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不是要副組長級別以上的執法官才能日常配槍的嗎？”

蒙尼記得，在執法條例上寫著，只有副組長級別以上或參與重要行動的執法官，才能持配槍支。

一般執法官的武器只有警棍和捕捉器。

而像蒙尼這樣的臨時執法官，除了一身制服，其余的裝備配置是什么都沒有。

“是的。”尼恩點頭回應。

“可文斯那把槍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副組長吧？”

“他不是副組長，只不過阿爾組長在感謝日那天，會把自己的配槍借給帶隊工作的執法官，用來震懾我們......我們看管的祖安人。”

“原來如此，這阿爾組長的心也是夠大，要是文斯持槍走火，不小心殺了人，那組長他也是有罪的吧？”

“拿槍只是為了震懾而已，里面要是有子彈，就不需要三個人去工作了，一個人就行了。”

“你的意思……這支槍里是沒有子彈？”

得到這個信息，蒙尼眼前一亮。

“嗯，畢竟阿爾組長也怕惹上麻煩。”

“那......”

蒙尼還想繼續尋問，但此時文斯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尼恩，你學會了是吧？居然開始有空聊天了。”文斯丟了只小布袋給尼恩，“來，現在到你工作了，我要看你學會了多少。”

小布袋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掉在了地上。

尼恩沒接住。

“真是廢物，這都接不了。”

蹲下，尼恩默默把小布袋撿起。

“你從這里開始收。”文斯指了一處地攤。

該攤主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婦女，頭發黑白相間，臉上留下了不少歲月的痕跡。

蒙尼觀察到，尼恩此刻的表情非常難看，雙手正緊緊扯著小布袋，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向婦女攤主。

“走快點可以不。”文斯兇咧咧地推了下尼恩。

尼恩踉蹌了幾步，重心不穩，直接跪在了婦女攤主面前。

“啊！”文斯暴躁了，他快步走過去，直接扯起尼恩，“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廢物！”

尼恩的頭挨拍了一記。

“感謝日快樂，執法官大人，這是這個月的感謝費。”不知為何，婦女攤主居然會主動遞上小錢袋給尼恩，“執法官大人，你數數看，夠嗎？”

尼恩接過錢袋后，眼睛紅了，全身仿佛僵硬了，站在原地。

“拿著這個錢袋干嗎？還不數一數！”文斯斥喝。

雙手微顫，尼恩咬著唇，緩慢地打開小錢袋，伸手進去，數著一枚又一枚的銅圈。

每數一枚銅圈，尼恩的眼睛就濕潤一圈。

一滴淚水落在地上。

這一幕，被蒙尼捕捉到了。

但他有點感到莫名其妙，他不理解，尼恩此時的情緒波動為何這么大？

最開始，他以為尼恩只是害怕收保護費這個工作。

但從現在看來，他覺得不像是害怕，尼恩此刻的這幅模樣，反而更像是難受，糾結。

蒙尼的目光不停地在婦女攤主與尼恩之間來回掃視。

忽然的一瞬間，蒙尼好像隱隱的明白了一些事情。

“你怎么這么喜歡哭呢？”文斯暴躁地扯著嗓子，“每次一罵你就哭，說你是廢物我都覺得是在夸獎你了。”

“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什么嗎？像在數你媽的遺產。”

“我現在終于知道了，為何之前感謝日帶隊工作的組員會這么暴躁，因為我現在也很暴躁。”

尼恩的頭又挨重重地拍了一記。

這次尼恩被拍得趔趄了一下，幾枚銅圈掉在地上。

與此同時，婦女攤主的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隱隱心疼的樣子，不過，她很快就恢復了原樣。

這一幕，也被蒙尼捕捉到了。

此時，他對自己心中的猜測，更加肯定了。

“給我撿回來。”文斯一把奪過小錢袋，一邊數著里面的錢，一邊罵：“要是在旁邊等你這樣工作，我看收到明天都收不完。”

尼恩正想彎腰，蒙尼卻快步走過去，先一步把錢撿起。

“文斯，消消氣。”蒙尼笑著把錢放在他手上，然后湊到他耳邊細聲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快點工作，快點離開這里好一點，因為我發現這里的人們看我們的眼神好不對勁。”

聽完蒙尼說的話，文斯回頭一看，的確如此。

整條巷子里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看著自己，就如森林黑夜中的貓眼一樣。

“你說得對。”文斯點點頭，“今天我們一定要把感謝費收完，收不完就回去，會被懲罰的。”

