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峰更加迷茫了，“都哭成那樣了，還能是不愛？”

李慕陽像是很煩躁，他點燃了一根煙，抽的很兇，快抽完的時候，他聲音有些晦澀的說：“在黑夜里行走，只要看見一點星光就會覺得無比耀眼和璀璨。但天終究會亮，太陽出來后你依舊會無比懷念和感謝那盞星光，但是對于已經生活在白天的人，那點星光的光輝實在是不足為奇。”

林越峰似乎聽明白了，但是他覺得頭疼，一定要說得這么詩情畫意嗎？這是在故意虐他嗎？

“尹卿云轉來我們學校時，是她最悲傷和無助的時候，我恰巧是她那段時間里唯一說得上話的朋友。后來她母親也去世了，她徹底成了孤兒，所以在她的回憶里，那段時間能稍微陪伴她一下子的我就像是那盞黑暗里的星星，她潛意識里對我可能會有依戀、懷念，甚至是感謝。但你覺得，這樣的感情是愛嗎？”

林越峰覺得自己不僅頭疼，還牙疼，“就算你說的對，她對你是有依戀、懷念和感謝，但是除了這些，為什么不能還有女人對男人的愛呢？”

李慕陽更頹喪了：“我沒有發現，所以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但有又能怎么呢？我們快三十歲了，已經不是有情能飲水飽的年齡，我現在沒房沒車沒錢，能給她什么呢？和我一起吃苦嗎？”

話都說到這里了，林越峰也無可奈何，拿出叫的兩罐啤酒，遞給了李慕陽一瓶，兩人對著窗外的燈光，沉默的喝了起來。愛情本來不分高低貴賤，但在愛情的世界里，先愛的那個人總是更卑微。他是，李慕陽也是。

對著窗外的燈光喝酒的不僅有李慕陽和林越峰，還有尹卿云。

林越峰送她回到塢城北街西口的時候，是看著她上樓的，仿佛怕她想不開要干什么一樣。她能有什么想不開的呢？她確實有很多想不開的地方。

回到租的房子里，室內是一片黑暗，看來小鹿今天是夜班。因為經常加班，她已經很久沒有在這個時間點回到家了，打開燈后看到被小鹿收拾的干凈整潔的客廳，尹卿云不知道自己可以干點什么。

在沙發上呆坐了一會，她打開外賣軟件叫了跑腿，訂了一堆林夢蔓平時張羅的各色的酒。送貨上門后，她找了個墊子坐在陽臺的落地窗前，對著外面她最喜歡的萬家燈火喝起酒來。

被林越峰帶起高中那段時間的記憶，尹卿云內心是酸澀的，命運的車輪之下，每個人的喜怒哀樂都賤如草芥，自己的際遇她無法埋怨任何人，那份苦澀只能放在一個個黑暗的夜里獨自品味。

李慕陽竟然是喜歡自己的，雖然她自己想過無數次這樣的可能性，但卻沒料到會從林越峰的口中得到答案。他什么時候開始的？真的是喜歡、是愛，而不是因為同病相憐而產生的憐憫和同情嗎？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歡的是那個燦爛耀眼、儒雅帥氣、待人溫和的李慕陽，縱使后來他的身世被揭開，他因為母親的病在醫院里看起來失意頹廢，但他的本質依舊是溫和儒雅的。自己對他有心疼，有痛惜，但的的確確是不可抑制的心動。

李慕陽呢？從自己轉學進來時就對自己頗為照顧，父親去世后他對自己更加上心，他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遭遇的。兩個人還未開始熟悉之前，李慕陽就用那樣心疼的眼神看著自己，是因為他透過當時的尹卿云，看到了幼年喪父的自己，所以才會對自己有那么多的細心、包容和照顧。如今他和自己一樣是孤兒了，他真的分得清他對待自己的感情，有多少是移情、有多少是憐憫、有多少是愛嗎？

他們兩個人的自卑、自尊、驕傲和自欺欺人，都何其相似，所以她能理解李慕陽，李慕陽也許也能理解她。但她想要的，一直都不是李慕陽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