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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重逢

洞窟外。

卡爾奔走著尋覓那個記憶中親和溫暖卻又日漸模糊的身影。

密道口。

文希爾悠悠轉(zhuǎn)醒,看著空無一人的附近眸光黯淡。

“狡詐、骯臟、污穢的小人!”

她只是罵了幾句,便看著遠方變幻后的景象陷入了呆滯。

文希爾想起了年少時卡爾曾給她講過的關(guān)于世界融合的故事,那時她也只當是少年為了討好少女所胡謅的奇詭故事罷了,卻未曾想今日能夠親眼看見。

“文希爾!”

一聲急促中帶著顫抖的呼喊將她飄遠的思緒拉回。

甲胄碰撞之音由遠及近,飛揚的塵土裹挾著腥甜的氣息。

她的鼻翼輕輕翕動,那陌生中帶著熟悉。

“卡……卡爾?”

文希爾看著面前駐足的男子,語氣中帶著不可思議的驚喜與某種莫名的驚恐,情緒復(fù)雜而矛盾。

“是的,我是。我是卡爾,你的……”男子在說話間緩緩向前邁步,“世界融合了,我記得我應(yīng)該和你講過……”

“是的,卡爾講過,但……不是你。”女子在他邁步間緩緩向后移動,“世界融合了,但你不是我記得的他,我也不是你記得的她。”

文希爾的目光轉(zhuǎn)瞬間變得凄然而決絕。

“卡爾死了。”

她的手握住后腰的匕首,緩慢但有力。

“不要再前進了。”

“放逐者。”

……

“終末的感染者?”

聽罷李奕含一行人的經(jīng)歷,滕家瑞暗自咂舌,想來他們的收獲也不比自己的低。

“你們真的都死了一次?”

“是啊。”張妍妍打了個寒顫,“那感覺真不好受。”

“不提這個了,那你呢?”李博成道,“怎么沒見你一起下來,而且身上的氣息也是暴漲了不少。”

這個問題滕家瑞早已想出答案,此時解釋道:

“可能是下潛時慢了幾拍,錯過了傳送到這個世界的時機。”

“我在那個世界里接觸到了一處古舊詭異的壁畫,意外覺醒了一種名為夢境的能力。”

他說著揮手撒下一片繁星點綴的夜幕。

“嚯,瑞子這新能力可以啊!”李奕含拍拍滕家瑞的肩膀。

于心潔看著地上的那攤血跡,皺了皺眉:“話說卡爾怎么還沒回來?不會是溜了吧。”

……

“放逐者。”

三個尖銳的音節(jié)仿佛化作了剖心的利刃,令卡爾的胸腔陣痛不已。

背后淋漓的鮮血提醒著他們之間那天塹般的鴻溝。

卡爾頓住了,并開始緩緩后退。

“我遭遇了異客,被迫剝離了圖騰才得以脫身。”

他解釋道。

“你也遭遇了那個會幻術(shù)的異客?”

“不,我遭遇的是另一波異客,他們的實力很強悍,輕易便將我生擒了。”

文希爾警惕的眼神慢慢和緩下來。

“自我放逐比被族中放逐的危險性更大,這件事你不會不知道。”

“不輔以秘法而是直接生剝圖騰,你便徹底地失去了那東西的庇佑。”

“游蕩的霧氣會侵蝕你的心神,殘余的終末會腐朽你的身軀。”

卡爾搖搖頭:

“如果靠著那邪異的‘圣物’茍延殘喘便是昔年神眷的雅安塔一族的最終宿命,那我倒不如去擁抱永恒的終末。”

文希爾瞳孔驟縮:

“你……接觸了那群游離的異端?”

人會因恐懼而產(chǎn)生信仰,以期獲得心靈上的慰藉。

信仰的對象要么能夠消除恐懼,要么便是恐懼本身。

“終末圣教”便是由此產(chǎn)生,他們信仰終末,侍奉終末,并貪婪地期待著執(zhí)掌終末。

卡爾嗤笑道:

“異端……異端?當年神棄一事發(fā)生后,還不也是一群異端沖入神殿,我們才獲得了茍延殘喘至今的資格。”

“人們總是自傲地認為理念不同者便是異端,卻從未思考過自己的理念是否正確。”

“離開。”文希爾身體緊繃,手中的匕首蓄勢待,雙目死死地盯著面前此時顯得格外陌生的男人,喉嚨中傳出低吼,“放逐者,異端,離開!”

“是的,我會離開。”卡爾的雙眸蒙上一層淡淡的黃光,“但我也會回來,在殺死了那群異客之后。”

……

返回的路上。

卡爾從甲胄的夾層中取出一瓶藥劑,一股腦吞下。

辛辣的液體灼痛了卡爾的喉嚨與腸胃。

他臉上的青筋炸起,神色猙獰。

周遭的迷霧緩緩匯聚,被他吸收。

“希望終末圣教的藥劑管用。”

半晌。

一對渾濁昏黃的瞳孔自迷霧中亮起。

“終末的力量……”

“異客,死……”

……

一處迷霧深重之地。

“諸位教徒。”

一名身穿昏黃長袍,周身散發(fā)著淡黃微光的老者朗聲道。

“經(jīng)歷了世界的融合,我們之間可能還需要時間去磨合。”

“但是,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據(jù)教徒的密報,有十位新來的異客被轉(zhuǎn)化為了終末的圣徒,并且仍保有神志。”

現(xiàn)場一片嘩然。

老者銳利的眸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教徒,其中有面露驚詫者,有面露貪婪者,更多的還是面露恐懼者。

“肅靜!”

