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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鴛盜

  • 魔煞君王
  • 痞書
  • 4886字
  • 2022-05-12 15:46:58

他在十歲時,他的嘴角還時刻掛著一絲稚嫩的笑意時,當他覺得姐姐江豈媚雖然手段兇狠,至少是自己的親人時,他完全看不出一個人的惡意會有多深,也看不出一個人的劍有多無情。

姐姐來殺他的那天中午,完全不是一個成熟的暗殺者會選擇的時機,那時日光明亮溫煦,乳母一家在外屋操持,他的兩個玩伴在院中習劍,劍刃交擊,叮叮當當,尖銳的摩擦聲成了催眠曲。

他在里屋躺在床上午睡,身為湯門族長之子,他穿著寬松的純桑蠶白色綢衣,剛剛睡著,外面的一切猶如營營絮絮的夢境。但他感覺到江豈媚踏入屋館地板時的震動,和他穿同樣衣服的姐姐,一如既往的步履輕松,精致的臉蛋應該是雪白的,讓多少年輕男子魂牽夢縈的冷淡容顏,應該一下子照亮了昏暗的屋館。

江豈媚經常在這個時候來看他,十四歲的少女輕輕摸摸弟弟的手,不會停留很久,也不多說一句話。郝閆明以為,江豈媚也只是來看看他而已。他繼續午睡,鼻端嗅到了江豈媚身上薜蘿的草木清香,她喜歡躲在荒山洞中修煉,衣衫拂過山上野藤,粘上花粉,自然就有了獨特的氣味。

乳母一家和玩伴沒有阻攔,他們已經習以為常。

江豈媚像平常一樣坐在弟弟床沿,一張手掌按在郝閆明的手背上,她的手心像沒有任何褶紋,細膩如脂,溫溫的,軟軟的,暗殺家族的成名干部,握劍的手如此細膩,郝閆明覺得不可思議,只有十歲的他,日復一日的練習“十步殺”,手心已被赤鰩皮劍柄磨出厚厚老繭。

父親經常夸獎江豈媚,說她是千年一遇的人才,那復雜難練的“十步殺”,江豈媚兩天就出師了,三天后,一個滄海流的高手便死在她的“十步殺”下。

郝閆明想要甩開她的手,轉身向里,可是江豈媚按著他的手,竟然是越來越緊,郝閆明吃了一驚,也正是吃了一驚,郝閆明皺了下眉頭,睜開了眼睛,他想要看看江豈媚。

他卻只看到雪亮的一閃,接著頸部火辣辣的一熱,然后他看到江豈媚的臉,冷面如霜的臉,特別是臉頰上,掛著兩行淚珠,淚珠不停滾落,目光悲涼寒冷。

匕首深深插入床板,江豈媚從沒有失手,她奮力拔出匕首,收起目中柔情,恢復一個干部的陰狠,匕首斜著去割郝閆明喉嚨。

郝閆明猛然驚醒,姐姐是來殺他的。

當戴面具的殺手手中劍斬向他脖頸時,郝閆明也是猛然驚醒,短暫的昏厥中,他想起了四年前的一幕,殺手的劍刃割開了他一側脖頸,連疼痛感都是那么熟悉,所以他的反應和四年前一模一樣。

他是怎么躲開當年江豈媚的致命一擊,就是怎么躲過那個殺手的致命一斬,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做到的,那是身體本能的反應。

躲過江豈媚的致命一擊后,他跳起,一掌逼退姐姐,運起凌步訣,從床上猛然竄出,瞬間十幾次的蹬踏床板,才獲得直飛出去的力量,床板喀喇喇頃刻粉碎,直飛出去時,他打壞了一扇門,推倒一堵墻,沖到外屋,乳母一家正在切食材,他搶了一把刀,嗖地向后射去,黑暗的里屋閃過火光,傳來格擋的脆響。

