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秦觀奮力揮舞著大刀，在案板上將一根根羊肋條斷成小塊。
洛小秋坐在灶臺上，隨著他的節奏起起伏伏。
秦觀一用力，她就彈起來一下。
“其他的妖怪呢？”
少女跳下來，幫忙撿起一塊羊肉，丟還給秦觀。
秦觀在水龍頭下沖了沖：“有的上班，有的上學。”
上班？
上學？
洛小秋不理解。
“所謂‘上班’，就是在規定的時間去規定的地點做、”
她鼓起兩頰：“我知道‘上班’什么意思！我是覺得奇怪，為什么妖怪也要上班？”
秦觀反而露出比她更加疑惑的表情：“妖怪就不用上班了嗎？
不上班，怎么賺錢養活自己、怎么交房租、怎么和朋友出去玩？”
養活自己......
需要賺錢嗎？
我們可是妖怪啊喂！
秦觀將剁好的羊肋條放到一旁：“光這些羊肉就要好幾百，你不賺錢，上哪吃去。”
“妖怪不用吃東西也能活啊！只要吸收天地靈氣就行了。”
洛小秋以為秦觀不懂，便光著小腳盤腿坐在地上，雙手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瞧！”
空氣中，浮現出淡淡的熒光。
隨著少女的呼吸，緩緩融入了她的肌膚。
“天地靈氣，有我做的飯好吃嗎？”
熒光消失了。
洛小秋的眉毛抖了抖。
可以看出，她的內心非常掙扎。
身為妖怪的自尊vs即將到來的美食。
嗯......
自尊敗下陣來。
她嘟囔道：“你做的飯好吃......”
秦觀故意問：“啥？”
洛小秋白了他一眼，不說話了。
片刻后，她捏著一顆土豆，試圖用指甲在上面留下點圖案：“所以那些妖怪跑去上班、讀書，就是為了在你這里混口飯吃？”
“不要玩弄食物。”
秦觀沒收了她手里的土豆，說：“當然不止是這樣。賺了錢可以出去玩啊，可以買好看的衣服、往喜歡的游戲里充錢、看喜歡的小說。‘錢’這種東西，用處多著呢！”
洛小秋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我無法理解......”
“那是因為你從未融入過人類社會，才會有這種想法。等你真正理解了身為‘人’有多快樂后，我趕你走，你都不會走的。”
洛小秋皺起眉頭：“你莫要騙我。”
秦觀換了把刀，將冰凍的羊肉切成薄薄的一塊，擺放在盤子里。
“我是不是騙你，你試試就知道了。”
秦觀從冰箱里搬起一大塊冰塊，還拿出兩瓶益力多，丟給少女一瓶。
洛小秋原本的警惕心早就不翼而飛了。
現在秦觀給她什么，她都愿意往嘴里塞。
只是、
“這個要怎么吃？”
她看了看瓶子，干脆直接放進嘴里。
嗚！
好大呀！
洛小秋撲騰著手，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秦觀。
真可愛啊......
后者忍住想要拿手機拍下來的沖動，扶著她的肩膀抽出來：“哪有人直接往嘴里塞的，你可真是個棒槌。”
洛小秋雖然不懂什么叫做“棒槌”，但結合上下語境不難猜出，秦觀是在罵她。
“你才是棒槌！”
秦觀將益力多掀起一個小口，放在了少女嘴邊：“張嘴。”
“哦......”
洛小秋梗著脖子，小嘴微張，一顆顆晶瑩的牙齒像是貝殼一樣，整齊地排列著。
秦觀緩緩往她嘴里倒了一口。
“嗯~~~好涼！”
少女急忙閉上嘴巴，“咕咚”一聲咽了下去。
而后、
整個人都因為那股甜蜜的味道而呆滯了！
甜甜的、酸酸的！
美好的味道充盈著口腔！
世界上原來還有那么好喝的東西！
什么狗屁天地靈氣！
以后再也用不著吸收你們了！
她抱住秦觀的胳膊，急切地像是兔子一樣蹦跶：“我還要！我還要！你快給我！”
說著，洛小秋張開嘴巴，小舌頭停在嘴唇上抖了抖。
“啊~~~~~”
真是作弊啊......
