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桌上忽然端來一份米飯，上面蓋著數塊香味四溢的焦紅色魚肉。諾瓦娜趕緊抬頭看向旁邊的人，廚師裝少女向諾瓦娜微鞠一躬：“先用剛做好的鰻魚飯吧，一會就拜托諾瓦娜小姐啦。”

“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們啦?！敝Z瓦娜低頭回禮，再抬頭的時候那位少女已經返回灶臺忙活起來了。

轉回頭來，身旁的女孩已經抓起勺子往嘴里塞飯了，什么時候也給她端上的小一份？再看回自己面前那一份，好像叫“鰻魚飯”是吧，非常簡單的魚肉蓋飯，不過這魚肉好像和平時吃的淡水魚長得不太一樣。用勺子切下一小塊魚肉，帶起一勺米飯，拌著鰻魚上的粘稠醬料一起吃進嘴里，甜咸的醬料搭配鰻魚奇妙的軟嫩口感，十分下飯！一口接一口，諾瓦娜都沒反應過來，一大碗鰻魚飯便已經下肚。

諾瓦娜還在回味鰻魚那軟綿而有嚼勁的口感，一碗魚湯又被端上桌來：“抱歉，剛才有客人過來點餐，情急之下就把這邊配套的魚湯先用了……”

“沒關系沒關系，”諾瓦娜抬頭向少女微笑擺手，“都沒有想到還有配湯，真是豐盛??！”

“按照傳統吃法，應該是前半部分拌飯吃，后半部分泡湯吃的?！鄙倥蛑Z瓦娜稍微鞠躬表示歉意，“可惜沒在您享用完這份鰻魚飯前補上魚湯，讓您的缺失了一部分用餐體驗，十分抱歉?！?

“不要這樣嘛……”自街坊里長大的諾瓦娜深刻地明白互幫互助的道理，明明自己什么都沒做卻能得到此番畢恭畢敬的招待，搞得諾瓦娜渾身不自在。雖說在幽蘭調里也得到了服務生的招待，不過那都是以別人的名義獲得的，沒有眼下這樣糾結和有愧。

“諾瓦娜小姐不用如此拘謹的。”少女微笑著從路過的同伴端著的盤子里順出一碗魚湯，放到還在慢慢吃的女孩面前，“您是我們的貴客，我們自然需要招待到位?！?

“話是這么說，道理是這么個道理……”諾瓦娜低頭扭捏。這可如何是好？雖說對方明白自己的意思，而且這本身也是友善的體現，不過似乎只有自己有些較真，對方只是把自己的行為和想法當成禮貌和謙遜。

再從另一個方向考慮，估計這里也只有自己一個是從需要與街坊鄰居們報團取暖的貧苦家庭出身的吧？以他們的思維來考量，這般行為只是等價的利益交換，就算他們暫時還未收獲利益……用馬泰爾的話來說，應該叫“前期投資”……

諾瓦娜再抬頭想致謝的時候，少女已經回到那邊繼續忙活了。諾瓦娜只能回頭抬手撐頭看向女孩：“小菲，可以試試湯泡飯哦?！?

“好，試試?！迸⒎畔率掷锏娘埳?，拿起魚湯倒進飯碗里，將粘稠的醬汁拌開，整碗飯變成了漂亮的醬紅色，想象那個甜咸醬料融入湯水里浸入米飯之后的口感，若是再帶上滑嫩的鰻魚肉送入嘴里……諾瓦娜又饞了起來。

忽然女孩舀起一勺帶著鰻魚肉的拌飯，遞過來湊近諾瓦娜：“諾瓦娜姐姐，啊~！”

“欸？”諾瓦娜楞了一下，“小菲怎么突然想喂姐姐飯吃？”

“諾瓦娜姐姐的口水都流出來了哦。”女孩笑著往諾瓦娜這邊靠了靠，搖晃手里的飯勺，“諾瓦娜姐姐快吃，快吃嘛?！?

