好精神力了。

“呃，您好？”一個聲音忽然從凸臺的中央傳來。

聽起來是個中氣十足的中年男性。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有些緊張。

夏嵐望去，看見了一塊屏幕，上面正顯示著哥倫比亞的文字，與他聽到的聲音一致。

“哦，你好。”夏嵐答應著走了過去，只是感覺有些奇怪。

一邊的繆爾賽思又睡了過去，他不禁有些愧疚。

太可憐的

來到近前，男聲略顯局促地再次響起：“你好，我叫弗里斯頓，請問怎么稱呼？”

夏嵐對這恭敬的態度摸不著頭腦，只得回答道：“我叫夏嵐，我剛剛應該有允許你掃描我的記憶吧？”

“嗯嗯，對的對的。”弗里斯頓回答道。

“為什么你以這樣的態度和我對話，來自前文明的你不應該這么低聲下氣吧？”夏嵐直言道。

弗里斯頓從記憶中也知曉了夏嵐的性格，非常干脆地、鄭重地回答道：“因為我在您的身上看到了一個可能性，剛才的驗算也證實了這一點?！?

“什么可能？”夏嵐不禁好奇。

他自然知道自身的特別，但不知道弗里斯頓說的到底是哪一點。

“根據我的進一步驗算，您的靈魂的構造深度……或者說是復雜程度，達到了正常人類的279倍以上，而且這還是我的算力極限，并非您的。”

“在【我們】的構想之中，這是【神明】的領域，哪怕是【文明的存續】也不過是創造神明的下位替代。”

“這……這太神奇了?！?

“沒錯，即使是以【我們】的視野，這也稱得上是神奇。”

弗里斯頓似乎有著說不完的感嘆，繼續說著：

“這代表著您可以以一人裝載需要小行星級巨構才能承載的【文明的存續·完整】，這力量絕非那件‘王冠’所能比擬?！?

夏嵐雖然聽得云里霧里，但大概還是懂了——簡單來說就是自己的本質超乎想象地牛逼。

牛逼到前文明也得無比震撼的程度。

“但是現在已經沒機會了吧，畢竟你們的文明應該已經徹底覆滅了。”夏嵐毫不留情地直接說道。

畢竟對方已經看過這些記憶了。

“是的，但是或許也有些不一樣?！备ダ锼诡D答道。

屏幕上飛快地亮起一行行字符，這是他在方才的過載運算之中擬定的初步計劃。

夏嵐接入了弗里斯頓遞來的精神接口，閉著眼花了幾分鐘看完了完整的計劃，倒吸了一口氣睜開眼，嘖舌道：“這可真狠。”

這是一個創造真神的計劃，甚至比【文明的存續】更進一步。

“比起亡族滅種，這并不算什么?！案ダ锼诡D哂笑道。

聽著這莫名透露出瘋狂的語氣，夏嵐聳了聳肩，道：“按照我現在的進度，要多少年才能實現這個計劃？”

他對當救世主還是挺有興趣的，盡管是一個已經無可挽回的世界的救世主。

當然，前提是有把握。

“37年?！备ダ锼诡D回答道。

他似乎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腹稿，可見剛才那把系統算崩潰的運算中到底算了多少的東西。

“這么快？”夏嵐不禁咂舌，他預想中少說也得加上好幾百吧。

“前提是我得復蘇這里的同胞，讓他們一同參與進這個計劃中?！备ダ锼诡D又說道。

夏嵐看了眼周圍的石棺群，又想起了克麗斯騰的計劃，開口問道：“那不就會額外消耗一些能源嗎，那不就完不成克里斯滕的計劃了？”

弗里斯頓沉默了數秒，接著便道：“實際上穩定突破星莢只需要消耗這里69%的能源，若你認為有必要完成她的目的，那么也不會耗盡我們的退路。”

“在你到來之前，我是決定輸出100%的能量，徹底毀去這里的，畢竟對我來說已經徹底沒有任何希望了。”

“剩余的能源足夠我們做很多事情了，但這個計劃得延遲到167年?！备ダ锼诡D答道。

“嗯，也行，先幫她做事吧，你們的人有壽命限制嗎，會覺得167年太久嗎？”夏嵐轉而問道。

“可以沒有?！备ダ锼诡D淡淡道。

似乎這方面根本不用在意？

夏嵐還是覺得值得在意的，但他沒有挑明。

他思索了一番，又問出了下一個問題：“你們現在出去了會直接干涉現文明的進程嗎？”

“你們是你們，我們是我們，互不相干。”弗里斯頓繼續道：“唯有你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見證者?！?

“哦?！毕膷裹c頭，最后道：“你這個計劃還有什么已知的疏漏嗎？”

弗里斯頓沒有回答，但腳下響起的“風扇”運轉聲回答了他。

現在聽起來，這玩意不太像是風扇的聲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