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們早早的備席開宴,皇后娘娘(安和)出了月子之后,便著手操辦,原先豐腴圓潤的身子,慢慢的纖瘦下來,走起路來,如弱柳扶風。
顧宇珽掩著長袖,舉起手中爵杯,刁眉深瞳,笑起來的時候,流露出帝王的龍吟虎嘯,沉穩道:“恰逢重陽佳節,我們兄弟九個好久沒有像今日這般齊聚一堂了,朕……朕先喝一杯吧!”
皇后娘娘不語,幫皇帝斟酒滿上,安安分分的坐著,夾自己喜歡吃的菜,細嚼慢咽。
“朕坐擁九州,如今政事無憂,也得益于諸位兄弟的幫襯,想必父皇在天之靈一定心安。”顧宇珽接著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龍之九子各有不同。老大囚牛,喜音樂,蹲立于琴頭;老二睚眥,嗜殺喜斗,刻鏤于刀環、劍柄吞口;老三嘲風,形似獸,平生好險又好望,殿臺角上的走獸是它的遺像。四子蒲牢,受擊就大聲吼叫,充作洪鐘提梁的獸鈕,助其鳴聲遠揚;五子狻猊,形如獅,喜煙好坐,故形象一般出現在香爐上,隨之吞煙吐霧。六子霸下,又名赑屃,似龜有齒,喜歡負重,是碑下龜;七子狴犴,形似虎好訟,獄門或官衙正堂兩側有其像;八子負屃,身似龍,雅好斯文,盤繞在石碑頭頂;老九螭吻,又名鴟尾或鴟吻,口潤嗓粗而好吞,遂成殿脊兩端的吞脊獸,取其滅火消災。九子不成龍各有所好,臣弟也只會將書中事背下來,即是龍之九子,必有一天子,御龍在天,乃當今的皇上。”楚王顧宇基眉頭緊鎖,俊俏的面容,堅挺的鼻梁,像鷹隼一樣敏銳的眼睛,明里暗里察覺到皇帝的意思。不過,他只是流連于絲竹中的閑云野鶴,就率先開頭的憨憨老二。
顧宇珽喜笑顏開,道:“宇基講的確實不錯,但也不是。”
韓王顧宇歏,粗眉尖腮,斜眼高顴夸大嘴,高大魁梧,細細端詳手中杯,無心聽言。
梁王顧宇煦,儒雅高冠,膚質白皙,貌似云端潔中純,凈如溪水綿長,樂衷詩書,忘乎所以,便道:“龍之九子,說的不就是我們。父皇膝下只有我們九子,如今皇兄初登大寶,承并先皇遺志,延續長安之盛世,華庭之璀璨,說明龍之九子,有一天子,不就是皇兄。”
晉王顧宇航喜樂善琴,龍眉大眼,連連應道:“是啊!皇上是天之驕子,坐擁天下,俯視眾生,何須談論龍之九子。江山社稷,自有您圣斷,滅大月氏、烏孫、匈奴三族,完成歷代先皇未盡之宏圖大志,臣弟望塵莫及。”
皇后聽到他的弟弟們一句句恭維的話語,手掌不禁意的攥起來,尤其是聽到“大月氏”三個字,心里就像是被一根根鋒利的針刺痛著,甚是難受,她原以為自己能放下,結果卻是事與愿違。
皇帝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把她原本緊繃繃的雙手,一點點的掰開,用掌心的溫暖握住她的手,直到她不在抵觸的那一刻。
秦王顧宇瞳五官端正,衣著得體,錦緞華服,額間汗慢慢落下,滴在衣襟上,手心析出汗來,顫顫巍巍,不過看向皇帝,隱隱約約的想起當年的七國之君被他的大哥一一斬殺的情景。
代王顧宇珩雙目如潭,生著一副神似太后的模樣,虎頭虎腦地,左顧右盼看著兄長們,揮動著手中的筷子,
趙王顧宇陵眼中閃爍著如同星辰的光輝,耳輪分明,輪廓勻稱,小嘴巴吃著桌上的甜點。魏王顧宇祺和他落座在一處,圓圓的小臉蛋,滑如牛乳,目光炯炯,一起吃著碗里的美食,一刻都沒有停下。
皇后娘娘掙脫了皇帝的手,緩緩起身,走下臺階,俯身道:“吾皇萬歲。”
諸王起身,皆呼“萬歲”。
皇帝見此,只好作罷,不再提龍生九子。
重華宮宴繼續,歌舞升平,歡聲笑語。
繁華落盡,誰知誰心傷。
太極宮
朝臣進殿,手握青玉笏,有序排隊。
見帝上朝,群臣叩拜,山呼萬歲。有一宋大人啟奏,狀告當朝呂相國,呈上奏折,帝視之,大怒。扔奏折,直砸呂相頭。
呂相見勢不對,連忙跪地求饒,直說冤枉。帝不受其意,命御林軍將罪臣拖出堂上,打入天牢。責令有司督辦,三日后問斬呂汾一家,其余呂氏族人無須連誅,終身不得進朝為官即可。
給太后娘家一個臺階下,免得母子關系相離,傷及其他呂家人的心。
呂汾問斬那日,雖然皇太后站在遠處,但難免心痛。畢竟一同長大的弟弟,走到今時今日的地步,就是因為自己平時太過于嬌縱他,也是自己害了他。
