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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出村

在眾人焦灼的踱步與等待中,王醫生率先趕到。他行色匆匆,只帶了巡診的便攜醫療箱,大半個身子已被暴雨澆透,他卻毫不在意。目光掃過屋內,王醫生徑直走向昏迷的張東。

作為山水村的村醫,王翰林沒有絲毫慌亂。他快步來到床邊,俯身仔細檢查。村民們屏息凝神,緊鎖的眉頭下是化不開的憂慮。

隨著檢查深入,王醫生的眉頭越皺越緊,本就白皙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凝重陰云。

“王醫,張東他……”林小七忍不住開口,聲音發緊。

“情況很糟,”王醫生沉聲搖頭,“初步判斷,他遭受了某種強大生物的猛烈攻擊。”

“胸部凹陷,肋骨很可能斷了幾根。雨水沖刷雖暫時止住了體表流血,但感染風險極大。”

“更嚴重的是……他的體內極大可能大范圍內出血。”

王醫每說一句,屋內的空氣就沉重一分。眾人的目光死死鎖在床上那毫無生氣的軀體上,悲傷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心頭。

“他們……到底遇上了什么?”墻邊的王立喃喃自語,這話像塊石頭砸進眾人心湖,濺起一片慘白的面色。

張東已然如此,那些沒回來的人……怕是兇多吉少。這殘酷的念頭壓在每個人心頭,卻無人敢說出口。

王醫生在醫療箱里急促翻找,三分鐘后,他頹然停手,發出一聲輕嘆,重新回到床邊。

“王醫……真沒辦法了嗎?”村民們的聲音顫抖,滿含絕望。

王醫沉默著,正要開口,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林小七帶著喘息卻難掩激動的聲音:

“零小哥來了!”

眾人齊刷刷望去。林小七和零一前一后踏入屋內。零的衣衫同樣濕了大半,顯然已從林小七口中得知情況。他目光沉靜地掠過眾人,算是打過招呼,隨即徑直走到王醫生身邊。

“有什么我能做的?”零聲音平靜。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零的目光落在張東身上。他將一直插在褲袋里的手抽出,攤開掌心——一支裝滿翠綠液體的玻璃小瓶赫然出現。

“試試這個吧。”

眾人臉上瞬間露出驚訝之色。且不說零未卜先知般的準備,單是那從未見過的詭異綠液,就足以讓人心生忌憚。

“零!”李在先作為村長,挺身而出,語氣凝重,“先等等……你手里這東西,是什么?”

“療傷藥水,我來這里前得到的。”零坦誠相告,毫不隱瞞。

屋內一片寂靜,眾人交換著猶豫不安的眼神。

“試試吧!”胡道一突然打破沉默,他眉頭緊鎖,眼神卻異常堅定,“死馬當活馬醫了!”

得到默許,零示意村民扶起張東上身。他輕輕捏開張東的嘴,將少量綠液緩緩滴入。

一秒……兩秒……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雙眼睛都死死盯著張東,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

短短十秒,漫長得令人窒息。

“動了!張東的手指動了!”窗邊的林小七猛地指向床邊,聲音因激動而發顫!

仿佛一道電流擊中所有人!不等他們看清那細微的顫動,床上的張東發出一聲痛苦的輕吟,臉龐瞬間扭曲又猛地舒展。

在眾人屏息的注視下,他緩緩睜開了雙眼。茫然的目光掃過四周,當看清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時,他猛地瞪大雙眼,用盡全身力氣嘶喊:

“快去……救……他們!”

話音未落,氣力耗盡的張東再次陷入昏迷。但好消息是,他的胸膛終于開始均勻起伏,原本死灰的臉色也透出一絲生氣。

短暫的沉默再次籠罩房間,比之前更加沉重。

“我們……現在怎么辦?”趙柱的聲音帶著遲疑。

無人應答,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村長李在先和灰發少年零。李在先的威望源于長久的付出,而零,短短三月間,不僅革新了村莊的工具,更在方才展現出了近乎神跡的救治手段,早已贏得了村民深深的敬畏與信賴。

李在先感受到眾人目光的重量。他沉吟片刻,眼神與零在空中交匯——剎那間,彼此的想法已然明了。

李在先望向門外。暴雨依舊傾盆,雨水在地面匯成狂躁的溪流,肆意奔涌。

“雨太大了!”李在先的聲音斬釘截鐵,掃視過每一張或悲戚或堅毅的臉,“現在出去,無異于自殺!”

“等雨一停,立刻集結三支十人小隊,出村搜尋!”

“是生是死,都要把我們的兄弟——帶回來!”