他捂著噴血的脖頸,趁機掠到院子里,回頭一看,乳母一家四口人頭接連飛起,姐姐已經一刀殺了四個人,她表情陰狠,藏在劉海中的眼睛雖然噙著淚水,可沒有絲毫猶豫。

兩個玩伴已是“湯”的儲備干部,實力不俗,更是他忠實的朋友,看到狼狽驚慌的郝閆明,和跟出來的江豈媚,兩人身上的血跡讓他們在極短的時間里就明白江家發生了何種變故,沒有任何言語交流,只是幾個眼神,兩個義氣的伙伴示意郝閆明往山崖跑,然后身形完全展開,朝江豈媚掠去,刀光劍影,頓時密如驟雨,籠罩庭院,一樹花落,然而花未及地,兩人的頭顱已飛起。

郝閆明滿以為他們可以抵擋一陣,沒想到他們死時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江豈媚手中的小刀電光滋滋閃爍,她主修的雷系功法以靈動快捷著稱,配合暗殺術,實在相得益彰。手心和腳掌均生出雷系粘力,江豈媚移動神速,眨眼間就追上了倉皇逃跑的郝閆明。

屋館和洪濤山岸間,是鬧市、兵器鋪和山道逼仄崎嶇的林桑峽谷。郝閆明頸部重創,流血不斷,還能在江豈媚的追殺下逃出,因為他一路上不斷破壞,所過處,雞飛狗跳,盡量制造混亂,手里抓到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大人小孩,都被他扔向身后的江豈媚,在繁華熱鬧的兵器鋪,兩人起起落落,郝閆明用鮮血淋漓的手,抓起成品或半成品的兵器,用三虛一實的手法,頻頻反擊江豈媚,他更利用洪濤山建筑和地勢的密集復雜,竄高伏低,兩人前跑后追,身形之快,令人眼花繚亂。

郝閆明的求生之心讓自己駭異不已,人在危急之中的潛力似乎是無窮的,雖然白色綢袍幾乎被血染透,他的意志始終清醒,他告訴自己不能死,復仇的意念像一根繩子,越擰越緊。

看到浩浩汪洋般的洪流,渾濁翻滾的洪濤,郝閆明復仇的意念讓他感覺不到肉體的疼痛,他沒有任何猶疑的就從高崖上騰身跳起,洪流浩蕩無邊,襯托得他那么渺小,白色的一點緩緩墜入黃中泛黑的洪流,很快就被淹沒了。

江豈媚站在高高的山崖上,濁浪的飛沫居然可以濺得那么高,濺在她臉上,涼涼的,沁入骨髓,化為一股淚水,流出眼眶。

被淹沒的白色一點突然翻滾到水面,郝閆明望著漸漸遠離的山崖,望見岸上的姐姐詭異的流淚,他能感覺到江豈媚并非是同情他,她的痛苦是沒有立刻殺死弟弟。江豈媚的怨念隔得那么遠,透過她的眼神,郝閆明感覺到姐姐心里的想法,江豈媚的悲哀是整個家族的悲哀,好像弟弟的死可以挽救整個家族,失去這個機會,整個家族將遭遇滅頂之災。

如此說來,郝閆明似乎可以感覺父親、爺爺為什么對他如此冷落了。兩個暗殺界的巨人在自家祖屋里對燭凝坐的景象浮上腦海。

突然,火山般的憤怒從身體每個毛孔噴出,郝閆明熱血沸騰,涌起悲涼,假如他的死可以為整個家族換來安全,為了“湯”門的榮耀,他可以自戕,可是為什么要派姐姐江豈媚殺他?受到父祖飽贊的姐姐,是他羨慕仰慕追趕的對象,也是他憎恨嫉妒恐懼的對象,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死在姐姐手里,因為那就證明他失敗了,他還沒有向父親和爺爺證明自己呢。

這個殺手的路數比當年的江豈媚更加狠辣,兩人一路激斗,從一個山頭斗到另一個山頭,殺手身上也有一絲薜蘿的氣味,可是薜蘿在神魔谷也是常見植物,也許這個殺手在山谷里潛藏了很久,不過,就是這股薜蘿的氣味,讓郝閆明不斷的想起江豈媚,想起因為他而蒙羞的家族,他完完全全把戴面具的殺手當成了江豈媚,怒火填膺。

