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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北國(話外篇)二

二月的天氣風(fēng)吹的刺骨,什里木河里的水沁的人手通紅通紅,枯草木逐漸返青,一切軌跡正常運行。

書記家姑娘趙茹珍,今年整二十二,一頭齊肩短發(fā),大學(xué)生,返村知青。母親在城里任話劇社社長,平日忙,偶爾回村。

正月初二,早晨,趙茹珍肩挑鐵桶來到井上打水,剛打滿一桶,張大嬸也如上趕來。

哎喲,誰家姑娘長得這么俊俏啊,怪迷人眼的,張大嬸說。

趙茹珍放下手上活,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莊上大隊書記趙軍家的,嬸嬸您這是也要打水嗎,我給您打吧。

張大嬸一聽,原來是書記家的啊,還是我自己來吧,免得被人看到說出去我還要被勞改哩,這我可受不起,也沒地說理去。

趙茹珍聽到這,臉上有些難看,這說的什么話呢嬸,誰會平白無故被拉去勞改,再說,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壞的作風(fēng)啊,鄰里鄰居的幫下忙還不行了嘛。

張大嬸反駁說,那誰知道哩,哪天脾氣要是不好了,還不是要找我們的麻煩,就上次那個王家灣的鐵柱子,家里沒吃的,上別人家地里扒了幾包玉米,被人看到,第二天就被拉去勞改去了,這以后誰敢啊。

趙茹珍不清楚情況,無力反駁,這時候老陳剛從支書家回來,聽到了這里的對話。

鐵柱子那是活該,他那哪是只掰了兩包玉米啊,連人家趙二叔家來年的玉米種子都給扒拉去了,這不拉去勞改以后大家都不用下地干活了,看到誰家種了東西夜里去扒拉回家,那省多少事啊,老陳說。

張大嬸氣到語塞,水也沒打就提著桶大步走回去了。

老陳兩人對視彼此都笑出了聲。

伸手過去,我叫陳忠祥,叫我陳子也行,老陳說。

趙茹珍,含辛茹苦的茹,珍惜的珍。

以往只聽人說,還沒見到過真人,今天一見,也讓我多了一些幻想,老陳說。

趙茹珍哈哈笑,別聽他們瞎胡說,我這也可聽說你不少事情啊,最近還要辦學(xué)校哩,多體面的事情啊,我去湊合當(dāng)個老師你看能行嘛,這畢業(yè)都快一年了,也沒個正經(jīng)事干。

老陳笑迎著說,我還怕你嫌棄我這地方小嘞,村里上過高中的我都去打過招呼了,就你這,一直沒敢去,大學(xué)生嘛,又剛剛畢業(yè),志向遠著哩,怕耽誤著你,那我不是成罪人了。

趙茹珍說,看你說的,都把我當(dāng)外人了,大家都是一個村的哩,我喜歡待在村里做事。

能行嘛,以后還要在一起做事呢,日子長著嘞,老陳說。

看樣子你比我大,叫你陳大哥吧,咋樣,趙茹珍說。

這邊剛說完,前方不遠有人圍在一起,好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老陳兩人小跑趕過去,擠入人群,老陳看到有人被按倒在地,那人說,說,是不是你偷的,那可是我從城里花二十塊買的雕花手表,不還給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老陳仔細看,原來是隔壁李家莊的李大壯,被按在地上的小孩不知道誰家的,從沒見過。

老陳過去拉住將要揮下去的手,甩開,用粗氣說,你這是做甚,一個孩子你往死里打。

李大壯暴怒,你干甚,你是個甚求東西,敢管我的閑事,說著拳頭就要往老陳臉上揮去。

老陳一把抓住,這里是趙家,不是你們李家,要打架,上你們李家打去,孩子留下。

這時候趙茹珍急沖沖過來勸解,陳大哥,冷靜點,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嘛,沒有必要動武力。

李大壯說,你一個小嫩娘們,不回家守炕,來這幫你男人打架嗎。

老陳攥緊拳頭一拳劈了過去,李大壯捂著頭,說,給我上,趙莊李莊全部人等抱成一團,一時間分不清哪是哪的人。

老陳、趙茹珍、小孩、李大壯,四個在民兵大隊辦公室一排坐在一起,三人隔著李大壯一個座位,老陳左眼被打出淤血,李大壯一直捂著頭哀嚎,其他參與打架人等全部散去。

沒等大隊隊長王勇開口,李大壯就惡人先告狀,王隊,你看啊,我的頭都被打破了,這個事怎么算,你得替我做主啊。

王勇說,怎么解決還不是我能夠決定的,得看事情的嚴重程度,肇事者是誰,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