感謝日當天的工作，是需要當天完成，畢竟，這涉及到了領導的直接利益。

“蒙尼，你學會怎么收了嗎？不如我們一起收，這樣能快點收工。尼恩這個廢物我們是指望不上的了。”

“這么簡單的事，我當然學會了。”兩人細聲交談，“問題是現在弄成這個狀況，我有點發怵啊，要不你把你的槍給我傍身，我來收錢？”

“這...這個...”文斯猶豫了幾下，“我覺得這槍還是我拿著好一點，我怕你拿著會不小心走火，畢竟你才剛當上執法官，對槍支肯定不怎么熟悉。這錢我來收就行了，你在我身后跟緊點。”

“嗯，這樣也行。”

兩人交談完畢，文斯繼續收錢，蒙尼拉著尼恩跟在身后。

走著走著，蒙尼忽然在尼恩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剛剛那婦女，是你母親吧？”

這一句話，仿佛一道晴天霹靂，直接擊中尼恩。

他瞪大了眼睛，神情激動。

“不...”

噓！

蒙尼一手捂住尼恩的嘴，一手做出禁聲的手勢。

“你這個表情已經告訴我答案了。”

“放心，我沒有將這個想法告訴文斯，他現在應該還沒察覺到，畢竟剛剛他氣在頭上呢。”

“但是呢，等收工后，就不一定了。”

“為什么？”尼恩著急地問。

“你先回答我，你前幾次感謝日的工作，遇到母親后是不是也是今天的這副摸樣？”

尼恩沒有說話。

“你不說話那就默認是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的猜測就很有可能會實現。”

“因為收工回去后，文斯肯定會跟組員們說起你今天的表現。”

“一旦他們討論起來，他們就很有可能會發現你不對勁地方。”

“就算這次沒有發現，但下次呢？下下次呢？總有一次會發現，那么到時候，就會推測出你的身份......”

“你是一個祖安人！”

來執法廳工作前，克拉夫曾與蒙尼聊過一些關于皮城與祖安的事情。

自從議員會議室被一枚飛彈轟炸后，皮城與祖安的局勢日益緊張，兩城之人更加的針鋒相對。

特別是在兩城的交界處，摩擦沖突時常發生。

后來皮城為了加強對祖安的管理，于是在兩城的交界處，建立了一個新的執法廳，也就是蒙尼現在工作的地方。

由于執法廳的建立是臨時起意的，先前并沒有任何準備工作，如招聘人員。

所以皮城目前需要大量招人，幾乎什么都招，但除了一種人……

那就是祖安人。

因為這個執法廳的建立初衷，就是為了鎮壓祖安人。

蒙尼不知道尼恩用了什么辦法，隱藏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混進了執法廳，但蒙尼知道……

尼恩是個祖安人，這就已經夠了。

“你想怎么樣？”尼恩的手不禁地扯緊衣角，內心掙扎地看向蒙尼。

蒙尼只是回了一個微笑，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兩人沉默地走了幾步之后。

“可以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嗎，蒙尼？因為我不能丟失這份工作，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

如果蒙尼把尼恩的身份曝光，那么尼恩不僅僅是沒了工作這么簡單，絕對還會被送進監獄。

畢竟，如今不是往日。

“我為什么要替你隱瞞？如果你是祖安探子呢？我隱瞞你身份不就是包庇你？萬一你以后出事了，那我豈不是也被連累？”

其實蒙尼根本沒興趣曝光尼恩的身份，無論他是什么人。

只不過，他覺得，這個市集里的絕大部分祖安人，好像都認識尼恩。如果尼恩真的認識這些人，那么對他接下來的計劃，將會有很大的幫助。

所以，他需要試探一下尼恩。

“我可以保證，我絕對不是什么祖安探子，而且我也沒有什么背景，我的背景只是一個很普通家庭。”尼恩連忙解釋。

“一個很普通的家庭，又沒有背景，那你是怎么混進皮城的？你耍我是吧？”

“不不不，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的把柄都在你手里了，我怎么敢耍你。只不過，我之所以能在皮城工作，的確是有一點機遇。”

“那你就說說看，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而且背景還沒什么問題，我就替你隱藏身份。”

“你說真的？”尼恩原本有點黯淡的眼神，忽然間就亮了幾分。

“嗯。”蒙尼點頭。

“那你要從哪聽起？”

“都可以，只要你能說清楚，你是怎么來到皮城，然后為什么一定需要現在這份工作，就可以了。”

尼恩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