這殺手很可能是個啞巴,從用飛石偷襲開始,他就沒有任何和郝閆明說話的意思,說明他已經鎖定了郝閆明就是他要殺的人。他的身材比郝閆明高大許多,兜帽下的面具圖案簡單,只有黑和白兩種顏色,白面上,兩側有四道很粗的黑線,眼洞中,清眸如水,可是激斗到一半,那雙如水清眸突然泛起驚恐,驚恐之后,招數的威力陡然增加,穩重的攻擊變成了不顧一切的連擊,竟然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求的是速戰速決。

郝閆明不知殺手發生了什么異變,他來自暗殺家族,清楚一個殺手只要決定殺一個人,和他說什么都是廢話。殺手越攻越快,郝閆明手中只有一把短劍,短劍每一次和殺手的劍相交格擋,他就能從殺手的劍上看到一瞬間的畫面,碎片似的畫面不斷進入腦海,他越來越憤怒。

他確定此人就是一個殺手,是因為此人的劍上纏繞著無數的冤魂,劍上施加了好幾層禁制和十多種咒力,使得此劍可以施展雷系法術,所以,郝閆明的劍只要碰上他的劍,他的劍就會飛出幾個雷球自行反擊,而劍上的咒力則可以在殺人后汲取怨氣魂力,隨著怨力的增加,劍會越來越鋒利,攻擊力越來越強。

身穿魏北道州服飾的平民、男孩女孩,還有嬰兒被殺的畫面不斷的進入腦海,郝閆明還從劍上感到這個殺手的刻薄、鄙夷,以及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似乎他殺了這些手無寸鐵的人,還是對他們的憐憫,就像殺死病狗,處死老牛。

郝閆明神色凜然,出生自暗殺家族的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卻是禁止濫殺無辜,殺人是生意,每個死在“湯”手里的人,都有他的價值。在“湯”門中,有兩樣重罪,誰都不想去觸犯,一個是背叛,一個是濫殺。這兩樣重罪會由“湯”的最高干部,即掌權“湯”的江家世族親自處理,最高干部親自出手,罪犯的下場便不用說了。

看著那些凄涼而死的人,郝閆明無法抑制心中怒火,一把短劍注滿火系真元,護住心脈,不被邪惡的咒力侵入,短劍上濺射的火之力和殺手的雷系法術碰撞,不相上下。火與雷不存在上下克制的關系,只看雙方實力。

郝閆明和殺手一路猛劈猛斗,激烈的火花比屠魔峰上的山火還要燦爛,讓殺手越來越震驚,突然,那殺手暴吼道:“魔煞余孽,負隅頑抗!”

其聲音粗啞狠厲,郝閆明不解,這種濫殺無辜之輩,為何顯得義正辭嚴,大義凜然,魔煞余孽,那是什么?難道“魔煞余孽”比他這種濫殺無辜的人還要兇殘可惡,人人可誅?

郝閆明還了一劍,道:“卑鄙小人,引頸受戮!”

那殺手受到刺激,兇狠劈殺,道:“魔煞余孽,人人得而誅之!”

郝閆明眉頭一皺,此話觸及他心中愁結,他搞不清自己為何會被姐姐追殺,就像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什么什么余孽,那個魔煞余孽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連一個濫殺無辜的殺手都能正氣糾糾的喊打喊殺,他反擊一劍,道:“戕害婦孺,天理難容!”

那殺手聞言,忽然冷笑,手中長劍咒氣大涌,招式越加狠辣,劈了幾劍,連抹帶挑,道:“休想激我,只怕我一露破綻,就會著了你的道!”