已經長得很可愛了，還那么會撒嬌......
秦觀把瓶子丟給她：“自己抱著喝。”
少女捧著瓶子嘬的滋滋有聲。
開心的眼睛都瞇起來了。
喝完，還吧嗒吧嗒地回味著。
秦觀將大冰塊方方正正地擺放好。
豎起一根手指。
“噌”的一聲，青色的熒光包圍了他的指頭。
洛小秋注視著他的動作。
不過是簡單的御氣術罷了。
我也會呀！
秦觀快速在冰塊上劃拉著。
不一會，案板上便都是四四方方的小冰塊了。
少女叼著益力多的瓶子，小嘴一動一動的，瓶子也跟著搖晃。
“哎呀。”
一用力，瓶子懟鼻頭上了。
鼻尖沾了一點酸奶，她趕緊舔干凈。
趁著這個空，秦觀把食材都準備好了。
他跑去院子，從樹下翻出了一個桌子。
“把東西端出來吧！”
他回頭朝著廚房喊了一聲。
洛小秋麻溜地撿起兩個盤子，小心翼翼地往外跑。
嗯？
等下......
為什么我那么自然地就開始干活了呀！
喂！
誰允許你使喚我的？！
不過看在美食的份上，就饒了你這一回。
兩人跑了幾趟，秦觀最后捧著一個爐子放在桌上。
“這是啥？”
“鍋。”
秦觀放好器具，擺好碗碟，拿出凳子。
洛小秋數了數，一共5副。
“不是7個妖怪嗎？算上你，應該要8個！”
少女用兩只手分別比劃了一個5、一個3，得意道。
哼，這人類的算術還不如我呢。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把自己算進去了。
“有幾個沒空，這幾天都不一定回來，不管他們。”
洛小秋遺憾地想著，這么好吃的東西無福消受，真是一大罪過呀。
秦觀把冰塊放進去，而后將羊肉、蔥姜等調料鋪在上面。
蓋蓋，加熱。
“什么時候才能吃？”
洛小秋一手握著一根筷子，在桌子上敲了敲。
“等下煮開就能吃了。”
洛小秋聞言，老老實實地趴在桌上。
手背撐著下巴，晃著小腦殼緊緊注視著火鍋。
頭頂的櫻花樹已然綻放，坐在樹下，仿佛置身于粉色的穹頂。
放眼望去，都是令人蕩漾的粉色。
櫻花的花期很短，而且北方地區升溫又慢，想要捕捉櫻花的花季并不容易。
秦觀觀察許久，算好了日子，才告訴租客們今天晚上要好好吃上一頓。
他看了看表，應該差不多要回來了。
他搬出一壇酒，是去年二師姐來看望他時留下的。
本想等師傅回來再喝。
秦觀望著趴在桌上的洛小秋。
她將筷子放在嘴唇上，噘著嘴正考驗自己的平衡性呢。
就今天喝了吧。
架不住今天高興。
特別高興。
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小女妖，終于又重新站在了面前。
數年過去，他長大了，洛小秋依舊是這副可愛的模樣。
那時她忽然消失，秦觀沒有說出口的告白，就這么憋在了心里。
師傅勸他豁達一點。
“人與妖之間不可結緣，只是徒增寂寥罷了。”
秦觀很聽話。
他把這份感情壓抑在心底。
時間久了，就連他自己都忘記曾經有過如此炙熱的情感。
但在某個瞬間。
也許是深夜無眠之時。
也許是登高望遠之時。
興許他剛剛看了一部電影、聽了一首歌、讀過了一個段落。
興許在路上望見某個背影，聽聞別人的呼喚。
每當這時，他便感覺到胸口有股巨大的浪潮奔涌而來。
他只能艱難地屏住呼吸，任由海浪沖刷著脆弱的身體。
雙手無處可抓，仿佛陷入到了一片死寂。
秦觀唯有緊繃身體，靠著自己的堅持和固執，等待浪潮退去。
“還沒好啊！”
洛小秋不耐煩地扭了扭屁股，一雙好看的眉眼瞪過來。
秦觀從過往的思緒中醒來，正要說什么，門外傳來一個風風火火的聲音。
“老板！今天有什么好吃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