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對此不解，但也沒太在意：“林，你是打算臨時用一用這個散熱器，還是打算長時間使用？”

“這兩者有什么區別嗎？”

“如果只是臨時使用，我就把散熱器的毛細管道沿著脊髓鋪開。”杰克做起了解釋，“如果打算長期使用，我可以讓你身體每一寸皮膚都成為散熱器的一部分！”

杰克說這話的時候是那樣得自信，似乎天底下沒有能難得倒他的義肢改造手術。

“……臨時用的。”

當下，對于林琛而言，D級組件固然稀有，但是就今后來講，D級組件肯定是爛大街的貨色。

沒必要為此過于麻煩杰克。

杰克的輔腦早就推算出林琛的答案，這樣詢問只是出于紳士的禮貌。

“請趴在手術臺上。”

林琛按照吩咐行了。

杰克將一枚芯片插進林琛的腦外接口，隨后有一股酸麻感襲來，很快失去后背和大腦的知覺。

杰克輕車熟路地打開林琛的腦殼，手中的激光手術刀飛速剖開輔腦周圍的軟骨組織。

“林，有一點務必要記住。”

“嗯？”

“每個義肢改造者的內部構造是絕密的存在，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能告訴。”

林琛有點迷糊，但還是咿唔地應了一聲。

“譬如我給你安裝的這臺水冷散熱器，絕不能讓別人知道毛細管道是沿著脊髓分布的。”

“……這是你獨有的技術嚒？”

“并不是。”杰克搖了搖頭，“這是你的軟肋，敵人一旦知道并對其下手，你也只有吃悶虧的份兒。”

杰克在接下來的時間一言不發，全神貫注地將一根根細如銀絲的毛細管道埋在表皮層以下。

他將毛細管道末梢穿過表皮，裸露在皮膚外面，模仿哺乳動物的汗毛。

這一步驟的容錯率很高，但是一停不停地重復機械式動作，杰克的大腦難免會出差錯。

然而在杰克將要做出錯誤動作之前，輔腦總能夠精準無誤地介入，將杰克錯誤的動作糾正過來。

手術比林琛想象中快了不少，短短兩個小時就把毛細管道植入工作完成。

“林，你可知道為什么我要把毛細管道沿著脊髓分布嗎？”

林琛搖了搖頭。

“單單給輔腦散熱是遠遠不夠的，脊髓對信號傳遞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

“也許你還未接觸到神經脊髓過熱的情況，可一旦在危機關頭，長時間的發熱發燙對脊髓的影響是致命的。”

“你可以稱它是‘未雨綢繆’，但可千萬不要小覷它的作用。”

林琛聽得有些愣神。

他做夢也沒想到杰克能考慮得那么周到。

這個感覺很奇怪……仿佛就好像要委以重任，而且是一項一不留神就要送命的赴死活。

林琛不敢多問，也不敢說太多，靜靜聽著杰克的話。

“林，在你生活的時代里應該沒有這種義肢改造者吧？”

“沒有。”林琛搖了搖頭。

“如果器官衰老或者壞死，醫生會選擇怎樣的方法處理呢？”

“只有找到不排異的器官才能移植，絕大多數病人可沒那么幸運。”

尿毒癥、先天性心臟病、腦萎縮、癌癥……每一項都是普通人的災難。

“那豈不是只能等死？”

“正確的。”

杰克修正記憶芯片中對于一千年前的認知，并且對林琛表達出極其罕見的憐憫。

“林……”

“嗯？”

“我可以免除你在我這里的所有費用，同時你也可以不成為我的試驗品。”

在最后的最后，杰克說道：“咱們就此兩清。”

本想著走一步看一步的林琛，此時有點不知所措。

杰克允許自己脫離他的魔爪，并且免除全部費用。

這一件事固然聽起來非常劃算，但是剛裝上水冷的輔腦總是在不停提醒他：不要拒絕！不要拒絕！

林琛猶豫之間選擇相信輔腦的算數力。

“不必了。”

“老板，既然你肯拿我來當試驗品，相信在我身上一定有可取之處。”林琛張開雙手，“除了我的腦子，盡管拿去用吧！”

杰克點了點頭，取出儲存在基液中的D級義眼“珍珠”：“林，我已經把這枚義眼調整至最佳狀態，趁著時間還早給你裝上吧。”

義眼的安裝對精密度要求極高。

每一根仿生神經都要一對一配對連接，否則是要出大亂子的。

因此，即使是對自己手法如此自信的杰克，此刻也不得不選擇輔腦主導這一次改造手術。

趕在天亮之前，這枚名叫“珍珠”的D級義眼裝在林琛的左眼眶內。

這枚義眼不愧被稱作“珍珠”，晶瑩剔透如珍珠一般美麗耀眼。

這還僅僅只是它的外形，真正令林琛感到興奮的是它自帶40倍的放大功能。

“林，試一試。”

林琛調動輔腦傳達放大指令，眼前的畫面變得緩慢，每一幀都清晰起來。

“塵埃在空中漂浮……”林琛差點叫出聲，“這太神奇了！這真的太神奇了！”

杰克暢飲一杯高濃度燃油，另一只手還不停打著比劃：“這才到哪？！”

“這只義眼精度才40倍，你有見過比電子顯微鏡精度還要高的義眼嗎？”

“超高速捕捉義眼結合輔腦的超高算數能力，足以做到未卜先知，在千鈞一發的戰斗上搏得先機！”

不對勁！

這其中肯定有古怪……就算林琛腦袋再木訥，此時也聽出杰克話里有話。

戰斗？

什么戰斗？與我有什么關系？！

直到這一刻，杰克才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林，我想讓你成為一名拳擊手，站在世界之巔！”

林琛驚恐地瞪大雙眼，滿腦子都是不置信。

“我？！”林琛指著自己，“不行！不行！我連一只雞都沒殺過，還想著上擂臺打拳？！”

“林，還記得之前你答應我的話嚒？”

“試驗品。”

“與其他仿生義肢者搏斗，也是實驗的一部分！”

杰克說得如此果斷，完全不給林琛反駁的余地。

林琛正絞盡腦汁想理由回絕，那斗志昂揚的戰鼓聲再一次在體內激蕩。

“起來！”

“你，不是一個懦夫，你，是一名戰士！”

“戰到昏天黑地，戰到聲嘶力竭！”

是誰在說話？！

究竟是誰？！

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