郝閆明確實抱著這種想法,與人斗劍時,若勢均力敵,應盡量擾亂對方心神,使對方不能集中注意力在劍上。他和這突然冒出來的殺手斗了七八十招,已看出對手招數和自家的暗殺術十分相近,雖然斗了這么多招,雙方所使的卻都是沒有特定路數的招數,以最快捷的殺人為主,招招直擊要害,雙方見招拆招,多夾雜近刺搏擊之法,劍刃屢屢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很難防御。

殺手越斗對郝閆明越是尊重,郝閆明越斗對殺手越是小心,忽然之間,兩人終于發覺誰都殺不了誰,劍上的威力大減。幾乎同時,兩人向后跳開數丈,殺手面具下的清眸一閃,忽然揮起雪霧,披風卷起,朝西南逃遁。

郝閆明大為愕然,此人剛才還要殺他,怎么突然就放棄了,殺手寧可與對方同歸于盡,也不會臨陣脫逃才對。他心中不解,施展凌步訣追了上去,因為畏懼對方,始終保持一段距離。

那殺手回頭冷笑道:“放你一馬,何苦自找苦吃,非要我殺了你才行?”

郝閆明道:“你若真的殺得了我,也不用逃了!”

“我不是殺不了你,殺人也要看心情!”

不對不對,郝閆明搖搖頭,這殺手的實力相當強悍,必然來自一個嚴密的組織,殺人看心情這種話是不可能出現在那種級別的組織里的,定有隱情。他需要刺探些情報,或許殺手背后的組織和兇尸大軍有某種關聯。

“你此時放走我這個魔煞余孽,以后恐怕再沒這種好機會了。”

雪霧之中,身姿矯健,甚至有些婀娜柔美的殺手突然在一棵巨樹上停了下來,郝閆明警惕的停下追擊,隔著一棵樹,小心盯視。

沒有任何防備,那殺手突然把面具掀起,推到額頭上,朝郝閆明盈盈一笑,郝閆明全身一震,那面具下的臉冰雪般晶瑩,真有幾分江豈媚的感覺,可是笑容是活潑的,唇齒是鮮明的,勾人的美眸散發攝魂的魔力。如雪中鶯鸝,輕盈婉轉。

郝閆明醒悟過來時,那殺手已經從他眼前消失,雪霧深邃,一時竟感知不到她的動靜。

殺手是七殺組的“鴛盜”,她與郝閆明斗劍時突然露出驚恐,并非因郝閆明而起,而是“荼蒙”和“神慈”的接連被殺,已經讓她無心戀戰,一個七殺組的“荼蒙”“神慈”接連被殺,在大商道國七殺組的歷史上,幾乎沒有過。她在疾部和“荼蒙”“神慈”合作四年,大小任務從未出錯,尤其是“荼蒙”,不久就會升入水部,絕沒想到他會在魏北道州一個小山溝里失手身亡。

“鴛盜”乘著銳氣還在,急切想要弄清楚后方到底出現了什么級別的敵人,是以寧可先回援,弄清狀況后,再清除郝閆明不遲。

郝閆明回味著那個令他神魂震動的回眸,撇嘴不屑,想要什么,欲言又止。望了一眼屠魔峰,正要去報告萬刃峰屠魔峰合二為一,兇尸不斷的從萬刃峰涌上屠魔峰的消息,不遠處的雪霧中,突然傳來一聲慘呼。

郝閆明行動極快,幾個起落,就在風雪中找到發聲處,他又是一驚,原來和他打斗過的女殺手,胸膛被一根短刀刺穿,釘在了樹干上。她尚有呼吸,嘴巴痛苦的呵出熱氣,眉睫還可以眨動,但眨了幾下后,清眸終于失去光彩,腦袋垂了下來。

郝閆明嘆息一聲,那把短刀力道之足,極為罕見,是近身之后一擊得手,她幾乎沒有反應時間,便被殺死了。額頭上冒出汗珠,雖然他出生在暗殺家族,那女殺手來自某個神秘組織,若論真正的殺人手段,他倆都不如那個不見首尾的人。

不過,郝閆明撲過來時,好像看到一個黃色的身影消失在越來越濃的雪霧中。他覺得,那人應該是某個大柱峰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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