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長，來一杯鈉鐵咖啡。”

“加不加銅糖？”

“不用了，謝謝。”

少年踮起腳尖，把幾枚鋼镚投進咖啡店老板的嘴里。

他叫林琛。

今年22歲。

出于對未來科技的向往，林琛選擇當時并不成熟的冬眠技術，橫跨千年來到未來。

然而。

未來與他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咖啡店老板端著一杯飄著銀色鐵屑的咖啡，遞給林琛。

“趕緊的……趁熱喝吧！鈉鹽和鐵鹽是義肢必不可少的潤滑劑。”

咖啡灌入林琛的有機塑料食道，穿過胃進入名為“小腸”的高分子過濾膜，將重金屬吸收進人造毛細血管，輸送到身體各個部位。

“嗝~！”

“這咖啡有些澀。”

“澀？您可以往咖啡里加點鹽酸，增加一點酸度。”

“如果覺得口感差，也可以加點硼酸。”

咖啡店老板的態度很誠懇，不過林琛對此興趣不大，而是聊起了其他東西：“老板，我聽說你還是一名義體醫生？”

“義體醫生算不上，沒有營業執照只能算作地下從業者。”咖啡店老板掀起筆挺的白襯衫，取出一個三寸見方的小匣子，“這是我最近幾日收到的寶貝，E級能量核心，就當作我送給你的見面禮。”

“送我的？”

“我知道你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一千年以前的，對不對？”咖啡店老板臉上一萬四千個微型傳感器共同描繪出一副興奮的表情，“如果你能給我講上一些有用的故事，我就把這個能量核心給你裝上。”

林琛撓了撓左胸口。

那里原本是人類心臟的位置，只是在這個年代已經被一種名為“能量核心”的裝置取代。

用通俗的話來講，這就是內燃機，是引擎，是提供全身能量的重要裝置。

當林琛從冬眠保護液中撈出來的時候，他和其他所有實驗者一樣，都只剩下一個大腦。

工作人員把他的大腦，放進事先組裝好的F級別義體里面。

“我剛一睜開眼就是這幅樣子。”林琛無奈地攤開雙手，“一千年前，我還是一枚帥哥嘞。”

“帥哥？現在可以定制長相，只要不侵犯別人的肖像權，長成什么模樣都隨你而定。”咖啡店老板向林琛推銷他的整容業務。

林琛謝絕他的好意：“別談這些了，你想聽怎樣的故事，我都可以講給你聽。”

“關于冬眠計劃的。”

“這事簡單。”在長達一千年的冬眠中，林琛主動或被動地遺失了大量記憶，不過關于“冬眠計劃”還是記得挺清楚的。

“志愿者總共招募了二十多萬，根據合同，實驗公司將承擔全部冬眠費用，并且保證有5％的存活率。”

“作為代價，在這長達一千年的時間內，公司擁有我們大腦的使用權。”

“進行科學實驗？”

“對！”

“在你身上……不對！你的大腦有什么異變嗎？”

“沒有。”

林琛的回答非常爽快，似乎早以預料到咖啡店老板的提問，事先編排好這一番話來糊弄他。

沒錯！

林琛確實覺醒了一個罕見的能力，可以看到未來發生的事情。

只是這個預知能力有著強烈的局限性。

其一，林琛不能主動控制它出現，只能被動接受它以電信號的形式進入腦前額葉。

其二，預見的事情未來必定會發生。

對話依舊繼續著。

“林，你知道他們實驗的究極目的嗎？”

“為得是探究人類飛升的可能。”

“機械飛升？”

“還是基因飛升？”

林琛搖了搖頭：“我只是一個實驗品，而且是一個失敗的試驗品，能夠活下來已經是一件大幸事。”

只有5％的存活率！

這種二十選一的運氣能夠撞上，林琛已經是相當滿足。

至于自己能否成為這二十萬試驗品中的優勝者，怎敢奢求！？

畢竟，在他出廠合格證書敲上的印章為“不合格”。

“這年頭窮人靠機械，富人靠變異，我們這種野狗只能走半機械半基因的邪路子。”

“林，你應該不了解野狗的概念吧？”咖啡店老板解釋道，“員工入職公司就會有一份獨一無二的生物ID編碼，如果沒有這種ID編碼的統統稱呼為野狗。”

野狗？

有生物ID編碼的算什么？

家畜嚒？

“林，你現在有工作了嗎？”

“有的。”

林琛撩起頭發，展示后腦勺的一個條形碼。

只要拿儀器掃描，哪怕是最廉價的義眼，就能讀取出此人生物ID編碼的基本信息。

“榮耀……農業科技有限公司？你現在是一位農民？”

“也不算吧……主要負責監控無人機自動噴灑助長劑，算是一份閑差。”

“只是持續工作15個小時，我的處理核心就開始過熱降頻了。”林琛點了點大腦與金屬腦干連接的部位，那里埋著一枚F級別處理核心。

F級別。

顧名思義就是最低級的意思，降頻、燒板是常有的事。

出力也少得可憐，每秒鐘處理量不及E級別的十六分之一。

這時，林琛目光落在咖啡店老板手中那枚E級能量核心。

它是那么漂亮。

人類科技文明的結晶。

流光溢彩。

璀璨繽紛！

“老板……你這枚能量核心……是不是說好的送給我呀？”

“林，你的記憶挺好的。”

“存儲芯片起碼也是一個D級吧！”

這個時代特有的冷笑話沒能逗笑林琛。

“下樓吧。”咖啡店老板對著林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地下室是我義肢改造的手術間。”

地下室中央處擺放著一張手術臺，林琛脫掉上衣躺在上面。

“放輕松……背朝向我。”咖啡店老板將一枚拇指甲大小的芯片插入林琛的腦機接口，一串名為“低階麻藥”的代碼闖進林琛F級別處理核心。

林琛身子一顫，瞬間失去知覺。

意識在太空中遨游……

太空戰艦在獵戶星座旁熊熊燃燒，C射線在唐懷瑟之門附近的黑暗中閃耀……仿佛回到人類誕生之初，無數伽馬射線噴吐向地球。

“啊~！”

臉上仿佛挨了一擊重拳，林琛猛得睜開眼，發現咖啡店老板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已經結束了？”

“手術很成功，這枚E級能量核心與你軀體的匹配度非常高，輸出功率穩定在80％以上，沒有任何排異現象。”

在這短短半個小時內，咖啡店老板就完成能量核心的更換、設置以及調試。

這個效率未免有些驚人。

“感覺如何？”

“力量，力量在我體內流淌。”

簡直就像是一個心臟病患者移植一枚健康的心臟，澎湃律動，富有節奏的震顫著，一種異乎尋常的舒爽感傳遍全身。

“僅僅只是一個E級能量核心就有如此大的功效？”

“再往上的D級、C級、B級、A級……乃至S級呢？！”

“等等——”

“老板，你這是什么意思？”

咖啡店老板正笑瞇瞇地攤開右手。

這分明是在討錢！

“你不是說這枚E級能量核心是送給我的嗎？”

“能量核心是送你的……但是手術是需要支付手術費的呀。”

林琛兩眼一黑。

“抱歉，我沒錢——”

“沒錢是吧？”咖啡店老板笑意漸濃，“沒錢就把你身上值錢的家當拆下來，我看你的液態金屬腦干不錯，能賣一個不錯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