嚴厲的聲音回蕩在洞窟之內(nèi)。

“這是終末的禮物,千載難逢的變局,是我終末圣教崛起的契機。”

“我們都是終末的孩子,誕生于終末之中,成長于終末之中,也將覺醒于終末之中。”

“我們偉大的終末。”

在場的教徒無一不面露熾熱虔誠之色,齊聲高和:

“贊頌偉大的終末”

……

“教主,我們觀測到編號為023的接觸者已經(jīng)吞服了最新研發(fā)的T-003藥劑。”

“并且他正快速地向那十名被圣化的圣徒處趕去。”

“嗯,我知道了。”老者的指節(jié)輕叩扶手,“多派些人,盯緊著些。”

“是!”

“另外派人將那十名圣徒都‘請’過來。”

“屬下明白了。”

……

洞窟中。

手持石盤的雙面長老身邊突然泛起詭異的波紋,將光與影扭曲。

“不!!!!”

他凄厲地嘶吼著,猛地將石盤握碎,其中遷躍出無數(shù)黑白色的粒子,漂浮在四周,企圖穩(wěn)固住時空的波動。

然而那波紋蕩漾的程度卻更大了,一點點地將雙面長老驚恐絕望的面部扭曲撕碎。

“啪。”

碎裂的石盤落地,而原地再無雙面老者的身影。

“雙面?”

洞窟內(nèi)回蕩著老嫗顫抖的聲音。

“我在。”

老嫗的背后傳來疲憊的回應(yīng)聲。

她驚得豁然轉(zhuǎn)頭,死死地盯住那個身影:

“你是另一個雙面?”

“是的。”新出現(xiàn)的雙面長老眉宇間帶著憂愁與余悸,“目前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恐怕就是這融合的幾個世界的歷史軌跡都所差不多,沒有引起更大的時空因果波動。”

老嫗平復(fù)了一下痛失同僚的情緒,對著雙面長老說:“目前需要穩(wěn)定族人們的情緒,而且還不知道你弟子那邊調(diào)查的進度怎么樣了。”

“我弟子?”雙面有些疑惑。

“之前那個雙面的弟子被派去調(diào)查圣物狂躁的消息了。”老嫗輕嘆一聲。

雙面長老沉默了少許,剛要開口時。

“長老!”一名族人狂奔過來,“感染者,異客!”

老嫗即刻釋放術(shù)法令來著的氣息平緩下來。

“長老,之前來了十名異客,被我們殺了后全變成了終末的感染者!”

“什么?!”

雙面與老嫗驚駭欲絕。

雙面撩起腦后的長發(fā),將另一幅面孔呈現(xiàn)出來。

那副面孔看了一眼報信的族人,嘶啞地大喊:“真話!真話!真話!”

“終末再臨!終末再臨!終末再臨!雅安塔一族……”

沒等那副面孔繼續(xù)說下去,雙面便已經(jīng)將長發(fā)放下,把其重新封印起來。

老嫗神色凝重:“雙面你在這里守著,我?guī)巳ヌ讲橄虑闆r。”

“嗯,注意安全。”

……

耳邊的風呼嘯著,氣體在每一次呼吸中流轉(zhuǎn)。

強健的心臟有力地泵動著,磅礴的力量在肌腱收縮舒張中傳遞。

面部的紋路明暗不定,盔下的雙眸殺機四逸。

“啊,你!”

一名路過的族人撞見了狂奔著的卡爾,面露驚駭之色。

卡爾不躲不閃,徑直向那被嚇壞了的族人處沖去。

他單手握住族人的脖子,借著自身龐大的動能將其摜摔于墻壁之上。

煙塵四散間,卡爾去勢不減地沖出廢墟,手中還提著那族人的半截殘軀。

“我記得你曾經(jīng)與我作過對,現(xiàn)在殺了你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卡爾貪婪地享受著力量帶給他的快感,那不斷膨脹的力量猶如浮士德的低語,勾起了他心底深藏的欲望與暴戾。

他吞吃著族人的靈魂,一種極度滿足的悸動感席卷全身,但隨之而來的便是深切的空虛。

“餓……”

遠處的幾個身影漸漸明晰起來。

“不知異客的靈魂味道如何?”

他獰笑著前進。

“什么人?”

滕家瑞只感覺有一股帶著殺意的氣機鎖定了眾人。

瞬間夜幕籠罩四方,將幾人的身形遮蔽。

“幻術(shù)?奸邪妄佞之徒罷了。”

卡爾猛地躍起,雙手和握成錘,向著夜幕中心悍然砸去。

“轟!”

