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望著月,何其慘淡的月。暗淡的氤氳,依舊潺潺的水聲,書生吸了口氣,雙手負背,孤身長嘆。腰間古劍猙獰,似呼之欲出。
“柳刺史,莫要掙扎了吧,帝君要你今朝亡,你可撐得到明朝?”身后傳來嗤笑。
“司呢?”
“帝君許配給江北那乞人了,嘖嘖。沈小姐如此姿色,終究是被一介賤人糟蹋了,實為可惜啊。”
書生無喜無悲,只是腰間那古劍再也無法控制,呼嘯而出,氣勢凌人,欲斬盡此地眾生。
“那就,就讓我送爾等去阿鼻地獄吧!”書生怒吼一聲,古劍立斬數人,血沫飛濺。書生雙眸不再明亮,布滿陰翳。那一刻,宛如修羅屠弒。
“你膽敢反抗?我等奉帝君之意,你可是要與滿朝文武為敵?與這天下為敵?”那人面露驚恐,連連后退。
“我有何懼?”
古劍橫掃,四周寂靜如初。
“區區柳氏,你當真恣意妄為如此?”為首將領身披森森黑凱,正是京城禁軍之人。而他身后,數百萬火炬照徹江州城,宛如白晝。
“給我滅!”
耳畔是徐徐秋風溫柔撫摸,秋蟲輕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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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外,血流成河,尸山遍野,散發陣陣惡臭。
尸海上,一小將軍身披白凱,手持古劍,劍間掛著帝君的頭顱,死亦為能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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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的天下覆滅,北狄入主中原,趙君澤為帝,改國號為柳,年號敬柳。實仁政,安四方,政通人和,百廢俱興,天下又是新盛世清平,海晏河清。
至于那柳氏,無人知其蹤跡。
青燈古佛終了一生,有人如此揣測。
不過,又有誰會真的在意呢?任憑時間洗磨干凈往昔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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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乖,別欺負弟弟,一會阿爸回來會不高興的呦。”一女子巧笑倩兮,悉心照顧眼前兩位孩提。那兩個孩童莫約兩三歲光景,正是牙牙學語,調皮地玩耍著。
“快看,是阿爸!”女子指著門口的衣衫襤褸之人,此人目光溫和,張開雙臂迎接兩個跑來的孩童。
雖清貧如洗,但也樂在其中。
真是神奇的一家人呢。
沒人注意到,一道目光悄然投來,霎時又悄然收回,不留痕跡。
他縱身離去,心中感慨,渾濁的眸中浸染淚光。
小雨霏微,夜色漸濃,江南迤邐,物是人非。
“司,很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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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堇汐歪著小腦袋,仔細打量眼前的落魄書生。書生躺在殘廟外,儼然沒有了生機。
江州的人早已習慣了冷漠,死了誰,又有什么關系,只求事不關己。
書生的腰間別著一塊寫著“柳”的令牌,除此之外,別無其他信息。
小堇汐費了好些功夫,才將書生埋葬,立了一塊碑:柳書生之墓。
只是,一切皆盡幻夢罷了,那些不盡真實的妄想,全都被掩埋了,不留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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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君澤時常會夢見死去的柳渾,一襲白凱森然,凌于萬夫之上。也不知他那不爭氣的弟弟,如今過得怎樣。
“就叫堇汐吧。”
趙君澤笑了笑,似乎很滿意,亡兄柳渾之女,就取名叫堇汐了。
堇,是孤獨的長度,斯普特尼克的形。
汐,是溫暖的浪潮,無論何時都會回到父親溫暖的臂彎。
“小堇汐,你可要幸福溫柔的活下去呀。”
敬柳三年,柳堇汐被封為郡主,臨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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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相泣唯恨風,相見何如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