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秀娥的眼睛黑暗深邃，隱隱發著微光。
還好她讀心的時候一直下垂著眼瞼，才未曾讓人察覺到異樣。
“但胡老大可不是這么說的，他說這一切可是石老爺指使的，他們可才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介盜匪的話怎能相信？”
石百富風輕云淡的說道。
徐瑞見寧秀娥言語占了上風，招手喚來衙役，“去！把胡老大押上來！”
衙役下去押人，石百富面不改色。
寧秀娥看石百富依舊穩如老狗，這才不得不佩服，她可知道他心里已經急如螞蟻了，但又不能表現出來。
她余光掃了眼石達開，這個人才是真正的穩，心中完全波瀾不驚，一絲一毫的焦急都沒有。
石達開頭戴黑色玳瑁冠，高高的將頭發束起，額前兩側留了兩縷須發，面目俊朗，看來風度翩翩，實在不像傳聞中那般囂張跋扈！
他眉目低垂，本本分分的站在石百富身后，像是跟著長輩來做客的。
不一會，胡老大就被提了上來。
胡老大一上來就與石百富對上了眼，一瞬之間，思緒百轉千回，又同時默契地移開了眼。
“徐大人啊，我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們兄弟真的是揭不開鍋了，才干這個行當的啊，我們愿意歸還所有的錢財，希望大人從輕處罰啊！”
胡老大哭的一把胡子一把淚，他甚至想過來拉扯徐瑞的褲腿，卻被衙役狠狠推開。
徐瑞后退幾步，雙手覆于背后。
“不對吧，胡老大，你們在八怪山里窩藏的財物可不止丁點兒啊，只靠過往商戶平民可積攢不出這么多，還不從實招來！”
徐瑞干脆重新坐上堂，桌上的醒堂木被重重拍下。
“嘭！你們在八怪山藏的東西全都可以作為呈堂作供，證據確鑿，你們還是快快老實招來，爭取寬大處理罷！”
“不要逼我們動用大刑，你自己掂量掂量。”
胡老大抖了一抖，低垂的腦袋悄然看了石百富一眼，石百富只是閉上眼，動作輕微地指了指上面。
胡老大心底一沉，這下子真的是碰上硬茬子了。
“徐大人，我交代我交代”。胡老大向前爬了幾步，雙手上舉。
于是徐瑞縣老爺叫來書吏官，揮了揮手，“你說。”
“我們原本都是平民百姓，因老家遭災，糧食顆粒無收，可是朝廷依舊要收稅，一分都不少，這可讓我們怎么辦啊？
我們大多上有老下有小，沒了糧食只怕全家都要餓死啊！
我們才起了賊心，在這太安縣做這無本的勾當來維持生計，其實我們早就后悔了！”
胡老大回憶起以往滿臉淚光。
“徐大人，我們真的不是有意為之啊！”
徐瑞哀嘆，“但這也不是你們為非作歹的理由啊，其他的活只要賣力氣，也不是不能生存，你們偏偏選了一條捷徑，這條捷徑可不是白走的，被抓到就是落入牢獄之災的下場。
你們可知道？”
胡老大悲戚，“我們知道，只求大人看在我們歸還財物主動交代的份上，對我們從輕發落。”
他重重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
寧秀娥站在一旁，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引得堂上眾人皆向她看去，人家在這里痛訴經歷，悲傷不已，小姑娘你不憐憫同情，也不好直接這般發笑吧，況且很好笑嗎？
她笑得肚皮發痛，不禁用手摁住了腹部，差點腰都直不起來。
“寧侄女兒，你為何發笑？”
連石百富都被這個胡老大的急智給感動了，都沒有懷疑他是編造的，還以為他是真的無路可走了才會被逼走上梁山。
所以他實在不明白寧秀娥此舉何意。
他可不敢小看這個剛及笄的女娃，看看寧府這幾天，什么事不是這個面相稚嫩的女娃，在背后操作一切。
至于跟她一起來的那個男子，早已被他忽視，實在是蘇阜身穿黑斗篷站在一旁，又不出聲，生生與黑暗融為了一體，存在感太低了。
他不出聲竟然沒有人發現還有一個人站在此處！
寧秀娥直起身，“徐大人石老爺，小女子實在是忍不住，據我所知，最近一次的天災好像是在五年前？
既然胡老大你這般后悔，為何這五年不改邪歸正，主動投案，當今圣上仁慈，災情嚴重的地方早已免除了部分稅目，不知道胡老大你老家何處，遭了災情竟還有官員苛收稅款！”
“徐大人，我看這胡老大老家的縣令怕是做到頭了，要不大人上奏彈劾一下？”
堂下眾人被少女這番話一驚，反應不一。
胡老大是驚慌失措，大汗淋漓。
石老爺也是面容失色，心中暗道這寧家的小女娃娃好生難纏，一下子戳中了胡老大的要害！今日若不小心，怕是真的會陰溝里翻船。
徐瑞縣老爺更是反應過來，“好啊，你竟利用本官，胡編亂造，彎曲事實！試圖脫罪！
胡老大，你膽子也太大了！”
蘇阜看著少女，眉眼溫柔，她在眾人面前咄咄逼人、得勢不饒人的模樣在他面前都是那樣的生動。
“還有，胡老大，你貌似還有事情沒有交代徹底，除了搶劫過往客商，怕是還有拐賣人口吧”。
胡老大聽了，徹底絕望，他知道若只是搶劫，他們歸還錢財還可能逃過一劫，可若是拐賣人口一事暴露了出去，他們八怪山一眾人等若作為主犯，絕對難逃一死！
石百富這下冷汗都出來了，要是胡老大兜不住，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他！
“胡老大！還不交代！”徐瑞很是生氣，一個小小賊匪竟敢這般膽大妄為，不僅試圖想在縣衙內瞞天過海，更想隱藏拐賣人口等大罪，實在是罪無可恕！
“寧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胡老大自認為小心謹慎，從未在這太安縣露出過絲毫馬腳。”
胡老大實在不甘心，他威風一世，到頭來一個黃毛丫頭就徹底撂倒了他，要是不知道真相，他死也不瞑目！
寧秀娥驚訝一笑，“哎呀呀，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只是隨意詐了詐你，欸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對不起哦。”她的語氣十分浮夸，氣的胡老大一口老血噴出，兩眼翻白，原地暈了過去。
胡老大一口血讓在場幾人徹底明白，眼前這個少女可不好惹，她氣死人可不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