大地皸裂塌陷,碎石亂飛。

卡爾站在坑中活動了一下身軀,分辨著夜幕中傳來的擊打飛石聲的方位。

“出來!”

他猛地左踏步揮拳。

“鐺!”

一道身影被擊飛,卡爾正欲追擊,身后卻傳來了數(shù)道破空之聲。

他收步回撤,腰軸發(fā)力,一擊遒勁的手刀向后揮去,卻打了個空。

“幻術(shù)?”

既然破空聲是幻術(shù),那剛剛的人影呢?

他仔細地感受四周“氣”的流動。

“嗯?終末的氣息?”

卡爾突然覺察到四周存在著十道與自己同源的氣息,甚至更為精粹,只是強度較低。

“哼,照殺不誤。”

迷霧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感知著途經(jīng)的一切。

“在這!”

卡爾六指如鉤,扼住了一人的喉嚨,然后直接捏碎。

當他想吞吃靈魂時,卻發(fā)現(xiàn)軀殼中空無一物。

“又是幻術(shù)!”

他憤怒地將手上的人甩至一旁,然后猛地向夜幕邊緣奔去。

……

借著幻術(shù)脫離夜幕的眾人找了一處隱蔽的地窖進行躲藏。

李奕含望著因維持幻術(shù)而七竅流血的滕家瑞問道:“瑞子,你沒事吧?”

滕家瑞望了他一眼:“維持不住了。”

而后便癱倒在陳昊男的懷里。

“臥槽,瑞子不會沒了吧?”

……

卡爾脫離幻術(shù)后并未追擊眾人,而是與面前的老嫗對峙著。

“卡爾?”

老嫗驚詫道:“你不是……是了,想來是平行世界里的卡爾。”

“你身上這是,終末的氣息!”

老嫗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你是怎么感染的,終末不是已經(jīng)沉寂很久了嗎,而且你怎么還沒有徹底失去神志?”

“老婆子問題真多。”卡爾煩躁地低吼。

雖然他還能保有一定的神志,但思緒被影響得很厲害,并且被強化過的身體機能也在不斷地下滑。

“他狀態(tài)不對,控制住他!”

老嫗下令,身后的族人立馬準備上前將卡爾擒住。

“喲,萊佩長老,好久不見。”卡爾的身后,一群身披昏黃長袍的教徒自迷霧中顯現(xiàn),“可惜了,卡爾是我教的接觸者,可不能讓你們抓了去。”

“終、末、邪、教。”老嫗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們?yōu)槭裁丛谶@?”

“真是明知故問,難道你不是為了那幾個異客來的?”為首的教徒笑道,”那不如我們一起去找找?”

……

司鴻閣。

靈玉所鑄的大殿內(nèi)仙氣飄渺。

“濘兒仍是未歸?”

“回閣主大人的話,少閣主說她還沒有要回來的打算。”

“唉,唉,由她去吧。”云氏家主云祿揉了揉緊皺的眉心,“傳訊影衛(wèi)。”

“是。”

一道身影投映在大殿內(nèi)。

影衛(wèi)單膝跪地:“影衛(wèi)見過家主大人。”

“嗯,起來吧。”云祿擺擺手,“濘兒最近過的怎么樣,還算開心嗎?”

“小姐在城中過的尚可。”

“嗯。”云祿點點頭,“至于你之前說的那個‘術(shù)’,應(yīng)當是血月邪教的夢術(shù)。”

“血月邪教?”

“血月邪教源于西域,歷史古遠,根系繁雜,還涉及到一段隱世的秘史。具體的我便不與你細說了,總之一定要護好濘兒。”

“是,家主大人,影衛(wèi)定當以死盡忠。”

“對了,濘兒最近有突破十境的跡象了嗎?”

“目前小姐還沒有準備突破的打算。”

“嗯,另外最近我會親臨西域。”

影衛(wèi)再次單膝跪下:“影衛(wèi)恭候家主降臨。”

“退下吧。”

“是。”她的身影慢慢消散。

“閣主大人,您真的準備親臨西域?”一旁的人問道。

“有你去負責談判,我放心。”云祿搖搖頭,“我此行去西域是為了更加隱蔽的一件事。”

……

江泗城,一處清雅精致的閣樓。

案臺上擺著一盤奶香蜜紅豆餅,一旁是一盞茉莉花茶。

云濘斜倚在躺椅之上,翻看著一本古籍。

“父親又找你了?”

她隨意地問道。

“回小姐的話,是的,另外家主大人說他近日準備親臨西域。”

他來干什么?

云濘心里嘟囔了句,但并未問下去。

“小姐,您今晚準備吃些什么?”

“嗯,我想想,餃子?”

影衛(wèi)頓了頓,繼續(xù)問道:

“您準備吃什么餡的?”

“就豬肉酸菜的吧。”

微風拂過閣樓,檀香繚繞縈轉(zhuǎn)。

手中書頁翻動,血月赤紅依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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