她拿著手帕掩著嘴,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城樓下已經是血濺一地。
皇后收到樓蘭王森杰的書信,悲痛欲絕,得知樓蘭太后在中原無故暴斃,望其能查清真相。碰巧先帝匆匆駕崩,令人疑竇叢生。
入夜,皇太后呂芙就傳了皇后進了瓊琚殿,當著皇后的面,打開了先帝隱藏了二十多年的秘道,道:“阿和,你隨哀家來,這個密道有你想知道的東西……比如你的母親,還有一位你素未謀面的姨母。”
“是,母后。”安和頷首。
穿過狹隘幽暗的密道,墻上的火把自動燃起,照亮前行的路,直至清姿陵。
陵園里,空空蕩蕩,盡是二人的腳步聲。
青磚石墻,冰冰涼涼的。眼前的一座冰棺,安和慢慢地顯現出熟悉的面孔,眼中泛起淚珠,在眼里打轉,激動地摸著棺蓋,道:“母親。”
皇太后言語當中透出淡淡的憂傷,道:“阿和,她不是你的母親。棺中女子是淑懿皇后長孫清姿,先帝的原配。”
“不可能……我的母親怎么會跟長孫皇后長得那么像。”安和一臉不愿意相信,癡癡傻傻地看著皇太后。
“與其說她是長孫清姿,不如說是樓蘭長公主多姿。你的親姨母。”
“我的親姨母……”
“那日宮宴,婀娜太后親口告訴我,她有一個失蹤多年的雙生姐妹,名喚多姿。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人,初見你的母親時,曾經我以為是我的清姿姐姐回來了,可是直覺告訴我,她,不是她,二人的行為舉止截然不同。”
“敢問母后,我母親為何而死。”安和質疑道。
皇太后緩緩走過,坐到冰棺的旁邊,娓娓道來:“因為一種蠱,名為長生蠱。”
“長生蠱?”
“當時我與皇帝發現這里的密道時,看見棺中無人,地上血跡斑斑,淑懿皇后與樓蘭太后手握著手,含笑而終。容顏未老,面目如生,余溫未散。”
“數年前,先帝喝醉的時候說過淑懿皇后沒死,還說了長生蠱的事,我以為是胡話,現在細細想來,居然是真的。”
“多姿姨母的事情,以前阿翁也只是略略提過,母親避而不談。更何況長生蠱只是百年前傳說,并非是真的。”安和搖搖頭,小聲道。
“阿和,先帝為了長生不老,所謂的靈丹妙藥吃了不少,毫無用處,這些年你也是知道的。先帝的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對于皇帝,千秋萬世,不如長生不老。”皇太后又道,“出身樓蘭的淑懿皇后和婀娜太后,身上種有長生蠱,亦是雙生的長生蠱,女子服用可永保青春靚麗。男子則七竅流血而死。其中一個人的長生蠱離體,另外一個也會一樣,同生共死。”
“想必先帝貪戀長生不老藥,用法逼出了淑懿皇后和婀娜太后其中一人的長生蠱服下,卻適得其反,搭上了自己的性命。”皇太后繼續說道。
“母后是如何知道的?”安和道。
“皇家的神龍使查點事情不是什么大問題。這些皇家丑事也不已外揚!先帝的顏面,哀家和皇帝還是要維護的。”
“母后在這里代先帝向你請罪,害死了你的母親和姑母,真的對不住。”皇太后雙膝跪地,俯首道。
“母后請起……”安和攙扶皇太后起來,“中原有句話,冤冤相報何時了,事已至此,早已無力回天。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皇太后輕輕拍打安和的手背,甚是欣慰。
“母后,臣妾想問你一句,先帝愛過你嗎?”安和試探著說道,眼神飄忽迷惑。
“君心難測,我想先帝顧世卿最愛的是自己吧,曾經的他,風華正茂,與淑懿皇后恩愛,日漸深篤。可他是如何對待淑懿皇后的,在皇位上的他,是永遠的高高在上。廣納妃嬪,生兒育女,還有多少次惦念過淑懿皇后了。長歌流落在外多年,身為君父,從來不去看她,更不用說關心了。”
“幸好宇珽這孩子不像他。”皇太后道。
“母后……臣妾不是故意……”
“好了,不過是些陳年往事。”皇太后打斷安和,直接說道。
“如今你已是大贏的皇后,六宮事宜還需你多多操心,哀家年紀大了,只想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男女歡愉,情愛之事,不過是女兒家的心思。哀家在宮里待了這么多年,早已不是懵懂青春的少女了。”
“是,母后。我們回宮吧!”