趙茹珍起身說,王叔,是這個人先打小孩在先的,你得評評理。

王勇咳了咳,示意注意稱呼。接著說,李大壯,你李家莊的,離我們趙家莊有二里地,你跑我們這來打人是甚意思,當(dāng)我們不存在嗎。

李大壯氣不打一處來,也起身指著小孩說,就是這碎娃,偷我東西,二十塊的雕花手表,我才用了一年不到,就被他偷走,要不是有人看到,就讓他給跑了,小兔崽子跑的挺快,追了好久才追上。

王勇說,你說他偷你表,有證據(jù)沒有。

李大壯回憶,我是沒有,不過有人看到了,看到他從我屋里出來的,我進屋去看就找不到了,你說不是他偷的那是我自己藏起來了嗎。

趙茹珍輕聲問小孩,東西是你拿的嗎,是的話就還給人家,有我們在,不用怕的。

小孩不說話,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李大壯見狀,脾氣一下子又上來了,做勢要吊起小孩。

趙茹珍護住小孩,老陳起身制止。

王勇拍桌起身暴喝,你干甚,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是你想干甚就干甚的嗎。

這時候老陳說話,你那表多少錢,我給你,打架的事雙方互不追究,你看咋。

李大壯冷笑,你都把我打成這個樣子了,就憑你一句互不追究就完事了嗎,這事我跟你沒完。

老陳說,那你想怎么了。

李大壯看了看王勇,也不敢說出什么狠話,帶著點得意的腔調(diào)說,我那表二十,城里買的,不信家里有發(fā)票,你可以去看,不過你打的我,得賠醫(yī)藥費,給三十,這事就算完了。

趙茹珍覺著不公平,說道,明明是你先動手打小孩的,憑什么要我們給你錢,你這不是訛人呢嘛,我上縣里告你去。

老陳攔住,賠著氣說,好,你給我些日子,我把錢給你籌上,給你送過去,不過小孩得留下。

趙茹珍不甘想要辯駁,再一次被老陳攔下。

李大壯陰笑著說,五天,我就給你五天時間,要是沒有,別怪我不客氣,這碎娃你留著自己養(yǎng)吧,狗雜碎一個,說完摔門而去。

三人走在路上。趙茹珍問,陳大哥,這小孩以后怎么辦,也不知道誰家的,問他他也不理,一個字都沒說。

老陳想了想,說,住我家,以后就住在我家了,我來養(yǎng)。

趙茹珍覺得不妥,想了會說,要不帶他去找他父母吧,住在你那也不是長久之計,家里幾口人,日常開銷都是問題,現(xiàn)在還要給那個畜生送那么多錢,對了,我手上有點閑錢,你先拿去應(yīng)急,都是在學(xué)校的時候省下來的,回家了用不到了。

老陳說,謝謝你的好意,錢的事情我想辦法,不行找供銷社貸款去,孩子我還是想留下,看他愿不愿意吧。

小孩開口說話,餓,吃東西。

老陳兩個人驚喜。

趙茹珍激動的說,原來你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你不會呢,這下好了,你說說你是哪個莊上的,父母都叫什么名字。

小孩看著老陳,不說話,老陳點頭表示可以說。

過了會,小孩開口,說,俺家沒了,俺沒地方去。

次日一早,老陳跑到支書家借了自行車,說要上集市上買新衣服給娃娃去,家里沒合適的衣服,只能到鎮(zhèn)上去買。

自行車在顛簸的土山路上游蕩,老陳要時刻注意前方坑洼積水道,從趙莊出發(fā)到鎮(zhèn)上騎自行車最少要兩個小時,所以他要騎的快一些,在吃中飯之前必須趕到,不然什么都買不到了。

