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寧以為,她見到自己,第一時間應該是撕扯,是憤怒,是詆毀。因為是崔寧帶著崔翊懷來著霧國,是她的項目出事,才讓崔翊懷受到傷害。卻萬萬沒想到是眼前的樣子。她如此小心翼翼的靠近崔寧,只是為了見到兒子而已。
“阿懷。你快點好起來,看看你父親,你母親,是那么愛你呢。”崔寧抱著一言不發的崔翊懷,拍著他的后背碎碎念著。她把崔老大換去休息了。這會一個人陪著崔翊懷。“我去花都那一年,父親也一定擔心壞了。我再見到他的時候,卻一直打他,生他氣,怪他丟下我一個人在花都。阿懷,我覺得很傻。”
這一下午,崔寧和崔翊懷說了很多話。說了很多她從來沒有和人說過的話。
吃飯的時候,崔寧帶著崔大嫂一起給崔翊懷喂了飯。也不知道蘇美琇這么情緒外露的人,是如何控住自己的。全程平靜而溫柔的陪著崔翊懷,成功的被心理醫生獲準一天可以陪伴崔翊懷幾個小時。
折騰好這些,崔寧一個靠在chuang頭,一點睡意都沒有。拿出手機點開了張偉的電話,又翻了一下,打通了莫阡瑜的手機。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
崔寧忽然就笑了。這是什么魔性彩鈴。和莫阡瑜的性格一點都不搭好伐。翻著白眼,崔寧聽完了兩遍最炫民族風。嘿,愣是沒有人接電話。所以人難過的時候,打電話都沒有人接嗎?與喝涼水塞牙縫不分上下。
崔寧又翻了翻,看了一眼沈鈞的電話。又往后,看了一下崔翊恒。忍住心痛的感覺,崔寧往后翻去。翻了一圈,甚至方疏豪的電話都翻過了。卻不知道可打給誰。最后的最后,崔寧還是撥通了沈鈞的電話。
熟悉的嗓音,平靜到能安慰你每一次失意。
“阿寧……”
“我今天很難過。”崔寧嘟著聲音回答,“你在干什么?”
“排戲呢。”沈鈞的聲音很放松,帶著幾分快意。“接了一個懸疑片,非常帶感。哥可是要火的人喲。”
“你已經很火了。”崔寧笑著調侃,“你的語氣很像幼兒園的小朋友。”
“誒,我哪里火了。你是說我們的緋聞啊,還是我媽把你罵到飛起?”
“你還有臉說!你媽在圍脖上那么說我,你去哪了,去哪了?至今沒有回復你。”
“她的話,你又不在意。再說了,我不是等著你來罵我嗎?阿瑜說了,打死不回。你一定會來罵我的。”
“又是阿瑜,你們兩個簡直基情滿滿到不忍直視。”
“阿瑜昨天還來我劇組探班。你不知道吧,他最近好慘。拉著我給他講戲,講了一晚上。你聽,我的嗓音,都是啞的今天。”
“該不是叫那啥叫的吧。”
“這車開的。猝不及防!”電話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笑聲,最后變成開懷的郎笑。“你和阿瑜,簡直天生一對。”
“誰和他天生一對了?”
“來來來,給你做個心理測試。”
巴拉巴拉,也不知道閑扯了多久。崔寧才猛然看了一下手機,媽呀,過點了。和卓軼凡約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這……
“我,呃,我有事情,要掛了。”崔寧尷尬的打斷沈鈞,道歉道:“改天打給你。”
對面沉默了一會,才低著聲音說,“阿寧,你好點沒有?”
“嗯?我沒有不好啊。”
“沒有就好。我和阿瑜都很擔心你。不過也相信,你是能照顧好自己,和身邊人的大女主。”沈鈞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不開心的時候,打給我。至少我還是可以陪你聊聊天的人。”
“好……”崔寧咬著嘴chun點頭,“謝謝你!”
掛了沈鈞的電話,崔寧直接撥給卓軼凡,“大叔大叔,小姐姐現在心情很好。不想陪你了。你自娛自樂吧。”
“崔寧!”卓軼凡咬著后槽牙連名帶姓喊崔寧,“老子在你樓下吹了一個小時風,你給老子說不約了。”
嗯?崔寧從陽臺低頭下去看,前花園的停車處,卓軼凡靠著出門,拿著電話。一派衣冠楚楚的樣子。
“呃,你親自來接我啊?”
