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言澤林與械零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雷動火。

械零的目光仍舊宛如一灣死水，不起波瀾，言澤林眉宇間卻有淡淡笑意，不知他是否果真視生死于無物？

面對兩人的灼灼目光，雷動火很快便敗下陣來，他任由冷汗自臉頰滑落，目光直直落在堅硬的黑色桌面，神情卻依舊有些猶豫。

械零看出了男人的踟躕，問道：“這個備用計劃是不是很難實現……亦或是具有一定風險？”

雷動火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械零，微微點頭，“通常情況下，每個光影燈皆是獨立工作。如果有光影燈出現故障，也不會影響其他的繼續工作?！?

“不過，正因如此，主辦方考慮到觀賽場將長時間于空中飛行，如果光影燈大面積停用，亦或是遭遇到不可預料的可怕災難，我們可以手動調整光影燈的整體驅動……將其轉變為部分集束驅動?！?

似是怕兩人不懂，雷動火再次解釋道：“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將所有光影燈個體的驅動能量傳輸至極個別光影燈中，使這極個別能夠在短時間爆發出遠超其原本所擁有的驅動率?！?

“而且……正如械零你之前所言，這個計劃不僅很難實現，還具有極高的風險性?！?

“考慮到光影燈大面積停用的可能，觀賽場在涉及之處就已將備用計劃所需極個別光影燈裝載于燈群之中。為了承載遠比尋常個體多得多的驅動能源，它們具有更加龐大的體型?！?

“按照其設計理念，當遇到緊急情況時，我們完全可以在此處遠程操縱，調動燈群能源，形成部分集束，只是……”

“眾生之黎在觀賽場建設期間便已注意到這一特殊設計，所以……在布置摧毀光影燈的炸彈時，他對這些加強型進行了特殊照顧。”

“原本我們應該擁有四顆光影燈，現在……只有一顆了?！?

話音未落，雷動火的下一句話又接踵而至，“更加可怕的是，這僅剩的一顆加強型光影燈，雖然幸免于難，卻也受到嚴重影響?！?

“你們必須……親自前往所有光影燈的主系統處進行手動操作，并且……需要我在此處進行同步操控，將所有能量調動至那一顆光影燈中?！?

此言一出，械零二人皆是一愣。

他們雖不知曉這所謂的手動操作究竟是何難度，可看雷動火的臉色，兩人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心中了然。

輕咳一聲，械零看了眼紅色的屏幕，“沒有時間再聽你的解釋了，我們必須得盡快進行，該怎么做？”

……

目送兩人身影離開房間，雷動火深深嘆下一口氣，他的目光深邃，宛如一灣深不見底的黑泉，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兩人走得匆忙，他還有一句話尚未說出口。

手動啟動光影燈，意味著他們短時間內將暴露在光影燈極高的溫度下，那可怕的高溫可以迅速瓦解他們的意志，甚至可以令他們失去意識。

而這也就意味著死亡的可能。

雷動火的目光微微閃爍，他仿佛想通了什么，臉上雖然依舊毫無表情，可背在身后的雙手卻用力握緊，骨骼間發出清脆的聲響。

……

“你不讓我問，是不是你知道了些什么?！?

另一邊，飛速前進的械零向言澤林問道，他語氣冰冷，散發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息。

“嗯。”言澤林給予肯定的答復，繼續說道：“我對光影燈有所了解，到了如今這需要手動開啟受損個體的階段，除了先前雷動火所說的諸多限制，對于開啟者也有極高的危險性。”

“歷史上此等事件雖然罕見，但興趣使然，我還是千方百計尋找到相關事件的報道?！?

“曾經手動開啟光影燈的三個案例中，兩個案例的開啟者均當場死亡，唯有最后一個案例中的一位開啟者，憑借自身較強的實力與極佳的運氣幸免于難?！?

“可縱使如此，那名幸存者也沒能活過一個月。”

“在那一個月中，他的身體呈現出極高程度的輻射反應，在救助中心的病床與手術室中度過了生命極其痛苦的最后一程。”

說到這里，言澤林忽地沉默。

械零倒也明白，可他臉上卻并沒半分即將步入死地的悲傷。他思緒靈敏，只一瞬間便又有問題涌上心頭。

“光影燈的輻射，可以通過任何形式的具械進行收集……或防護嗎？”

“我知道你的意思?！毖詽闪帜_下生風，直直在空間中劃過殘影，聲音卻不受半分影響，“之前三起事件的開啟者確實沒有任何一人穿戴或使用具械進行嘗試，一方面是因為事發突然，他們并未有相應準備?！?

“而另一方面，則與光影燈自身有關?！?

“需要手動開啟的光影燈，在重啟時會瞬間釋放大量富含高濃度輻射的能量。開啟者根本無法知曉這一能量將在何時爆發，也就無法嘗試收集。”

“另外，雖然現在魂脈上已有具備極強防輻射能力的專用服飾，但……”

“我們現在并沒有這樣的服飾。”

械零接著言澤林的話，道出了這個讓人絕望的事實?？捎^察他與言澤林的神色，仍舊與往常一般平靜，只是不知那是兩人不約而同的釋然，還是齊齊將恐懼深埋心底。

再之后，似乎是沒了疑惑，又似乎是為了保持體力，兩人皆不再言語。身形縱橫間，他們終于來到此行的目的地——九星觀賽場底層控制中心。

輕輕推開房門，熱浪便如同找到了傾斜口，朝著大門鋪面而來，可怕的洪流甚至在空氣中掀起驚人的響聲。

門口的兩人下意識地閉上雙眼，又連忙朝兩旁閃爍，緊貼門側的墻壁，感受著空氣中狂暴的熱浪逐漸平穩，這才重新睜眼，步入室內。

看清室內情形之時，即便是械零，雙眉都不禁微微一皺，言澤林更是收起往常掛在嘴邊的淺笑，面色凝重。

控制中心內，漆黑的殘骸與爆炸后破損的機械設施混亂地席卷大地，好似躲避災難的平民，慌不擇路，卻終究喪失了性命。

兩人向著深處走去，一股令人作嘔的古怪氣味撲鼻而來，直沖大腦。兩人緊皺眉頭，連聲咳嗽，許久方才適應過來。但為了防止這氣味中存在不知名的有毒氣體或顆粒，言澤林給予械零一個佩戴口罩，一同佩戴之后才繼續前進。

位于光影燈群正上方的控制中心，由于其特殊的位置，成為了爆炸最先侵襲的目標。

但另一方面，控制中心也算幸運。

那眾生之黎為了讓觀賽場迅速失去動力，在光影燈四個方位均設置了相當數目的引爆物，足以令每個區域85%的光影燈停止運作。

可相對的，為了避免在建造完工驗收期間被查，眾生之黎對中間部分部署的引爆物便比較少，這也讓控制中心在這可怕的大爆炸中逃過一劫，不至于盡數摧毀。

話雖如此，控制中心能供兩人在其中穿行，便已實屬不易

看著這滿目瘡痍，兩人雖不曾言語，心中卻已泛起了濃濃的擔憂。

雷動火所說的那僅剩的開啟裝置，真的能夠如愿打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