一個半小時后,老陳出現(xiàn)在鎮(zhèn)上以往最繁華的街道,滿身是汗,手扶膝蓋喘著粗氣,街上空空蕩蕩,沒有一家店面門開著。

老陳焦急不已,來回在所有門面一一敲門,卷簾門的聲音響徹靜寥的街道,過去半晌,始終無人回應(yīng)。老陳心懷不甘,又蹬上車子竄進小巷去看了看,轉(zhuǎn)了一圈回來,無果,沮喪感壓滿心頭,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陳心想,如果就這樣回去了,心里有些過意不去,雖然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已經(jīng)決定留下,總要為他做點什么。老陳想到這些,寬慰了很多,決定到鎮(zhèn)尾去看看,那邊有幾家開了很久的裁縫店,沒準(zhǔn)能碰上。老陳騎車在前面,后面車子叮鈴叮鈴不停按著鈴鐺,老陳以為后邊人趕時間,扭動了車子方向,空出了很大一截空間。

那人追上來看了老陳幾眼,真的是你啊,小陳子,我看著背影就跟你父親年輕時候的一樣,還以為認錯了哩,沒想到還真是你啊。

老陳欣喜,原來是很久沒有見了的老先生。因為跟父親交情不淺,在老陳四歲的時候就被送去磨練。在十歲那一年,因先生在堂上懲罰了學(xué)生,被村里惡霸一怒之下砸的人情灰冷,黌舍不復(fù)存在。從城里回來那一年聽父親說,老先生南下,做起了經(jīng)商的生意,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自此就很少聽到有關(guān)于老先生的信息了。一別二十年,竟以這樣的方式碰見,老陳內(nèi)心沉穩(wěn)又多了一些漣漪。

孫先生年紀跟陳父年紀相仿,兒時故友。孤苦伶仃一個人,少時曾發(fā)憤習(xí)字讀書,三十多歲年紀在莊上開了私塾,教書育人,不愛與人爭搶。

怎么是您啊,孫老先生,老陳一臉不置信的問。

兩人紛紛下車,老先生說,這一別二十余年,你都長這么大了,要不是前些日子看到你跟你老父親在街上挑買東西,我還不敢認下哩。

老陳疑惑,那為什么不過去跟我們打招呼哩,大家都好久沒有見過面了,難得碰見一次,不是聽父親說您南下去了嘛,什么時候回來的啊,也不見回家去,家里現(xiàn)在可熱鬧了哩,村里的面貌發(fā)生了很大的改變。

老先生回答,我一年前就已經(jīng)回來了,生意不好做,賠了買賣,總算手里還剩下一些積蓄,就回到這鎮(zhèn)里開了家裁縫店,人嘛,總是要吃飯的嘛,前些日子趕集,集上人太多了,等走過去的時候已經(jīng)尋不下你們了,一個人居無定所的,對家里也沒什么留戀,回去了還顯得生分了。

老陳說,生分甚啊,回去了就回家去,人多了熱鬧嘛,這鎮(zhèn)上過年大家都回家去了,還是冷清的哩,說完,老陳記起什么事情來,又問,您剛才說開了裁縫店?

老先生點頭,是著咧,年前訂的人多,過年都沒得個休息的時間,還要趕去作業(yè)哩。老陳大喜,嗨呀,碰見您就已經(jīng)很好了,我還尋思著去找家裁縫店做幾身衣服哩,這集上都關(guān)門了,給人一下子迷住了,不知道要往哪走。

老先生,咋嘛,現(xiàn)在才想起來采新衣裳過年吶。

老陳道明了原委。

老先生明白,邀請式說,走嘛,上店里去,我給孩子做兩身合適的讓你帶回去。

兩個人推車來到老先生店鋪,進門,空間稍微狹小,但不擁擠,所有東西好像都有合適的位置,看上去舒服明了。

老先生熱情招呼老陳坐一會,自己去生個火,沒一會,一盆燒得正旺的碳火赳赳立在兩人跟前。又簡單含蓄幾句后。

老陳問,今天能趕回去嘛,孩子在家等著哩,也沒了正經(jīng)衣服穿,要不今天我先回去,衣服就拜托您先做下,過兩天我再過來拿,這樣可好。

老先生稍帶呵斥的說,回去甚,今天就住下了,什么也不要說。

兩人客套了幾番,老陳堅持回去。

老先生不好再做挽留,便問起小孩的尺碼,好快些做出來,趁天黑之前讓老陳趕到家。

老陳拍拍腦門,看出有些懊悔,僅憑回憶,老陳也不敢確定,用手比劃著,大概,這么高,挺瘦小的,好像…,對,到我這個位置,老陳指了指自己肋部說。

傍晚時分,老陳慢悠騎著車出現(xiàn)在村頭,包里裹著兩套新衣裳。天蒙蒙灰,霧起,村莊和山脊被蒙上一層霧紗,光亮?xí)炗皰煸诎肷窖嗌偕衩夭坏枚?

