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輪攢射,高挑女子一群人幾乎死傷殆盡。
她們還能站著的不過五六人,除高挑女子外幾乎人人中箭。
她們自覺中套,都向來路退去。
不過此時退走豈是那般容易。
那一位“青衣司隸”一揮手,手下的兵士立時把她們團團圍起來。
青衣司隸持一把長鉤,顯得閑庭信步,并未沖在最前,身后一個個玄衣人前赴后繼地沖向高挑女子等人。
高挑女子挑飛了劈向她的一記厲刀,反手劍尖割破了兵士的喉嚨,不顧這個捂著噴血的喉管倒下的兵士,她馬上又迎上了身側閃來的刀光。
短暫的喘息之間,她眼中滿是憂慮。
這個縣廨是一個大坑。
這個坑挖好了只等著她們往里跳,大批皇城司的玄衣衛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麟州,定然是早就預知她們會來襲擊。
玄衣衛武功皆不俗,而院子里除了玄衣衛,還有許多甲士。
她有六品的實力,這些不入品的兵士根本不是她的一合之敵。
但院子太小,而兵士太多,她根本無法施展開手腳。
更重要的是…木兮還在外面!
她可以不顧死在院中的這些同伴,但她必須保證木兮的安全。
她不知道木兮她們現在是否遇敵,但是她必須趕快趕過去,任務失敗了不要緊,但木兮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不敢想象,萬一木兮遭遇不測,事情會演變出一個什么樣的結果。
她必定是活不了了,夫人的怒火又該如何平息?
而且她擔心木兮可不僅僅只是因為木兮關系著她的性命。
說實話,她現在能不能活著逃走都是兩說,但她擔憂木兮,是因為她真的已經把木兮當成了小妹來看待。
因為擔憂木兮的安危,她之前不愿木兮同她們一起來縣廨,如今出了變故,她更是焦急如焚。
此時在她心中自己的性命已經不重要了,那未曾見到的東西也不重要了…
高挑女子奮力一劍橫掃逼退了圍著她的兵士們。
她足下發力,身體猛然沖出,憑借突然爆發出來的凌厲攻勢,竟是讓她真的打出了一個缺口。
機會!
高挑女子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抓住轉瞬即逝的空隙,一個鶴躍,提身縱躍上了院墻。
但是就在她即將翻越院墻向外逃去的剎那,危機陡生,身后一道勁風襲來!
鏘!
下意識一劍試圖格擋,卻還是被彎鉤刺入了左后肩。
噗呲…!
鉤鐮入肉極深,那劇痛讓她的肌肉一陣抽搐,整個人差點沒直接跌下院墻。
可她還是強忍住了,憑借堅強的毅力,她腳部發力,一點院墻,穩當地跳出了院子。
寒眸一掃院外兵士與玄衣衛的分布,右手暗器一抖,尖銳的葉刀破空而出,洞穿了周圍幾個兵衛的脖子。
左肩因受傷而無力垂下,任憑鮮血流淌。
她再不管身后敵人,右手提劍飛速地朝著來時的方向奔去。
只是奔行時,她心中有一絲疑惑…
突然出手差點砍下她一條臂膀的人,是那個青衣司隸無疑。
對方是五品,她還受了重傷,這個青衣司隸想攔下她并不難,只需要繼續出手一兩招就可以制服乃至殺死她。
不過青衣司隸意料之外的沒有乘勝追擊,由是給了她逃脫的機會…
她不知是何故,但她已不想多想,心中已經完全被對木兮安危的擔憂填滿了。
之前安排在路上警示的同伴已經倒在了血泊里,她知道木兮那邊肯定也受到埋伏了,所以她腳下速度更快了。
…
木兮兩人在聽到遠處那一聲慘叫時已經發現了不對,可未等她們有何動作,前方院門就沖進來了一群玄衣斗笠人。
玄衣寬檐帽,腰配繡刀,腳踩皮靴。
“……玄衣衛!”木兮聽旁邊的阿姊低呼出聲。
玄衣衛。
木兮心臟一跳,不怪她如此,在大梁、在天下,這個名字都太有名了。
因為這個名字一出現,必定聯系著另外一個名字,皇城司。
蜂擁著沖進院落,那些玄衣衛一言不發,拔出腰刀就朝兩人殺了過來。
“木兮,你快走!”