“嗯嗯。”
然后她們原路返回……
夜深人靜,杜鵑啼血。
第二十一章遠走樓蘭
李皖將軍為了一壇美酒,答應了阿麗達的要求帶她入宮。
阿麗達如愿的來到椒房殿,見到久違的我,敘舊話聊,阿麗達告訴我,當年父汗身染惡疾,是龜茲王哈圖所為,意在吞并大月氏,欲將我擄走做奴隸,只是他沒有想到贏朝人會摻和進來,我還會作為和親公主嫁入長安。
哈圖,難道是為了我當年錯傷你的一箭之仇,就要害我親人,真是個卑鄙無恥之徒。
李皖見時辰差不多了,就來催促阿麗達,良久,我才目送她離開。
晨曦遠去,月兒圓圓。待到一更天,我便驚醒了,穿上披風,走到殿門外,望著月兒圓缺的模樣,格外心殤。
我朝著樓蘭的方向,伏膝俯首,淚落朱顏,道:“母后,請原諒女兒的不孝,不能盡孝于堂前,顧世卿害得你與姑母魂斷清姿陵,是他的作孽,如今他早已身殞,仇便兩兩抵過吧!”
塔娜被殿外吹進來的風驚醒了,起來靠近公主的床榻空無一人,聽到微弱的聲音,便順著走到殿外。
我雙手合十,又道:“母后,若您在天之靈,請報佑女兒能殺了害死父汗的最后一個人,龜茲王哈圖……”
“公主。夜深人靜,該就寢了。”
“塔娜,扶我起來吧!”
“是。”
合上殿門,主仆二人慢慢走回殿內,不復出焉。
清晨雨露,均沾荷葉。忽然昏天黑地,大雨滂沱。我一身白衣,為母親和姑母茹素,帶著塔娜與泰安到長樂宮。
泰安是我在大月氏的另一個貼身侍女,圓臉深瞳似巴掌,鼻尖力挺,俏皮嘴,逃難時遇上了當時的王后婀娜,就帶下身邊。我返回長安時,她就一路跟著我。
步入長樂宮,一番請安問候。我就俯身不起。
太后娘娘知道我有事求她,就遣退了所有人。
太后娘娘走下臺階,淡淡道:“皇后有何事要求。”
“回母后,臣妾想去金佛寺為陛下祈福五個月,一為國祚,二為誦經超度已逝親人。”
“孩子,去吧,母后會為你下一道懿旨擋住皇帝,你幫哀家向婀娜太后上三炷香,多姿公主也就是長孫皇后也一樣,盼其早登極樂,往生凈土。”太后娘娘喃喃道,雙手合十。
“臣妾遵旨。”
不日,我順利的出宮,進入金佛寺修行。
為了掩人耳目,我安排泰安穿上我的行裝,誦經禮佛,飲食的出入由塔娜負責,我在金佛寺后門與阿麗達一起離開。
快馬兼程,舟車勞頓半個月,我與阿麗達龜茲順利到達,在客棧安頓好之后,我們沐浴梳洗之后穿上胡服。
第二日,我上街閑逛,好巧不巧,看到相貌堂堂的龜茲國師大張旗鼓在四處收羅美女,我便假意摔倒,果不其然,我也被迷暈抓起來了。
等到我醒來時,渾身上下都被捆綁住,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里面,我四處張望。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那人身七尺,扎滿了辮子頭。一樣的黑臉尖腮,臉上的皺紋歷經滄桑,眼里透出了奸詐,說:“美人,我來了。”
等哈圖看清楚了我的臉,拽著我的下巴,又說:“安和,我找你找了那么多年,現在竟然落在我的手上。”
我一句話都沒說,面無表情。
一位容顏姣好的女子,急匆匆的走進來,手抖了抖指著哈圖,大聲訓斥:“哈圖,好啊,你又到外面找女人,當初你是怎樣答應我阿爹的,沒有我,你能當王嗎?你算個屁啊……”
話語剛落,哈圖賞了那個女子的一個耳光。
“你阿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還惦記著以前天天在我頭上作威作福的日子了,別做白日夢了……”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我慢慢掙脫繩子的束縛,額頭冒出細小的汗水,輕輕地拿起旁邊陳放的利刃彎刀,躡手躡腳的走到哈圖身后,雙手刺進他的胸膛,快速的拔了出來,映紅的血噴涌而出。這是我第一次動手殺人,竟能如此冷靜,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