早春,萬物蘇醒,新朋舊友結(jié)伴趕來,十里間又恢復(fù)了盎然模樣,村民開始了一年的勞作。

賣豆花哩,熱乎乎的豆花,賣豆花哩,新鮮出爐的豆花,村里又回到了往常恬靜的景象。

咋恁早呢,叔,還是跟以前一樣啊,閑不住,年紀慢慢大了哩,少操心點,老陳挑著水走在回家的路上說。

老藝人說,沒法呀,睡不著,起早了沒事做,手上不給閑哩,久了怕生疏咯。

老陳放下水,擦了擦臉上的虛汗,說,那咋能哩,叔,幾十年的手藝了,咱們都好這一口,就是以后不做了,那也不能忘記,我們都記著這個味道哩,叔也舍不得不管。

說完老藝人哈哈笑著,你這娃啊,就是會討人開心。

說完老陳也哈哈笑了,老樣子昂,叔,家里兩娃呢,說完兩個人一起笑了。

茹珍啊,茹珍,咱家里還有沒有紅墨藥水了,沒有的話一會幫我去衛(wèi)生院開一瓶回來啊,自從你回家以后,我這都一年多沒干活了,這手都起泡泡咯,大隊書記在廚房后門邊劈著柴火邊說。

曉得了哩,我記得里屋柜子上有一瓶啊,一會給你找找看,沒有的話去買一瓶哩,你說說你,那哪是干活的手啊,別到時候筆桿子都拿不動咯,趙茹珍在院子里洗著衣服說。

那咋能嘛,你媽在的時候這些事情可都是我做哩,只是現(xiàn)在隊里忙,抽不下空來了,現(xiàn)在全都落在你手上來了,忙歸忙啊,別讓文化跑了,到時候?qū)W校建好了,我還要去跟陳子說給你尋個事做去哩,雖然現(xiàn)在年輕,但總是要經(jīng)歷的嘛,書記應(yīng)著說。

趙茹珍說,這個事不用你操心了咧,我都跟陳大哥商量好了,等學(xué)校建下來了我也去當(dāng)老師去。

書記說,哎喲喲,瞧把你能的,這么快就給人說下了。

趙茹珍揚揚頭,得意的說,那是。

徐美叢被木匠阿才父子收留以后,本以為生活會回到人生正軌,沒想到的是,剛從一個火坑里爬出來不久又陷進了另一個火坑。

當(dāng)天晚上,阿才父子看到衣薄附體的徐美叢,心懷可憐,于是帶回了家里,找了衣服,溫了飯菜給徐美叢,在燈光的照映下,阿才眼尖,覺察徐美叢貌美,心里又生下了邪念,阿才將想法告知了父親,聽后,他父也歪心驟起,兩人在偷偷謀劃著漸入歧途的路。

工地已經(jīng)開始動工,老陳每天忙的飯顧不上吃,陳母心疼,今天特意做了他喜歡吃的菜,帶到工地上去,說要看著他吃才放心得下。

老陳在指揮著工作,看到陳母出現(xiàn)在工地上。

你來這做甚哩,這多危險啊,趕緊回去,家里孩子沒人照看,老陳說。

你都好幾天沒吃一頓飽飯了哩,泡饃啊咸菜的吃的我都心疼,孩子說了不用你操心哩,把他們哄睡下了我才過來的,她爺在家咧,陳母說。

老陳說,這里不安全,你趕緊回去,飯我等一會吃,大家都還在忙呢,還沒到吃飯的點。

陳母頑固,執(zhí)拗要看到老陳吃了才肯回去。

老陳無奈,只好把手里活交給徐明去做,不然工作沒法進行。

老陳感覺到心慌,陳母在給老陳介紹著菜。

陳母說,你看這個,這個是你最喜歡吃的,多吃點,幾天沒見你都瘦了。

老陳內(nèi)心的緊張感莫名繃到喉嚨點,像是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一樣,一邊吃飯一邊看著工地的方向。

