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的事情,您手上還有什么貨?”見無關的人都走開了,李老四端正的坐下,對崔寧微笑的問話。雖然他說話用的敬語,可那語氣,很明顯帶著高人一等的俯視感。沒有威脅的語氣,卻處處透著威脅的氣場。
只是,這點點威壓,崔寧覺得,soso啦。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沒有一點大族貴女的矜持。“嗯,這個炸雞還真是不錯。你說李元媛的某照啊?有啊,一大沓呢。從大學到現在的,好多好多的啊。對了,還有,咳咳,嘖嘖,好多重口味的。”
“崔四!”李老四坐直了身體,居高臨下的看著崔寧,“李家不需要給崔家面子。這一點,你心里沒數嗎?”
“有數!”崔寧很規矩的回答,“您都出面了。我這不是覺得我手上的好東西還是很值錢的啊。嘖嘖,自然要討價還價一番啦。我是商人,比不得你們這些文人。”
李老四的臉很黑。他是一個文人,徹頭徹尾的文人,一個曾幾何時祖上數輩都是著名的作家,高官。家道中落是他最大的痛點,卻還由不得一個黃毛丫頭來踩踏。他嚯的站起來,走進房間去,直接撥打了崔老爺子的電話。
崔寧沒有管他說了什么,無非也是一些威脅的話。從她進安全屋的那一刻,老爺子早就有心里準備了。這一仗,他為了保全兒子孫子把崔寧推出來。輸贏成敗,心里一早有數了。
李老四出來的時候,似乎心情很好。他笑著過來,手里端正的拿著手機,坐好。“路上把你的某照發了過去。”
“卑鄙!”崔寧翻個白眼,繼續吃她的炸雞。
“崔慶奇,剛剛中風了。”
這一句如平底驚雷,崔寧吊兒郎當的表情忽然僵硬了。這一次換她嚯的站起來,握拳看著李老四。“再說一次。”
“崔慶奇中風了,剛剛送到醫院。接電話的是顏玉清,說是情況不太好。”李老四終于有一種搬下一局的快感,低頭俯視比自己矮了好多的崔寧,“你到底還是太輕看了自己在崔家的地位。”
“電話給我!”崔寧咬牙瞇眼看著他,“給我!”
哄!崔寧一記長拳推出,李老四飛快閃身避開了。崔寧又是一個肘擊,另一只手飛快去抓對方的手機。李老四手上的功夫崔寧心知肚明,但是她不能讓崔老爺子出事,她的心亂了。一個來回,崔寧的太陽穴被狠狠一下擊中,旋即單手被李老四制住,抵在膝蓋下面。
“哼,論輩分,你還要叫我一聲外叔祖。”李老四不屑的看著崔寧,“可惜被崔家養成了一個野丫頭。說出來丟了祖宗的臉面。”
崔寧飛快的用手上的手機單手給崔老二發了一條短信。我沒事。三個字,幾乎將崔寧另外一條手臂折斷,才堪堪發送出去。劇烈的麻木感從肩甲傳來,她反手把手機拋給李老四。
“外叔祖?我外公,現在好嗎?”崔寧諷刺的笑起來,“李家的狗糧,味道如何?”
“哼,你果然是知道的。”李老四放開崔寧,打開手機看了一眼。“你娘就是一個反骨仔。任務失敗北上逃了,你卻還敢回來。”
“要不是我回來了。他們一家,怕是早就被李家拋棄了。怎么,今天,他要來見我最后一面嗎?”崔寧揉著肩膀跌進沙發,靠,痛死姐了。什么鬼啊,姐最近肯定是吃胖了吃胖了。戰斗力直線下跌了都。
“他會親自送你去見彩卡。”李老四懶得再理崔寧,似笑非笑的拿著手機坐到一邊去了。
似乎過了很久,久到崔寧都有點想睡覺了,才聽到李老四的手機叮一聲響了。
“崔小二的效率真差的可以。呵,小小姐的黑料而已,那么久才從你的人那里拿到。”
“我不明白,我一個嘍啰,小蝦米。和你們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姐爭男人而已。犯得著你出馬,趕盡殺絕嗎?”
“我,有潔癖。”李老四笑了起來。站起來,走到門口打開了門。“我這一輩唯一一次吃家法,就是因為你娘。這個錯誤,必須由我,親手來修正。”
崔寧點點頭,站起來,看了一眼嚴叔和江擎生的房門口。這兩人進去就沒有動靜了。“強迫癥確實很變態。走吧!”