女子上前一步擋在了木兮身前。
她此時心知今晚的行動必然是失敗了,對方早有準備,深入縣廨的阿桃等人更是兇多吉少。
“不…”木兮拔出佩劍,上前一步與女子并肩站立。
雖然上前一步站在了女子身邊,但是這個十四歲的少女顯然有些恐懼眼前的陣仗。
二人商量間,十數個玄衣衛已經沖殺了過來。
當先幾人已經同時朝她們出刀。
女子站在前方招架格擋,雖然劍招靈活得多,但是耐不住對方人多勢眾,她的身上連連掛彩,一時間渾身都是鮮血。
“阿姊…!”少女木兮握著劍的手臂有些發抖。
其實她的招式力量遠在這些玄衣衛之上,可是她實戰經驗匱乏,而且心存懼意,實力僅能發揮出十之五六。
“木兮!”女子迎戰大部分玄衣衛的同時,余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木兮。
眼見木兮招架的越發勉強,她連忙回身一劍劃斷了一個刀鋒即將觸及木兮的玄衣衛。
但就是這一劍,打斷了她的攻防的節奏,露出了極大的漏洞,還沒等她抽劍回來,兩三把刀同時刺入了她的胸腹之中。
身體一顫,鮮血順著刀刃的放血溝汩汩往外流…
“離阿姊!”木兮呼吸一滯,心臟與脈搏幾乎同時停止了跳動,耳中轟鳴作響。
她一時間拋卻了先前的恐懼,騰步上前。
伴隨身體的前沖,手中長劍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橫掃,竟是銳利無比,直接砍斷了兩個玄衣衛的手臂,再瞬間一上挑,就奪走了剩下一人的性命。
木兮扔掉長劍,上前抱住了女子的身體,可下一刻,她卻感受到女子身體猛地迸發出了一股勁道。
木兮眸孔微微擴大,她意識到了女子的打算,口中大喊一聲“不要!”,可是整個人已經轉瞬間被女子推飛了出去!
“走??!木兮——”
離感受著體內的生命正在流逝,她只是大聲喊出來,心焦木兮的安危。
下一刻,
離感受到自己的視線騰空而起,看到了院中的玄衣衛,看到了自己那一具無頭的尸體,看到了上了院墻的木兮,她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天懸地轉…
咚地一聲落地,她死了。
“阿姊!離阿姊——”
木兮在院墻上一回頭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涕淚橫流,捂著嘴大聲哽咽。
但她并未再犯傻,縱身躍下了院墻,落地時一個趔趄。
來不及擦去臉上的涕淚,來不及過多哽咽,甚至來不及表達更多的悲傷。
木兮腳尖一點,身形啟動,往前奔逃。
她知道自己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這是離阿姊用生命給她換來的唯一的活命機會。
玄衣衛攀上墻壁,手持弓弩,上弦!
木兮自幼耳目靈光,她感覺自己的靈識從未像現在這般清明過,聽到了弩箭入弦的聲音,心臟劇跳預警。
她下意識就要拐入一旁的小巷道,躲開這一發箭弩。
可這時,視線之中突然多出了一個年輕的男子,十分眼熟的男子,她今天傍晚才見過他。
弩箭已經破空而出,她見這個男子卻像是呆滯在了原地,若不躲閃,定會被射成刺猬。
一時間,木兮原本要拐入巷道的身體又詭異地轉向,奮力過去撲倒了他。
嗤嗤…!
雖然迅捷地把男子撲倒,一起滾到了旁邊,可是肩上和腰腹間的劇痛讓她一陣痙攣,眼一黑,直接痛昏了過去。
而就在此時,那些正待追殺過來的玄衣衛,不知怎的,大部分又轉身跳回了院子,僅有兩人躍下院墻追了過來。
韓紀猝不及防間被這個小姑娘撲倒在地,他認出了這個前半夜才見過面的小姑娘。
只是,還未等他慮及發生了何事,一個玄衣衛已經一刀向他兩人劈了下來,看架勢是打算直接把兩個人一起劈死。
韓紀心中惱火,又是弩箭又是刀口,自己又不是刺客,怎地平白無故遭遇了這等無妄之災。
他一時也顧不得木兮身中箭矢了,猛然推開木兮嬌弱的身體,玄衣衛一刀劈在了兩人身體中間。
刀鋒銳利,劈碎了石板,濺起了無數石屑。
石屑掠過韓紀的臉頰,他眼眸微寒,瞬間出刀,刀鋒相對,對方手里的刀被一刀劈飛。
韓紀并未猶豫,一個奮起就把刀插進了玄衣衛的胸膛。
至于這個男人裝扮和掬月等人一模一樣的細節,這時顯然已不在他的考慮之中了。
心臟又是一跳…!
韓紀強壓住痛楚,將手中狹刀朝前方用力擲出。
噗呲!
另一個玄衣衛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狹刀直接貫穿了胸膛,他面有不甘,終究面朝下倒在了地上。
這兩個玄衣衛的實力都不算高,頂多入了九品門檻,也就比當時在大葭盧江上遇到的刺客厲害上那么一點。
韓紀來不及喘息,連忙連爬帶跑地過去拔出狹刀,他感受到,體內寒毒又開始擴散了。
張令蔚告訴過他,身中寒毒以后,每一次發勁都會造成寒毒的擴散,而且寒毒會逐漸禁錮住他的力量,直到他變成一個廢人。
他現在感覺到體內力量比起當初江上時已經有所不如了,按照張令蔚的說法,他當時武力屬于從六品,六品都沒上,而現在,不知還有沒有七品。
院子里似乎還有戰斗,對于韓紀來說是再好不過,他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溜走,可是…
看了看躺在一旁地上的木兮,他微皺眉。
當時木兮明明可以不管他獨自逃走,但她選擇了撲救自己。
而要不是木兮舍身相救,一時沒有反應的他恐怕就要殞命當場。
他韓紀欠木兮一命。
看著插在木兮身上的兩根箭矢,韓紀并未思量太久,走過去一把抱起木兮嬌小的身軀,轉身幾步躍回了院中。
“先救了再說吧…”他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