在下筷夾菜的瞬間,工地突然傳來叫喊身,老陳老陳,快來啊,徐明出事了。

老陳急忙扔下碗筷跑過去,怎么了怎么了,徐明怎么了。

徐明被工友圍在一起,右腳被釘子扎穿,血跡順著腳底流出,淌進低處坑洼,不一會凝固成膜,血漬黑而透紅。

老陳見狀,簡單詢問過后,擺手讓陳母回家去,示意所有人先到空曠地休息,不要在工地上逗留,自己一會就回來。

老陳背著徐明快步的往衛(wèi)生院趕去。

徐明說,陳大哥,麻煩你了,你讓我下來自己走看看能不能走。

話一出,遭到老陳一頓罵,你以為你是誰啊,昂,鋼鐵人啊,腳都給釘穿了,還嘴硬,那么大一顆釘子,還想著走路,好玩哩。

到了衛(wèi)生院,護士用雙氧水和生理鹽水清洗了幾道創(chuàng)口后,又給簡單包扎了下,老陳這才放心了下來。

老陳說,一會把你送回去,好好把傷養(yǎng)了,工地上的事有我,你不用操心。

徐明說,那咋能行咧,我還要看著學(xué)校一步一步建起來呢,再說,這都是小事情,明天就能動了,明天我就過去。

老陳說,叫你好好在家呆著就在家呆著,哪也不準(zhǔn)去,再出個什么好歹來,我怎么跟你爸媽交代。

徐明說不過,只好順從。

在長風(fēng)不安的夜里,風(fēng)微微涼,老陳似懷心事,望著迷途遠方,思緒如麻。

在想什么呢,陳大哥,趙茹珍從身后出現(xiàn)。

你怎么來了,這夜里怪冷的,別凍感冒了,老陳說。

聽我爸說徐明大哥今天腳受傷了,你背他去了衛(wèi)生院,怕你對自己有愧疚感,所以過來看看你,趙茹珍說。

老陳說,不能有事,醫(yī)生都給處理好了哩,我叫他先回家休息幾天,過陣子就好了,沒什么大事。

趙茹珍點點頭,順了順被吹亂的鬢角發(fā),說,嗯,那就好。

住在木匠家里的這幾天徐美叢沒感覺到有什么異常,阿才父子照舊熱情招待著,讓徐美叢在感動之余又多添了一份好感,就在想著要對木匠父子完全放下防備的時候,徐美叢每一次跌進深淵。

次日晚凌晨,木匠父子趁徐美叢熟睡過去以后,兩人靜悄摸進她房里,用麻繩將其捆綁了去。醒來后的徐美叢身處一片漆黑,任她怎么掙扎也無濟于事,手腳每掙扎一下就錐心的痛,口中早已經(jīng)被麻布纏住。

原來木匠父子幾天前就跟附近村的一個土財主商量好了。家中現(xiàn)有一女子,生得靈巧,臉蛋迷魂,皆得人歡喜,莫錯過。土財主聽后甚為心癢癢,令其擇日帶去見他,自有好處。木匠父子見財如命,不惜夜里來回趕路,只是去將契約的價碼一抬再抬。土財主為了得到徐美叢,故作木匠父子提的所有要求一一應(yīng)下,其實心里早就不耐煩。

這天晚上,木匠父子按照計劃把徐美叢從家中綁去,然后帶到土財主家,所謂的生意就算完成,木匠父子兩人如約把人帶到土財主家。就在討要錢財?shù)臅r候從偏房沖出兩名大漢,手持斷刃,一刀刺入心腹,待氣已盡,隨后將木匠父子拋尸河內(nèi),想必,人雖死,銀未了。

可憐的是,徐美叢的命運從來不被顧及,最后一根稻草也燃燒殆盡。

九月的趙家莊鄰巷人氣稀松,家家門戶關(guān)嚴,偶爾聽到院內(nèi)傳來狗咆聲。

在什里木河岸邊人群攢動,太陽照進河面,星光折射在每一個人身上。所有人待命,不久后,將要進行著一場剪彩儀式。

點頭縮影,兩年光景如臉上紋路般悄悄爬過,許下人一些怎樣經(jīng)歷。

這一年小男孩約摸十歲左右,沒有名字,在這個家跟他們一起度過了兩個春秋,在老陳心里早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做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對待。老陳用自己的姓氏幫他起了一個名字,名叫,陳若秋,從此便有了家,有了名字,有了期盼。