迎面,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身后站著一個嚴肅筆挺的中年男人。崔寧楞了一瞬,對方兩人也僵硬的看著她。
也許,他們已經無數次在照片新聞各種渠道見過對方。但這樣直面最親近,又最陌生的親人。彼此都有些不大適應。
“親自來送我上路?”崔寧繼續笑著,盯著后面那個中年男人。那是她舅舅,一個偷偷給她寄錢,照顧了她好多年的男人。以至于年幼的時候,她都以為這是她爸的情人來著。
他沒有說話,似乎不認識崔寧一樣。目光平靜的看著李老四,沒有一點波瀾。“四爺。都準備好了。”
“嗯,去吧。”李老四似乎不太在意了,對著兩人揮揮手。就轉身回到屋里。
一路無話,崔寧被帶到了崔家的游艇上,向著公海飛馳而去。
直到游艇停下來,崔寧被帶到了甲板上。今天的夜風很涼,吹的人有些瑟縮。她也是人,不是變形金剛,這會被風一吹,啊球啊球不停的打起噴嚏。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中年男人皺著眉,把自己的外套tuo下來。蓋在崔寧的肩膀上,還好心的給她裹了一下,擋住前面。
“舅舅……”崔寧低聲的喊了一句。
對方的手頓了一下。沒有任何回應,轉身走到夾板的另一邊。
游艇上除了崔寧還有四個人,崔寧的外公,一個戰斗力爆棚的老頭子。崔寧的舅舅,武力值一直不明朗。還有一個練家子,似乎是專門雇傭的保鏢。一個東南亞血統的人,不確定是否是彩卡的人。大家一直都沒有說話,所以也不好多做打探。
忽然,巨大的旋風吹拂而來,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響。崔寧頂著巨大的風力瞇眼看去,空中一架直升機轟鳴而來。似乎在不斷靠近游艇。
靠!這只是一艘小游艇,以為是航空母艦啊。這么大的直升機風力襲來,很容易直接吹翻的好伐。果然,沒幾分鐘,整個游艇劇烈的晃動起來。崔寧抓著桅桿被蕩的快要飛起來了。
咚!一聲,一個東南亞血統的男人從直升機掉梯上下來。陸陸續續,又下來了四個,最后是一個深黃皮的華人。彩卡?崔寧不確定的盯著看了好一會。
直到直升機飛高了,才勉強能對話。對方直接掏出手機,抵住了崔寧的額頭。
“無冤無仇……”崔寧看著他,懟了一句。“至于嗎?”
“我弟弟,死了。”彩卡看著崔寧,面無表情。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回答她的疑問,“因為你這個女人。”
崔寧無話可說,說什么呢?恭喜?還是節哀?背時啊背時,當時聽到下面的人說,那一次官差收網,剛好搞死了彩卡唯一的弟弟,卻讓彩卡逃走了。崔寧就覺得,啊嗚,總有一天要被報復啊報復的。
“我的生意,壞了大半。”彩卡繼續怨念極重的叨叨,“因為你這個女人。”
“該死!”最后這兩個字出口,他果斷的上了膛。
(
作者君:喲喲,這就開始拉?
崔寧:廢話,配角死于話多不知道嗎?這個鍋鍋可是殺神啊嗚。
作者君:干得好!弄死你丫的!最近太嘚瑟了。
)
嘭!一聲劇烈的想動。劇烈的花火從遠處的天空飛射而出。崔寧趁這個空擋,飛快的沖向船尾。一道熾烈的光團飛快砸入海中。彩卡的直升機完蛋了。張偉,好樣的。
原來她和彩卡說話間,張偉已經帶人打下了彩卡的直升機。只是怕被發現讓彩卡跑了,應該是延遲了一陣子才趕上來。所以剛好讓這個主角跑到了船上來。
崔寧腦中思忖,身體已經一個矮身遠離彩卡退出去好幾步。身子頂住了船沿,等待逃跑的機會。忽然,一道黑影沖出來,抱住了崔寧,一把劃開綁她的繩子。電光火石間,兩人扯上水肺,直接沖入大海。背后一道信號煙直沖入天際,嘭一下散開。
砰砰砰!水面上持續響起開qiang的聲音。不過因為海水阻力,加上今夜起霧光線不明。對兩人都沒有造成傷害。
幾個呼吸,崔寧和張偉已經潛出去很大一截。
嗚嗚,崔寧對著張偉打手勢。官差多久能來呀?
