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學之前，我的生活僅僅局限在家中。每天看著暴躁的媽媽歇斯底里地痛罵醉酒的父親。

母親是個苦命的女人，為父親誕下三個女兒的她并不討父親家里人喜歡。再加上她本身強勢，得理不饒人的個性，在這里生活更是寸步難行。每當看見打牌酗酒的父親，她都會激動氣憤地紅著眼眶，左手抱著未滿月的妹妹，右手指著躺倒在沙發上的父親，她的聲音刺耳尖銳到快要穿破我的耳膜，腦袋像是飛進了成千數百只蜜蜂，它們齊嗡嗡地叫著。眼前散落在地上的玻璃杯碎片和瓷盤子的碎渣。我像只提線木偶麻木地拿著簸箕和掃帚清理著戰場。碎片之間碰撞的聲音和母親的尖銳聲混雜在一起，我的孩童時光一直伴隨著這樣的聲音。

父親的工作使得他經常在外不回家，其實他在外的時候我心里是雀躍的，因為一旦父親回到家，家里就是雞飛狗跳，他總是挑剔母親沒有把廚房整理好，沒有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條（長大后我才意識到，這個不是父親的問題，因為母親確實是一個不擅長家務的人），我也總是挑剔我沒有照顧好妹妹，沒有幫助媽媽把家里收拾收拾，每當這時我總是沉默的應下，機械的掃掃地，看到他臉上一絲的松懈后才敢默默的轉身，在家里找個他不容易看到我的角落里呆著。

母親是一個很好面子且蠻不講理的人，小學還未畢業的她就出來打工了，作為家里的長女，下面還有四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她肩上的負擔也是不輕的，她總會跟我講她小時候為了讓牛多吃一點草，每天天不亮就要去放牛，貧窮的家庭讓她吃不上肉……在這樣環境下，她為了不讓自己被欺負，性格越來越強勢并且蠻橫，這個是她在那個時代保護自己的方式，我理解，只是到了現在她還沒有學會適應，沒有放下這不合時宜的只會傷害自己和家人的堅硬的殼子。

那又怎樣，我是他們的孩子，我只能無力的去承受，我理解，我也接受。

直到上了幼兒園，我才開始去接觸外面的世界。也許是因為在家里太過于憋屈，以至于我在學校里是一個惹禍的小能手，經常頂著老師的警告去攀爬幼兒園中心空地上的一個月亮女神雕塑，那是一個裸露的女人環抱起來的姿勢，她懷里的空間恰好能容納小小的一個我，我喜歡躺在她的懷里曬太陽，閉上眼睛感受風輕輕拂過我額前的碎發，雕塑得有個兩三米，其他孩子都不敢爬上來，所呆在上面讓我感受到了空前的安靜，只是這樣的寧靜維持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我的老師打破，她一臉擔憂地喊我下來，雖不情愿但礙于她的聲音太大，打擾到了我，我也只能無奈的爬下來，老師苦口婆心地跟我講了很多，我也沒有聽，最后她讓我回班級，走過她身邊時我聽到了她的小聲呢喃“這孩子以后可怎么辦啊！”

她……是在說我嗎？我難道已經是個壞孩子了嗎？我不知道，回到教室后找到位置坐下后思考這個問題，可惜簡單的腦袋里什么都想不清，我就趴下睡覺了，畢竟這樣的空閑在家里是難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