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一直持續到亥時末(23點)才結束。
衙役和士兵能站著的不足六十人,輔兵也折損了二十多人,就連蕊南本人都被砍了一刀。
所幸蠻戎騎兵被網阻擋了一下,消減了大半力道,否則蕊南不死也要重傷。
不過所有人除了失去同袍或親人的沉痛之外,更多的是喜悅。
“呼呼……百戶大人,我們贏了!”
十夫長白飛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臉色慘白,猛吸幾口氣,看著蕊南說道。
語氣像是在報告,又像是在詢問。
因為在他看來,這一切和做夢一樣。
不止是白飛,所有人都看向蕊南,等待蕊南這位在場最高官員的答復和肯定。
一百士兵和衙役,三十來個護衛,加上四百臨時輔兵,居然只付出五十多人的代價全殲六百五十蠻戎騎兵!
這個死亡比例是多少,很多人不識字,一時間算不出來。
但他知道,一定比大榮的邊軍的記錄要高很多很多。
“恩!”
蕊南也有不真實的感覺,不過身上傷口的刺痛讓他知道這一切不是夢,盡力壓抑著要狂笑出聲的沖動,使勁點點頭。
一點頭,牽動了傷口,蕊南感覺更疼,瞬間清醒了不少。
這個時候蕊南才想起了什么,臉色瞬間難看的厲害,慌忙四處掃視了一圈。
直到看到一個瘦小的聲音身影,在活蹦亂跳的幫著人給重傷員包扎傷口才微微松了口氣。
不過蕊南的臉色并沒好看多少,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出聲。
直到重傷員全部包扎的差不多了,蕊南終于暴怒出聲。
“蕊凰!”
剛剛忙完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的蕊凰,突然聽到快燃燒空氣的暴怒聲。
靈魂深處的反射,蕊凰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對于自己這哥哥,蕊凰從小都是怕的,也是蕊家唯一一個能讓蕊凰知道怕的人。
不過在記憶中,蕊南從來沒這么生氣過,最多就是拉著教訓幾句。
不過微微一想,蕊凰就知道咋么回事兒,心中有一股暖流流過。
蕊凰努力裝作鄰家小妹妹乖巧的模樣,回頭看看蕊南,一臉心疼和震驚。
“哎呀,大哥受傷了,我給大哥包一下啊。”
說著,蕊凰小跑到蕊南身邊,想要擠出一倆滴眼淚無果,慌忙低頭假裝翻找東西掩飾尷尬。
不是蕊凰換芯了不關心蕊南,而是蕊南看上去血肉模糊的,可那些血大部分是敵人的,真實傷和疾跑摔倒狠狠擦了一下膝蓋差不多。
看上去嚇人,又疼的要命,但對于軍人來說根本無傷大雅,甚至都不需要上藥處理。
蕊南黑著臉,一直盯著蕊凰,把蕊凰剛剛一閃而逝的尷尬盡收眼底,呼吸不由的又粗重了兩份。
裝,使勁裝!
蕊南一直知道自己這妹妹投錯了胎,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沒想到裝一下也這么好。
才發現啊。
如果不是他眼睛尖,又不傻,還真被她糊弄過去了。
看來之前不知道讓她蒙哄過多少次了。
咬了咬牙,蕊南沉聲道:“你給我站好!”
“哦~”
蕊凰回想著記憶深處的模樣,乖巧的站好,耷拉著腦袋,恨不得變成鵪鶉縮起來。
蕊南深吸了幾口氣。
如果是今天之前,看著蕊凰這可憐楚楚的模樣,他就算再生氣也都消了。
一想到剛剛殺敵之時的場景,蕊南微微好轉的臉色又難看了,冷笑出聲:“喝,沒看出來啊,我們家蕊凰長本事了。”
“是稍微厲害那么點點,但和大哥比起來差遠了。”
蕊凰大大的眼睛變成月牙狀,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蕊南心中告誡自己,決不能再被這不省心的騙了,不理會蕊凰裝傻賣萌,冷哼一聲。
“我可沒感覺,剛剛某人可一直沖在最前頭,我這個百夫長都甘拜下風。”
“……”
蕊南冷嘲熱冷,到底顧忌周邊還有那么多人,不能直說。
他生氣主要是因為蕊凰沒悄悄離開,而是加入戰場以身涉險。
刀劍無眼,她咋么敢!
更讓蕊南心驚膽戰的是,這死丫頭片子居然一直沖殺在最前面,他鉚足了勁兒的往上追,直到戰斗都要結束了才追上。
蕊南是即自責沒保護好妹妹,又怕蕊凰有個萬一。
如果蕊凰真的有個什么,那蕊家就完了。
先不說自己,就母親那柔弱膽小的性子,肯定經受不住打擊。
寶貝疙瘩女兒和母親一去,父親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還有,想著蕊凰在戰場上高超的劍技,鎮定冷酷的神情,蕊南感覺陌生的害怕。
足足被數落了一刻多鐘,蕊凰感覺蕊南毒氣釋放的差不多了,弱弱道:“大哥,打掃戰場的士兵們回來了,大伙兒應該早餓了……”
不等蕊凰說完,蕊南黑著臉罵道:“你還知道吃!”
蕊凰吐了吐舌頭,不過心理還是高興的,甚至眼睛有些發熱,咽喉有些堵塞。
上一世她也是家中寶貝女,參軍之后母親每次見到她都紅著眼圈喋喋不休。
她很煩!
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她才體會到了珍貴。
可惜晚了。
本以為再也沒機會聽到了,卻不成想在這里也有人這么關心和牽掛她。
哪怕他們關心的不會她,可為了在這份關心和牽掛,她也的變成她。
“報告百戶大人,我們這次全殲蠻戎六百五十二騎,其中有一人是千戶,已經確定百戶身份的兩人。
繳獲戰馬沒受傷的和輕傷的二百九十匹,重傷的一百六十一匹,剩下的都死了。
咱們陣亡六十五人,重傷四十三人,輕傷的還沒來得及統計。”
士兵報告的時候聲音有點兒顫抖。
激動啊!
傷亡比是1:15。
史無前例。
哪怕是大榮人最崇拜的守邊韓武將軍,野外戰最漂亮的戰績也是3:1。
多少年了,都沒人打破這個戰績。
現在他們是1:15!
士兵偷悄悄的瞄了一眼和鵪鶉一眼乖巧的蕊凰,眼神之中滿是崇拜。
本來他們來的時候抱著必死之心也不覺得能阻擋住蠻戎騎兵,只是爭取點兒時間罷了。
是她改變了這一切。
特別在最后殺敵的時候,他們總能看著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殺在最前面。
這才讓他們氣勢高漲,一鼓作氣。
趁著士兵報告戰績的時間,蕊凰已經調節好情緒,也決定好好做蕊家的掌上明珠。
當即一副眉飛色舞沒心沒肺的樣子:“咱們繳獲了那么多馬匹嗎?哈哈,趕緊燉馬肉!
還有,這次我可是出力最大的,我要挑選一匹好戰馬!”
蕊南臉色一黑:“……”
不過心理微微松了一口氣,這才是他那個不省心的妹妹,蕊家嫡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