“快給老子滾下來。”
坐在法國的酒莊里,崔寧有點困意。為什么只是喝個酒,要從霧國折騰到法國呢。雖然,嗯,這個葡萄酒的味道,確實很不錯。
“我是答應陪你喝酒,沒有答應和你約會啊。”崔寧回想著剛剛進大門的時候,那些穿著華麗而隆重的貴婦人,有種蛋X疼的感覺。
“裝逼的一群人,不用理他們。”卓軼凡搖著紅酒杯,打量了一下一身運動衫的崔寧,頗有點嫌棄的說,“不過你這一身,也太丟哥的臉了。”
“我說你下午哭的死去活來的,我才答應你來喝酒。你怎么一到晚上,就發sao呢。孔雀開屏找錯人了吧。”崔寧怎么忘記了,這是一只無差別攻擊的花孔雀呢。傷心不會超過十分鐘,活tuotuo一個小強在世。
“知道哥為什么帶你來這里?”卓軼凡桃花眼瞇著,透著一股子算計的味道。
“快說。”
“哈哈,因為這里的酒不要錢,敞開喝。”說完,一口悶了一大杯紅酒。哈哈大笑起來。
“牛飲,暴殄天物!”崔寧嫌棄的看了看他,然后端起酒杯,一口悶了。裝什么B啊,喝酒,就是要一口悶了才有喝酒的味道嘛。挑著一側眉,崔寧試探的問了一句,“接下來,你不會是要說,這個酒莊,是我的吧?”
“哈,你未卜先知啊?”卓軼凡從酒架上扯了一瓶新的紅酒,嘭一聲彈開,“反正你是主人,我隨意啦。”
“卓軼凡,你最好老實交代。”崔寧走過去,扯卓軼凡的領帶,似笑非笑的看他,“說,有什么陰謀?”
“蕭大少說,讓我帶你來看看唄。”從崔寧手里抽出領帶,卓軼凡干脆直接拆了丟在桌子上,翹著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這個莊子他送給你五年了。你,好歹,還是來看看。另外,喏,”說著努努嘴,“某人說,你的這些產業,麻煩找人來查收一下。他給你當保姆好多年,最近不想和你玩了。”
“我不想和你玩!”崔寧蹬了卓軼凡椅子腿一腳,走過去拿起他說的資料袋。
“里面有都是蕭潤瑾這些年幫你經營的產業。嘖嘖,真是有錢人,哄妞的產業,一出手,都夠好些人吃一輩子了。”
“蕭老就拿這些打發我?”
“那是你們的事情。我可管不著。不過哥勸你一句,這一仗了了。你在花都怕是也待不住了。早點轉了,也是好事。”
“知道。你們這些操心的男人。一個一個都想管著我。我自己的事情,心里難道不清楚嗎?”崔寧表示,一臉嫌棄。背井離鄉,她最最痛恨的四個字,卻在她生命里不斷上演。
喝的醉醺醺的,卓軼凡摟著崔寧,坐在麥田的圍欄上吹風。說來,這國外就是這點好,地大人少。看著一片一片的麥田,一望無際,讓人的心都開闊起來。
命運總是顛沛流利,命運總是曲折離奇……
兩人扯開嗓子唱著,唱累了,靠在一起傻笑。
“好點沒有?”崔寧拍著卓軼凡的xiong口,“大叔,我今天可是豁出去陪你了。”
卓軼凡一把將崔寧摟過來,哈哈大笑,“早就沒事了。你是豬嗎?”
“不是吧。你裝可憐,博同情,你要臉嗎?”
“卓立下午來看我了。”卓軼凡的聲音忽然悠遠起來,好像從很遠很遠的傳過來一樣。“他,呵,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么多話。小子長大了,會倒過來教老子怎么做男人了。”
“他從來就比你男人。”崔寧中肯的評價到。
“呵,關鍵是,臭小子,看看哥的臉。”卓軼凡卡著崔寧的下巴,把她的頭扭過來,指著自己的臉頰惡狠狠的說,“居然湊了我。”
哈哈,崔寧放聲大笑起來,然后惡趣味的伸手戳了戳。“你活該。”
“痛……求安慰。”
“滾!”