十五分鐘!張偉推著崔寧往前潛動。他出海的時候,官船一路跟在后面。直到雷達檢測到彩卡的直升機,才停下來。防止彩卡發現官船會掉頭跑了。他帶水肺來接應崔寧,彼此約定見到信號煙就會前來包抄捉拿彩卡。
看到張偉的回答,崔寧心下稍安,只是多年來對危險的感知讓她覺得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太順利的事情,結局一般不大美好。
轟!一聲巨大的聲響響起,崔寧本能的回頭去看。一道刺目的光源居然破開海水的阻隔打了過來。眼睛一下應激黑了。短暫的幾秒,她猛然被張偉撲了出去。出事了!她知道出事了!眼睛恢復視覺的瞬間,她面前的海水已經變成紅色。張偉xiong口被一根巨大的魚叉洞穿,從她面前漸行漸遠。崔寧沒有多想,飛快劃水抱住了他的身體。
這一下似乎傷的非常重,伴隨著噴涌而出的鮮紅,張偉無力的推搡著崔寧,卻沒有什么效果。這是他最后一次保護她了嗎?崔寧固執的沒有游走,只是平靜的把頭貼著他的心口。若此刻要去赴死,必然與共。
兩人被魚叉飛速帶著砸在夾板時,四周烏泱泱圍了一大群人過來。東南亞人特殊的黑黃皮映入眼簾,不用說,這是彩卡的船。
崔寧沒有顧得其他,飛快的檢查張偉傷勢。天可憐見,淚水順著崔寧的眼角滑落。魚叉只是洞穿了他的右肩而出。看位置,應該沒有傷到心肺。如果搶救及時,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只是,如何搶救,崔寧站起來四周觀望,所謂官船,根本沒有任何蹤影。
她笑了,笑的很慘烈。那淚水大滴大滴的順著她臉頰滴在張偉臉上。手上卻沒有停歇,撕下衣擺為張偉包扎,勒緊能勒緊的出血端。
“張偉你聽著,你的命是我的,我不準你死!”崔寧完成能做的所有包扎,咬牙切齒的警告張偉。這個跟隨自己多年,忠誠的男人,眼睛一順不順的看著自己。崔寧忽然抱住他的頭,兩人額頭相抵。從來沒有一刻的生命消逝讓崔寧如此慌張。哪怕父親的離開,母親的最后一眼,哪怕那么多人并肩作戰的人離開,她崔寧的臉都是平靜的,她崔寧的心都是冷硬的。只有這一刻,咚咚咚,跳動的異常劇烈。四肢發寒,雙眼發黑,她是不是也可以這樣陪他離開呢。
“不。”張偉低聲呢噥,“好活。”
呵,還是張偉式簡潔表達。崔寧笑著說,“說句長點的。”
張偉忽然抬起另外一只手,把崔寧緊緊抱住。抬頭wen了這個女人。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wen了這個女人。“不需要浪漫,我愛你很長久。要活著回去,不枉我多年守護。”
這是一句歌詞嗎?呵呵,還押韻呢。崔寧氣笑了,讓這個家伙說一句長句子,這么困難嗎?可惜……崔寧從上岸都一直沒有忘記默默計數。可惜早就過了十五分鐘,官船去沒有蹤跡。不會來了,他們終究還是太低估李氏對她的恨意。從李老四出現,崔寧就應該發現,李氏這是動真格了。可惜她忽略了。憑借李氏只手遮天的能力,控制一艘官船,何其容易。恐怕此刻連張偉帶來的私船,都已經被處理了。
崔寧的舌尖抵住了張偉剛剛wen她渡過來的刀片。如他所說,他們不需要浪漫。冰涼的刀片給了她最后的機會,她要活著。她也要他活著!
“小看了你。”彩卡的聲音響起來。
他坐著崔家的游艇飛馳過來,終于和大船匯合了。一上來看到某個剛剛還冷然的女人這會狼狽的跌坐在地。頓時有種勝利的快感。
彩卡捏住崔寧的下巴,迫使已經哭傷的女人抬頭看自己。“這是你的心上人?”說完,彩卡踢了張偉一腳。
“救他,求你救他。我,我,嗝!我,做你的女人。做你的女人!求你救他!”崔寧抓著彩卡的手,哭的有些顫抖。是不是還哭到哽咽一下,顯得脆弱而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