明顯她是想模仿大姐姐們給她喂東西吃的動作，自己又的確想嘗試一下……諾瓦娜抬手快速擦去嘴角的口水：“那就謝謝小菲啦?！?

一口米飯下去，浸潤醬汁和魚湯的米?？焖僭谧炖锼纳㈤_來，酥軟美味、甜咸適中的口感，裹挾著鰻魚肉的鮮美，似一場華麗的交際舞在口腔里上演……果然泡飯攪拌之后更加好吃啊！

從滿足感中緩過勁來的諾瓦娜趕緊擺手：“小菲快吃，吃飽了后面還有活動呢?！倍ňσ豢床虐l現，女孩甚至沒有搭理自己，在大口往嘴里塞飯。

女孩吃得開心就行了，諾瓦娜放下心來看向攤外來往的人流，思考著一會該怎么拉攏客流才好。雖然自己在梅姨的水果攤上鍛煉過一段時間，有點招攬客人的經驗，不過大多數也是人家主動找上來選購水果，自己只是被動接待……眼下是要跟旁邊的幽蘭調攤位搶人，肯定不能指望人家主動選擇這邊學員憑興趣學的手藝，人家幽蘭調的大廚可是親自上陣。真要用菜品一較高下，烹飪協會一定會慘敗，所以壓力就來到自己和女孩的招攬上了……

“放輕松點啦，不用有什么心理負擔的?！奔绨蚝鋈槐挥辛Φ匕磯海Z瓦娜扭頭看過來，是帶著蒂走回來的塞拉芙爾，“我們也知道自己競爭力不足，出來擺攤也沒說一定要掙得多少積分，最重要的是交流學習、實踐制作各地特色美食的過程，與融入文化節的氛圍。”

蒂湊上前來，輕輕給諾瓦娜腦門上來了一下腦瓜崩：“這是一個歡樂的節日呀，諾醬不要本末倒置哦?！?

兩人也湊下來，落座這張小桌子，一下子就變得擁擠了起來。已經吃飽的諾瓦娜趕緊起身，給兩人讓出一塊空間來。雖然女孩還沒享用完午餐，不過攬客大概率還是自己負責的，于是諾瓦娜從攤位后面繞了出來，選擇先去考察一下旁邊幽蘭調的攤位。

剛從防風布后面繞出來，諾瓦娜就被幽蘭調攤位前面坐滿的宴席給嚇到了。五花八門的菜系，除了剛才享用過的鰻魚拌飯，還有熱氣騰騰的拉面、精美擺盤的生魚肉片、點飾有魚子醬的飯團等等……當然他們也提供有醇香的清酒、漂亮的鮮榨果汁等飲料……這都還沒正式到飯點呢，就直接被完爆了啊……剛還被兩人安撫輕松些的諾瓦娜頓時就沮喪了起來，感覺都還沒開始努力，就被絕望到無可撼動的現實打擊失去了努力的目的。

正當諾瓦娜在落魄回頭的時候，一蹦一跳的女孩從攤位里鉆了出來，給諾瓦娜遞上一把宣傳單，然后跟諾瓦娜一樣為隔壁座無虛席的場面嚇到，不過相比于諾瓦娜的沮喪，女孩更多的是好奇和驚嘆。

不過即使諾瓦娜趕緊打起精神微笑起來，女孩還是察覺到了諾瓦娜的低落：“諾瓦娜姐姐不用擔心啦，塞拉芙爾姐姐說隨便招呼兩下就行了，雖然小菲不懂什么叫‘隨便招呼兩下’，總之諾瓦娜姐姐放輕松些啦！”

諾瓦娜的視線越過女孩，投向后面的塞拉芙爾。那邊當即回應豎起兩個大拇指，塞拉芙爾不失禮節的微笑與蒂叼著一塊鰻魚的傻笑，那是朋友之間的信任。

但正是這份信任讓自己壓力山大呀！諾瓦娜苦笑著擺手回應，心里已是萬馬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