兩年時間過去,老陳的學(xué)校越開越大,接納了不少來自周圍村莊的娃娃,全部免費教學(xué),學(xué)校開支來自縣里的支持還有自己平時閑下來寫小說賺的,雖然不多,自己能少吃一口是一口,剩下的都給孩子們。那一年趙茹珍偷偷從家里拿了三十塊錢,一個人跑到李家莊去給老陳還錢,好在李大壯沒有為難她女娃家,老陳知道后心生愛慕,后來才知道,趙茹珍也歡喜他。一年前就已經(jīng)跟趙茹珍定下婚事,今年年底結(jié)婚,還有三天過年,過了年就結(jié)婚。

小英子依舊頑皮搗蛋,經(jīng)常幫他哥哥扛事,也就是陳若秋。陳父陳母身體依舊硬朗,不怎么顯老。賣豆花的趙叔已經(jīng)年邁,手藝傳給了兒子,繼續(xù)推著車走街串巷賣豆花,賣的是一份情懷,是永恒。張大嬸那一年秋天嫁給了三叔,變成了三嬸,皆大歡喜。三叔說,他這一輩子沒有向誰屈服過,唯有三嬸能夠降服他,聽村里傳,是那天張大嬸在什里木河洗衣服,三叔去招惹了人家,從此兩個人恩恩愛愛,覺得挺好的。徐明寫的小說依舊爛的像地里的大白菜,好在娶了個賢妻良母,兩個人整天如膠似漆。是石水溝王老家女娃,也是在學(xué)校教書,兩人一見鐘情,沒過多久走上了婚姻的殿堂。徐父半年前去城里檢查,得了肺癌,徐母不離不棄,每天靠在床邊陪老頭子說話,徐父說,咱回家去,家里好過些,徐母二話不說辦了離院手續(xù),把動彈不得的徐父接回了家,每天就盤在炕上,身體日漸削瘦,褶皺爬滿臉上。書記很快就成了老陳的老丈人,不過已經(jīng)退休,每月拿著幾百塊的退休金,夠用,無聊偶爾下下地,種種瓜豆,生活過得愜意。

什里木河常年有水,遇上干旱季節(jié),也不怕莊稼結(jié)的不飽滿。老陳帶著鄉(xiāng)親們足足修了兩個月,所有人手上開始起泡,最后變成了老繭,那是一筆不可堙滅的財富。

一年冬雪,一年春。往昔的熱鬧愈來愈濃,家家戶戶掛滿紅色燈籠,準(zhǔn)備迎接新的一年。老陳家喜笑顏開,陳父陳母忙得失了頭緒,全家都在張羅著老陳跟趙茹珍的婚事,三叔跟三嬸一大早就趕來幫忙。

婆姨啊,你看我這個燈籠掛歪了沒有,三叔問。

往這邊一點挪,哎呀,笨死了你,這邊啊,不是不是,往這邊啊,三嬸答。

這邊是哪一邊啊,你咋說話說不清楚哩,三叔反問。

上邊啊,往上拉一拉,哎呀,又錯了…

陳明帶著挺著肚子的婆姨面容神采走來。

恭喜啊,陳子,趕緊的再生一個,咱們好定娃娃親哩,在場所有人哈哈暢笑,三嬸調(diào)侃道,你這么年輕就想當(dāng)老丈人了啊,你咋知道俺們家陳子生的是男娃哩,說完又一片笑聲,覆蓋了外面嘈雜的世界。

廚房另一邊陳母問陳父,所有親戚家的請?zhí)妓偷搅斯瑒e落下了,到時候不好交代。

陳父回答說,放心著哩,娃辦事,我們用不著操心,快快快,水都騰出來了,快拿蓋子蓋上。

大年二十九晚上,全村年輕小伙給老陳夫妻鬧了洞房,已入深夜,兩人在夜里牽手相望遠方,遠方顯得無比親鄰,夜空星星隱現(xiàn),村里這一刻寧靜安樂。

趙茹珍說,老陳,我這一輩子不求大富大貴,只希望你能夠給我足夠的安穩(wěn),能抵擋來路的妖魔鬼怪。

老陳閉眼,享受著風(fēng)吹來的這一刻,輕輕回了個字,嗯。

趙茹珍靠著老陳肩膀,緩緩閉上眼睛,被風(fēng)吹落顆眼淚,幸福的眼淚。

暮色降落邊城,一萬噸汽水騰地升空,不日折返人間,從此笑喜顏開。張燈的張燈,結(jié)彩的結(jié)彩。一百年,不許變。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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