夜風,吹散了沉積不去的酒意。
卓軼凡點了一根煙,安靜的抽著。這一次,崔寧沒有阻止他。無論面上說的多么輕松,他的心終究還是痛的。很痛。
第二天一早,崔寧是從卓軼凡懷里醒來的。披著他的厚外套,靠在他xiong口。這個畫面,呃,如果是對情侶,那么一定很美好。可是現在的情況,崔寧有點尷尬。果然,酒精誤人。
尷尬的起身,整理了一下皺了的衣服。崔寧踢了卓軼凡一腳。“裝什么死啊。快點起來啦。”
“忘恩負義的女人。”卓軼凡站起來,抖了抖被崔寧壓了一夜的手臂。一點酥麻的感覺彌漫開來,鼻腔中還有宿醉的酒意。“這個破棚子,要不是哥抱著你,幸好凍不死丫的。”
“切!”崔寧看了一下,我去,兩人明明在酒莊喝酒來著。怎么晃蕩到這個麥田的守望棚的。雖然一望無際的麥田很養眼,但是這個棚子也太破了點。“快看,是日出!”崔寧忽然幸福的叫起來。
“很美……”卓軼凡順著崔寧手指看去,也由衷的感嘆了一句。
金色的麥田被初晨的陽光照亮。仿佛一縷希望,照射在人心上。
崔寧小跑著竄上了瞭望棚的二樓,興奮的手舞足蹈。然后又不甘心,手腳并用的爬到了屋頂上。
“真的太美了。”崔寧張開雙手,做著迎接陽光的動作。閉著眼睛,感受那已經有點涼意的秋風。“大叔,快看。快看。”
“很美……”卓軼凡重復著那一句話,然后扭頭看著崔寧。他的眼神很柔和,一如他們第一次一起看日出。那一天,就是這個女孩,差點賣掉自己給他換藥品。也是這個女孩,和他干掉一個黑市醫生,和追來的越野車玩了8個小時的夜間追逐賽。看到日出的時候,她也是這么興奮,帶著希望一般照進他的世界。“阿寧……”
“嗯?”崔寧扭頭看他,“大叔?”
“很美……”
“是啊是啊。”
新的一天,有新的希望,開始新的征程。
回霧國的路上,崔寧給顏晨發了短信。很淡定的說了要分手。沒想到,顏晨也很淡定。回復了兩個字,好的。
卓軼凡調侃崔寧,“失戀而已,不要憋著啊。哥的肩膀借給你靠著。”
“No,我不難過。因為我忽然發現,除了愛情,我還有事業,有親人,還有兄弟伙!”說完,她給了卓軼凡一拳頭,果斷聽到他鬼哭狼嚎的聲音。伴隨著崔寧爽朗的笑聲。
她和顏晨,從來就不是單純意義上的戀人。摻雜了太多的利益糾葛,就如老爺子所說,她的計劃如果成功了。往后余生,她要如何面對他的家人。同樣的,他的計劃成功了,往后余生,他要如何面對她的家人?
一路上,卓軼凡是翻著白眼把車開回來的。因為某個瘋女人一直唱啊唱的,簡直魔音穿耳。好在快到蕭宅的時候,她終于安靜了。只是那慫的如同鵪鶉的樣子,讓卓軼凡同樣嫌棄。
一個月過去,崔寧白天照顧崔翊懷,帶著他積極配合康復治療。晚上就去公司,把4G 坑出來的禍一點一點收了。好在她當時有預感顏晨會動手腳,所以主程序研發她全程盯著的。去了公司沒幾天,就爬出程序的問題。無非也就是后臺程序偷偷采集上傳了用戶信息。這個事情說大,可以很大,說小,如同崔寧如今處理的這樣。直接花錢找了存儲用戶信息的平臺,讓他們出來頂罪。很快就消災了。只是她的科技事業算是徹底完了。這么大的事情業界皆知,誰也不敢再和小時代合作了。說多了都是淚啊。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崔寧看著崔大嫂整理出來的東西,有點不放心的問,“崔翊懷的bei子,枕頭,這些他熟悉的東西,都要帶走啊。”
“知道了,我連chuang都拆了打包了。”
“哦……”
今天他們要回花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