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胖子一下怔住。

他雖然聽清了胡八一的話，卻感覺沒聽明白。

什么叫點不著？

“老胡，到底什么情況？”

同樣覺得不對，李衛明也追問道。

側了側身，胡八一把視線騰出來，露出地上那些燃燒殆盡的殘缺火柴。

“火柴能點燃，但蠟燭點不燃。”

說著，他又從火柴盒里取出根火柴，輕輕一劃。

“嚓——”

輕微的回音中，柔和的火光霎時映上四周墻壁，和一截漆黑的蠟燭捻。

在八只眼睛的注視下，微弱的火苗跳動著、緩緩湊近蠟燭，然后，逐漸與蠟燭捻合二為一。

直到火柴快要燒到胡八一手指時，他才撤回手，甩滅了火苗。

墓室重新回到黑暗。

“這...”

面罩下，英子使勁炸了眨眼，又晃了晃頭，可再睜開眼時，卻見墓室里還是一片黑暗。

只有四只手電筒正刺出冷白色的光。

蠟燭點不燃。

“這怎么回事？”

扭頭看向李衛明，英子感覺有點冷。

看著熟悉的一幕又在眼前重復了一遍，胡八一一時也沒了主意。

“班長，咱...”

火柴能點燃，但蠟燭卻點不燃，這是什么理？

根本就沒理！

他甚至一時不知道該干點什么。

“那、那啥，我說老胡，你丫是不是買錯蠟燭了？”

忽然，胖子的聲音從棺槨處響起，眾人聽得一愣。

胖子仿佛恢復了不少底氣，又追問了句：

“你這蠟燭多少錢買的？”

胡八一沉默了一會兒才應道：

“五分錢啊，正常蠟燭價兒。”

“嘶——”

猛地一拍大腿，胖子吐槽道：

“咱干這么大的事兒，你就買五分錢的蠟？怎么也得買八分的啊！”

“一分錢一分貨，老人們說話是有道理的！你看，這便宜貨掉鏈子了吧？”

“還有存貨嗎？”

顯然，胖子是把點不著蠟燭的原因歸咎給了蠟燭質量不行。

雖然這東西作為自古就有的日常雜物，幾乎不可能出現這種點不燃的技術問題，但一時間，眾人都覺得胖子的話未必沒有道理。

“嘖”了一聲，胡八一當即應道：

“行！下回我買進口的，誰家貴我買誰家的！”

說著，又從包里掏出了根新蠟燭。

“嚓——”

火柴燃燒，又生出團火苗，在眾人的注視下，火苗又一次與蠟燭白捻合二為一。

可還是沒點燃。

墓室一下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砰！”

忽然，胖子一掌拍在棺槨上，似乎有點動氣：

“不點了！什么破規矩，這老頭子都死這么多年了，我就不信他還能站起來打我！”

“老胡！搭把手，咱先把這棺開咯。這回算碰上奸商了，蠟都點不著。”

“下回咱買點靠譜的蠟，點兩根！就當把這回的給它補上。”

胡八一猶豫了一下，然后也拍了把大腿道：

“行！下回給它補上！”

說著，當即起身走向棺槨，準備撬棺釘。

雖說他很尊重傳承下來的規矩，但眼下這情況...

總不能因為點不著蠟燭，這墓就不盜了？

傻子才這么干。

就在他拿起工兵鏟，準備撬釘子的時候，動作卻忽然一滯：

“老胡，胖子，稍微等會兒。”

聽見李衛明的話，胖子一下緊張起來：

“怎么了老李？這棺真不能開？”

他前前后后挖了一宿的盜洞，下墓之后又是受傷又是受怕的，現在是真不想走。

可要是李衛明真發話了...

他也只能走。

人家老李是有真東西的。

“班長，要不咱們再點回蠟燭試試？”

胡八一覺得李衛明是因為蠟燭的事兒才說的話。

畢竟是發丘一脈，對規矩更看重，那是正常的。

他能理解。

英子也一時看向李衛明，有點好奇李大哥接下來會說什么。

誰知李衛明卻搖了搖頭道：

“不用，我就是想先看看這口棺。”

說著，他徑直走到棺槨旁。

燈光照亮了這口棺的棺蓋，李衛明眼神一凝。

有出氣孔。

古時候醫學不發達，有些短暫假死的人，也會被當成已經死亡的尸體。

然后被送入棺材、埋進地下。

這些人，可以說被活埋了。

但死人不會說話，這件事也就一直沒引起重視。

是后來，在一位隋朝的達官貴人被下葬時，正在填土的伙計忽然聽到棺材里傳來“砰砰”的拍打聲，以為碰上了尸變，嚇得趕緊去請道士。

最后才知道，原來這位大人只是突然昏迷，并沒有死，這是醒過來了。

由此，才有了先讓死者在地上停尸幾天的習俗。

為的就是預防“活埋”的發生。

同時，在制作棺材時，人們會特地在棺蓋上預留一些孔洞，作氣孔。

也是為了防止“死者復生”時，在狹窄的棺槨里被活活憋死。

而眼前這尊棺材上，赫然有不少氣孔。

“老胡，幫我打著點光。”

指了指一處氣孔，李衛明將自己的手電交給胡八一，翻身上了棺槨。

“班長，你這是...”

正要問班長點什么，胡八一忽然瞥見李衛明蹲在了棺蓋上的一處孔洞旁。

！

如遭雷擊，他一下怔在原地。

他認得那些孔，是為了流通空氣用的。

而李衛明此時，正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點點探進那處狹窄的孔洞。

一時間，胡八一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好像有電流涌過。

這是...雙指探洞？

是發丘指！

瞪著眼睛，胡八一死死盯著李衛明的雙指，生怕漏看了什么。

發丘指，這是發丘一脈的不傳之秘，它通過一系列打磨，能把練習者的雙指練得比常人更加纖細、修長。

于是，修煉者可以把手指探入極為狹小的孔洞，不論是拆除機關，還是險境取物，他們都能做到。

學會它，甚至能通過棺槨上的氣孔，摸出陪葬品。

都不用開棺。

這是胡八一一直很想學會的技藝。

只可惜，只有發丘一脈才有修煉方法。

并且，由于要改變手指的形態甚至骨骼結構，這門手藝需要從小煉才行。

如今就算李衛明愿意教他，以他的年紀，也學不成了。

難怪班長身為發丘中郎將，卻可以不顧“雞鳴燈滅不摸金”的規矩。

有這門手藝傍身，他根本就不用開棺！

一時間，胡八一心中竟微微泛起股酸意。

是羨慕。

只是同時，他對李衛明的佩服也多出不少。

發丘指太過逆天，修煉過程極為困難、痛苦。

班長能自幼忍受這種痛苦。

這份堅韌的毅力就不是常人能擁有的。

一邊想著，他眼神里的光也變得更加銳利，死死盯著李衛明探進棺材的雙指。

也不知道，班長能在這副契丹王族的棺材里...

摸出些什么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