大雨又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當雨聲淅淅,眾人才終于沖出房屋,顧不得腳底濺起足有半米高的水花,他們遵循李在先的指令,分別前往各位狩獵小隊成員的家中告知情況。

不到十分鐘,村中廣場上便已聚集了近五十人。除了被通知的狩獵小隊成員,許多婦孺老少在聽見胡道一、趙柱等人的登門通知后,馬不停蹄地來到此處。他們眉頭緊蹙,默默地看著廣場上集結待發的救援小隊。

失蹤的小隊成員是他們朝夕相伴的朋友,乃至家人,如今整支小隊音信全無,他們心中焦躁不安,卻又無能為力。

“鄉親們,”看著越聚越多的人群,李在先上前一步,來到三支小隊前,“我明白你們現在的感受,我們會竭盡全力,一定將他們帶回來。”

言罷,他轉身望向三十名手持各式武器的成年男人,神情肅穆。

“出發!”

在村民們復雜目光的注視下,三支小隊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著村口進發。

一聲壓抑的嗚咽,不知從人群中哪個角落率先溢出。

仿佛打開了悲傷的閘門,幾位婦人再也支撐不住,淚水決堤般涌出,壓抑的抽泣聲在寂靜的廣場上格外清晰,如同寒風中破碎的冰凌。

這悲戚迅速蔓延,如同無形的瘟疫,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年輕的孩子們緊咬著嘴唇,眼眶通紅,努力不讓淚水掉下,小小的肩膀卻止不住地顫抖。

整個廣場籠罩在沉甸甸的哀傷之中,連呼嘯的風聲都似乎帶上了一絲嗚咽。

李在先佇立在人群前方,目光沉重地追隨著一隊隊逐漸消失于視野的身影。他垂在身側的右手緊握成拳,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作為一村之長,他只能目送村民們踏入未知的險境,這種煎熬可想而知。

零站在李在先身側,沉默地掃視著廣場上一張張浸滿悲傷與憂慮的臉龐。一種難以名狀的沉重感,仿佛冰冷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零的胸腔。

然而,就在這悲傷的令人絕望的時刻,零的雙眼卻驟然一亮!他猛地轉頭,目光灼灼地看向身旁的村長李在先,聲音清晰而堅定,仿佛下定決心:

“村長,我也去!”

話音未落,零已如離弦之箭,倏然轉身!他不再等待李在先的回應,矯健的身影瞬間脫離人群,踩在泥濘不堪的道路上,朝村口方向疾馳而去。

零這突兀的舉動,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村民們臉上還掛著淚痕,眼中卻充滿了驚愕與不解,紛紛望向李在先。

李在先下意識抬起了右手,嘴唇微張,一個“零”字幾乎要脫口而出——他想叫住少年,提醒他危險,讓他留在相對安全的村里。

然而,那只抬起的手最終還是無力地垂落下來,喉頭滾動,將所有勸阻的話語咽了回去。

內心深處,一個更強烈的聲音在吶喊:讓他去!

這個謎一樣的少年,短短數月間已讓山水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次次帶來近乎神跡般的驚喜。

面對這前所未有的危機,面對那隱匿在暴雨山林中的恐怖威脅,李在先內心深處那根名為“信任”的弦,最終還是指向了零。

或許,只有這個渾身充滿未知的少年,才能再次為絕望的山水村劈開一條生路?

另一邊,零的心神早已摒棄了一切雜念。

兩個多月來,他全身心沉浸在“工匠革命”的支線任務中,精研圖紙,錘煉技藝,幾乎忘卻了自己體內還沉睡著另一股力量——身為炮羽職業的戰斗本能。

此刻,零在泥濘的鄉道上肆無忌憚地狂奔,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臉上,腳下飛濺起渾濁的水花,每一次蹬踏,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喚醒沉睡的筋骨與血液。

一股久違的、滾燙的熱流,正從四肢百骸深處奔涌而出,驅散了因長久伏案而生的滯澀。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銳利的弧度,那不再是溫和的工匠微笑,而是屬于獵手、屬于戰士的昂揚戰意!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灰色的短發,那雙望向遠方山林的眼睛,此刻亮得驚人,仿佛穿透了重重雨幕,鎖定了那潛藏在黑暗中的未知兇獸。

就在他心念堅定,步伐如風的剎那——

“叮——!”

一聲清脆而冰冷的系統提示音,突兀而清晰地在他腦海中響起:

“系統提示:你已接取支線任務【追尋兇獸】。”

“任務目標:立即前往山水村外,搜尋并確認襲擊村民的兇獸蹤跡。”

“警告:目標極度危險,請謹慎行動!”

提示音如同戰鼓擂響,零的眼神更加銳利,腳下的速度竟又快了幾分,身影如一道灰色的疾風,義無反顧地沖向那片吞噬了同伴、彌漫著死亡氣息的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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