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必須要勇敢地面對現(xiàn)實，我們又有什么防御可以選擇呢？”趙彩霞問。

“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經(jīng)受傷多次了，而且回回都是貌似不公平。”許含雪也低下了頭。

“照這樣下去，你還想完成救治和你一樣的精神殘疾？”

“不不不，史鐵生應(yīng)該知道這個問題的解決辦法。”說完，她立刻翻開了那本書。思維流如約而至地出現(xiàn)在腦海里，不過這一次，史鐵生的思維流卻沒有回答，只是平靜地望著她們。

“先生，我該如何捍衛(wèi)自己的公正和幸福？”

“這不是你應(yīng)該犯的低級錯誤，前面跟你說過，你就是容易忘記自己的好運(yùn)。”

“啊……”

“所以我再跟你說一下，世界是整體，它可能為了部分而改變整體的規(guī)則嗎？這就是上帝也不能保佑你的原因，你也要面對的困境，哪怕你天資聰慧。”他嘆息。

“所以，我就算是特別的，也照樣承受凡人的苦難，仙境或許不存在。”趙彩霞若有所思。

“當(dāng)然，每個人都是世界的一部分，要是上帝分一個寵愛他，就怕全世界的審美都遭殃了。”

“那么，我就算是強(qiáng)大的人，不也治不好別人嗎？上帝都救不了他！”許含雪有些失望。

“你要從兩個角度考慮，第一，整個世界都是他創(chuàng)造的，為何不能？第二，他不能詳細(xì)又及時地體驗我們世人的苦衷，也有短板。所以如果你要有求必應(yīng)，上帝也救不了你；但你若覺悟這就是上帝不可改變的意圖，你的自我拯救意識又是有希望的；你要是想討好上帝，你未必還能有救，但如果你知道了現(xiàn)實的一切，上帝還不是伴你左右？”

“所以，唯有不求上帝，讓那些精神上殘疾的人，從自己的能力去覺悟，他們才可能有救；而不是求助醫(yī)生對他們的理解，進(jìn)而用物理方法進(jìn)行治療，或者用理論推斷他們一定在哪方面弱勢無能；更不應(yīng)該讓他們過著一成不變的封鎖生活，好歹得讓病人意識到，自己是在開始新生活，不是在為舊生活補(bǔ)習(xí)。”想到這里，許含雪飛速拿筆記錄下來。

“不錯，其實面對苦難的最好方案，就是看看自己的能力是否完善；若不完善，那就去做自己該做的事，不存在做不到，因為這是我們的自覺；也不要為以前的病例做什么記錄，因為治療就是一條不歸路，不放棄治療就是根本毅力；我們理應(yīng)不斷地認(rèn)識自己的頑疾。”史鐵生的思維流笑了。

“可是，如果認(rèn)識不到呢？”趙彩霞詢問，“有時候，上帝會在最后才給我們回應(yīng)。”

“你還在鉆牛角尖？果然，撒旦不愧是魔鬼，慣于歪曲信仰的意義。他曾對上帝說，信徒之所以敬畏上帝，是因為上帝在賜福，否則看信徒們不會咒罵上帝！”

“這太不可能吧……信徒怎么可能做出不端正的事？”許含雪開始疑惑。

“所以上帝想看看是不是這樣，就允許撒旦奪走了信徒的兒女和財產(chǎn)，可是信徒對上帝的忠誠卻沒有動搖。這個魔鬼又對上帝說，單單舍棄身外之物還不能說明什么，你若傷害他的身體，看看會怎樣吧！”

“真不要臉！”趙彩霞恥笑道，“這不是得寸進(jìn)尺的邏輯？就像要了好運(yùn)還要身心福氣一樣……”

“所以上帝又讓撒旦放肆，讓撒旦對信徒的身上施加惡病，可是忠誠的信徒卻沒有怨言。”

“這樣不就好了嘛，根本不會發(fā)火。”許含雪笑了。

“可是，這個邏輯沒得逞，信徒還是容易迷失在另一種對信仰的歪曲中——之所以自己有那么多苦難，都是因為自己得罪過上帝。”

“怎么會……”二人始料未及。

“其實這樣的例子，你們兩個不是也經(jīng)常遇到嗎？就連佛教也如此，一定是凡人說了對佛不恭敬的話，所以才病而又病。但是佛祖有那么心胸狹窄嗎？”

“不可能……”姐妹倆低頭。

“所以背運(yùn)的時候，誰都可能埋怨命運(yùn)的不公平，但還是回到我最先告訴你們的，上帝就是為了創(chuàng)造威力無比、生機(jī)勃勃、而且精彩絕倫的世界，所以必須有兇險，當(dāng)然不會因為哪個信徒太虔誠就給誰特別的方便。”

“這么說來，老師的教育，似乎有些錯誤……”二人陷入沉思。

“知識一定有回報，可是我們卻照樣遭殃，要承受社會壓力。老師為什么不鼓勵我們體會命運(yùn)自由呢？”二人同時迷惑著。

“即使你們被撒旦盯上了，上帝也會對你們報以勇氣，因為我還沒聽說好學(xué)的人沒有責(zé)任感的，也沒聽說悲觀于遭殃的人可以融入社會的。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命運(yùn)還能自由嗎？”

“……”二人羞愧難當(dāng)，才明白自己的夢想真的是什么都不算。

“上帝最后，還是把信徒失去的一切還給了信徒，賜福給了那個屢遭厄運(yùn)的暮年老人，你們能理解嗎？”史鐵生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是因為考驗過關(guān)了嗎？”許含雪一臉疑惑。

“我不覺得，他都被整那么慘了。”趙彩霞說。

“那不是信心之前的許諾，不是信心的回扣，那是苦難極處不可以消失的希望。上帝不會許諾你們救世的光榮或福樂，但他會保佑你們的希望。”

“所以從這個角度看，任何時候，除非我們想要自作孽，不可活，總會有不斷傳遞夢想的時候。這種東西，也正是錢買不到的。”許含雪又寫了幾行。

“還不算太笨，人不可以逃避苦難，亦不可以放棄希望，在這樣的條件下，上帝存在。命運(yùn)并不受賄，但希望與你同在，這才是信仰的真意，是信仰者該走的路。現(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明白了真正救贖的方向和意志，如果把我看做無與倫比的意志，你們也跟白找我一樣了。去吧，用你們的實踐證明，你們的意志，也沒有白白走掉。撒旦既然沒有切斷你們的積極和善良，必有大事。”說著，史鐵生的思維流緩緩返回了書中。

“人生的磨難是很多的，所以我們不可對每一件輕微的傷害都過于敏感，在生活磨難面前，精神上的堅強(qiáng)和無動于衷是我們抵抗罪惡和人生意外的最好武器。”二人漸漸地理解這一句話。

“姐姐，其實我現(xiàn)在雖然不能約朋友一起過日子，但是共同讀取社會道理，還是做得到的。”說罷，一堆勵志書被翻了出來。

“真是慶幸，母親沒覺得你是讀書廢物，就不讓你讀這么多課外書。某種意義上，課外書的地位可能比教科書還重要……”

“只要通讀整本書，意境就能被重現(xiàn)了，自然也就能跟書中的人約時間了。”許含雪笑了笑，“這就是我的理想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