哈圖直接倒在地上,口吐紅雨,眼神一直看著我,遲遲沒斷氣。
那個女子是匈奴公主夢央,目瞪口呆。
我走到哈圖旁邊,拍了拍他的臉,順手取下他的貼身令牌,迎上他的鄙夷的目光道:“傷我父王,定要你血債血償。就這點本事還想讓我做奴隸,不自量力,笨蛋。”我緩緩起身別過頭來,看著那個女子,厲色道:“不怕死的,可以去報信,出了這個門你也沒命活。”
夢央,她在原地發怔,瑟瑟發抖,原本囂張的火焰瞬間化為恐懼,連忙跪地叩頭:“大人饒命啊……”
“夢央公主,我沒叫錯吧。”
“沒有沒有。”
“你可知當年殺了你阿爹的誰嗎?就是你眼前的丈夫,為了自己,犧牲了你阿爹,沒有派一兵一卒營救,直到匈奴被滅的那一刻。”我雙手捧著她的臉,冰冷的刀刃緊貼著她的肌膚,美麗的容顏是染紅了,像極了紅楓,我溫柔道:“你與我之所以會成為亡國公主,是因為這都是拜他所賜,是哈……圖……與你同床共枕的丈夫!”
說完,我的眼光落在倒在血泊當中的人,夢央聽了我的話,淤積多年的恨與委屈涌上心頭,毫不猶豫地拿過我手中利器,在哈圖身上踐踏蹂躪,直到血肉模糊才停下來。
我在內應的幫助下,毫發無損的走出宮殿,拿著哈圖的令牌,暢通無阻的離開了龜茲王宮。
回到客棧,我與阿麗達火速收拾好行囊,在護衛的保護下,踏上回樓蘭的路程。
三日后,我一身素服,攜長姊一起祭拜過世的母后,森杰王因身體抱恙,便讓我把繡著彼岸花的錦囊在母后墓前焚燒。
經過顛簸的地方后,來到了父王與母后的合葬之地,一抔黃土在手隙中一點點的溜走,想起從前跟著母后馳騁在自由的大草原上,是她教我騎馬,讓我修習漢學,練舞吟歌……在她活著的時候不能承歡膝下,我遠嫁大贏,遠離故土,現在只能可憐的跪在高高的毳前,懷戀她,活在我的夢里。即便愛我的母親,她訓練我,只是為了利用我的一生,得以方便進出在漢人的宮室里,尋找她姐姐的身影。看似英勇的父王,坐擁一切,到頭來晚景悲慘,將疼惜多年的女兒送至和親,保全族的一世茍安。
長安
安和出宮的前夕,璟虂長公主實在忍不住了,又不敢去招惹皇帝,只會在自己的霜云殿里撒氣。
“啪……砰……”璟虂長公主不停的摔白瓷青玉,“要嫁你去嫁,本公主死也不嫁……顧宇珽虧你還是我大哥,竟然這樣對我……”
先前,安和向皇帝掏了一份沒有無字詔書,椒房殿內的安和,毫筆蘸墨,若有所思,就寫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皇妹,蕙質蘭心,聰穎過人,特賜璟虂長公主與樓蘭王擇吉日完婚,由呂萊將軍護駕,欽此。”
那天剛好璟虂長公主去看二皇子沐川和珩陽公主,剛剛步入殿內,太過于激動,摔倒了案上,看到了圣旨,懷中好奇心,拿起來看,一字不落都看完之后,震驚之余,便氣沖沖的回宮了。
璟虂接著直接提著劍,直指安和,道:“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都要這樣對我……”
“對你什么……”安和奇怪道。
“要我去樓蘭和親,是不是你出的主意?”璟虂氣道。
“和親……是要你嫁到樓蘭嗎?呵呵……”安和笑道,輕輕地按下了璟虂的利劍:“那不過是道假圣旨……”
“假的……怎么回事啊……”璟虂一臉錯愕,丟下了手中兵器。
“那不過是我向陛下掏的蓋上玉璽的圣旨而已。陛下如果真的想讓你和親,傳詔書必定會經過三省六部,太后娘娘這邊也會聽到風聲,你覺得有可能嗎?”
“還有皇嫂怎么舍得我的璟虂妹妹遠嫁樓蘭,遠離故土了。”安和摸了摸璟虂的額間發:“和親公主的滋味我已經受夠了,我又怎么會連累你,讓你走上和我同樣的路了,遠離血親……”
說完,安和把假的圣旨,扔進了燃著火的爐里,析出滾滾白煙。
“皇嫂……我……”
“雖說皇嫂此舉過分了,但是你能體諒皇嫂的苦衷的是嗎?你能幫皇嫂一個忙嗎?如果你幫我,我就不把今日發生的事情告訴母后和你大哥。”
“好。我幫你。”
安和附耳細語,璟虂長公主認認真真的聽她講,入了金佛寺時,她會消失一段時間,吩咐璟虂事先打點好金佛寺的人,為她打掩護,為國祈福,皇帝不會阻止,也讓璟虂有事沒事多去看著她的幾個外甥。
凌晨入金佛寺,安和一人就來到了漪蘭殿,宮娥們行禮之后便乖乖退下,宋婕妤本想來起身,卻被安和示意免禮。
宋婕妤歉意道:“皇后娘娘,請恕嬪妾不敬之罪……”
“哪里哪里……宋婕妤嚴重了”安和抬手摸了摸她的珠圓的肚子到:“快八個月了。”
“是啊。”宋婕妤微笑道。
“等會兒去長樂宮向皇太后低個頭,認個錯,求她幫你保胎,本宮相信你的孩子會平安降生的。”
“為何?”
“本宮進宮多年,多多少少也聽過一些陳年往事,你與皇太后的恩怨。本就是你的不對,拿皇太后是續弦的事乃是大不敬。你以為你第一個孩子是怎么沒的。”
“我的第一個孩子……不會是太后下的毒手吧!”
“按照皇太后的性格,自然不是。要知道宮里的風吹草動,瞞不過皇太后的耳目……”
“也是,有人對我下手,皇太后也不會幫我,畢竟從前是嬪妾過于嬌縱了。”
“我剛回宮,對你的事略有耳聞。有宮人說你仗著身孕,在后宮橫行霸道,是不是真的。”
“讓皇后娘娘見笑了。當時嬪妾是第一次懷上孩子,確是過分了些,心里也只是向將他平平安安的生下來,誰知后來小產了。”
“可你的一舉一動著實越矩了,怕是得罪了不少人……”
“多謝娘娘提點。”宋婕妤頷首道,“可是皇后娘娘,為什么今日你要告訴嬪妾了,當初我差點害死你與沐風,你就不恨嬪妾嗎?”
“恨有什么用!你不過是活在后宮深淵里的可憐人罷了,如果不是你,本宮都不知道自己的故國已逝去,父王親族,凋零不在。何況,就因為當初的幾句氣話,你已經得到過懲罰了!本宮也沒有什么可計較的。”
皇后娘娘你果然是注定母儀天下的女人,難怪他對你這樣著迷,心胸比自己豁達多了,宋蕓娘自己低下頭,撫摸著滾圓的肚子。
“后宮的女人若是將自己的愛,全部都寄托在皇帝身上,爭風吃醋是開始,明爭暗斗,勾心斗角就是永無止境。”安和嘆道,“當你學會自己無所畏懼,不做行尸走肉,就會知道所謂的爭寵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安和的手搭在了宋蕓娘的手上,淡淡道:“如果腹中第一個孩子是個皇子,便讓你的母家收斂鋒芒,免得這個孩子的降生,助長了勢力,卻招來皇帝的猜忌。若是個公主,名字便叫語凝。”
安和抬手自宋蕓娘圓滑的臉容滑落至下巴,豎起一根手指,抵在了宋蕓娘的小嘴,“有些事情只能掛在心中,不能說在口中。深宮大院,容易招事。你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本宮在說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其實我挺羨慕你的,你還有一個娘家做靠山,而我卻什么也沒有了。”
安和起身便離去。
清晨,宋婕妤在長樂宮外,跪足半刻鐘,才敢進去向太后請安,低聲的道歉,與太后積壓多年的恩怨,總算釋懷了。過了兩個月,宋婕妤平安生下二公主綝沅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