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從醫院門口出來的王正一，想了想醫生剛說的那些話。

“你母親的病情已經有段時間了，現在正是要好好療養的時候，也不要讓她太勞累才行。”

自己沒出息就是沒出息，都這么大的人了，還不能讓自家母親在家里享福，反倒去干一些熬夜的活。

王正一坐公交車回家，一路上，他都只看向窗外，他想起自己讀書的時光，那種沒有煩惱的日子，爸爸還在世的時候，那些要用錢的地方，根本不需要他來考慮，現在他算是體驗到沒錢的掙扎是什么樣的感受了。

母親還不能出院，身體狀況比較差，醫生建議先留院觀察，現在他要去送外賣了，想著如何才能多賺點錢，母親療養費是筆不小的數目，加上房租和欠款，整個擔子瞬間落在他一個人身上。

02

“聽說了嗎？亞力集團又開始社招了。”

“社招就社招唄，那種大公司，我們這種沒學歷的還是別想了！”

“誒，這次你就錯了，這次亞力集團招聘的一些崗位，有一些是只要高中學歷就好。”

一旁的王正一聽到其他騎手在那聊亞力集團招聘的事，聽說一旦入職，工資都是萬元起步，但一聽到學歷要高中，他內心里的幻想又再次撲滅。

“欸，正一，你要不要試著去應聘看看啊？”一位騎手問。

王正一失望的說：“算了吧，我才初中學歷！”

“哎呀，初中去面試他們公司的客服啊，雖然寫著要高中，那萬一他們也要初中呢，你這么年輕，加上顏值還那么高，肯定面得上的。”

王正一只是笑笑，沒有再說話。

他也很想去面試啊，但就怕被嫌棄，他已經不止一次去大公司面試了，沒經驗，沒能力，沒背景，連個像樣的學歷都沒有，那種美夢，還是不要想太多要好。

但他還是愿意再嘗試一次，就像那位騎手說的，萬一真被選中了，那在亞力集團可是一個不錯的發展前景，而且工資也會提高不少，關鍵是不用日曬雨淋的，還能享受國家法定節日什么的。

這些看似遙遠的夢，也依然阻擋不了他想要獲得一個好的發展前景。

03

“你好，請介紹一下你自己可以嗎？”面試官說。

今天面試客服崗位的人數足足有將近50多個，但客服部現在只缺兩個空位，怕是50個人里頭，也輪不到他了。

“各位面試官好，我叫董明明，畢業于南城大學，計算機系，很開心能獲得這次的面試……”

一個接著一個的從門口進進出出的，時間也一分一秒的離去，唯獨最后一位的是王正一，等前面面完后，想必面試官都已經疲倦了。

但他卻用了另一種方法來介紹自己。

“各位面試官好，我叫王正一，今年27歲，我，我……”

一位女面試官看他好像有些緊張，便說：“你不要太緊張啊，深呼吸一下，然后再坐下來慢慢說。”

王正一看了看身后的椅子，連想要坐的勇氣都沒有，卑微到如此，都是他這些年被拒絕多次的經歷所造成。

“各位面試官好，我叫王正一，王是大王的王，正是正義的正，一是第一的一，今年27歲……”他突然猶豫片刻，自己的經歷確實跟其他面試的那些人來比較，簡直就是不堪回首的過去。

王正一深呼吸一下，提起多年未曾有過的勇氣繼續說：“我的經歷，怎么說呢，我其實是一個學歷很低的人，想必今天面試的所有人當中，我是唯一一個沒讀過大學的，甚至連高中都沒讀過。我本以為自己可以跟別人一樣，經歷高考，走進大學，享受畢業帶來的快樂，但很明顯，從我初三畢業的那一年開始，我就不再有這個機會去經歷那些看似很偉大，很美好的夢。我家里曾經是個不錯的家庭，每天都不會憂愁自己到底會不會挨餓，有沒有新衣服穿，有沒有錢去玩什么的，但直到我初三畢業那一年，我家里經歷了一場難過的危機，破產了，我家里欠了一筆巨債，我爸也是因為這些壓力，導致身體出現了狀況，去世了，我媽也比以往要蒼老了許多，我為了要多掙錢，然后帶著我媽離開了家鄉，來到如今這個城市，后來，我才發現，原來當初想的跟現在經歷的完全不一樣，因為自己的學歷嘛，沒有個像樣的，哪里都會嫌棄你，都覺得你勝任不了，我就只能選擇一些餐廳服務員，送外賣，送快遞等等的工作，我還想去考個學歷，但被騙過兩次后，我對自考這個事有些陰影了，很多人都說這些是借口，你自己沒有那個能力考，就別老是找那么多理由。說實在的，只有我媽在安慰我，就算沒有正經的學歷，也可以好好活下去，因為上天不會辜負努力的人，相反你不努力，你什么都得不到。”

04

從王村去到城里，坐班車也就1個小時而已，城市的高樓在王正一眼里簡直帥爆了，比村里的別墅樓還要高的多。

“這起碼都好幾十層吧！”

“噗，你個豬頭，這頂多才10幾層，我們家那邊才有幾十層呢。”

城里的一切沖擊兩個少年的感官，不像葉離她是個大城市的孩子，這些對她來說，簡直是小兒科。

推著攤車的阿姨在那叫喚：“豆腐花，清補涼，各式各樣的糖水應有盡有啊，都快過來嘗嘗吧。”

另一頭是開著餐店的大叔，也在用著洪亮的嗓音在那叫喚：“好吃的云吞面，還有牛雜、牛腩，各式各樣的小吃應有盡有，都過來嘗嘗哈。”

那從未聞過的香味，是兩個少年從未體驗過，好似家里吃過最好吃的東西，都比不上這里的每一樣。

“要不買點？”王正一說。

“你帶錢了嗎？”葉離說。

鄧棟從褲兜拿出那剩余的幾塊錢，那是他自己攢下來的錢，只是因為今天要來城里，就拿出了10幾塊，為的就是能請他們倆吃點東西，但王正一手速比他塊，一下就掏出那100元大鈔，笑說：“哈哈，老子肯定帶錢啦，走，咱們去吃糖水去。”

進入夏季之后，海濱小城比哪里都熱，走那么幾步路，身上都已經開始大汗淋漓，整個背部都是濕的，但也阻擋不了他們三人對這小城里的好奇心。

湖中央還有那響著音樂的噴泉，人來人往的人群都打扮得很時尚，走過的街道總是能看到那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還有商場里頭的每一樣東西，都讓他們三人感到好奇。

最好不過的是那電玩城，里面的每一個項目，都是他們沒有玩過的，老虎機、丟籃球、打地鼠、玩賽車、夾公仔、在舞臺中跳舞等，他們都一遍又一遍的嘗試。

少年時期對什么都是好奇的，大人們的世界與他們不同，什么都不及那純真，那無邪的友情。

畢業的那年，王正一有對葉離表白。

手里抱著那路邊摘來的野花，各種顏色都有，鄧棟說，好幾種顏色混在一起才是最好看的。但王正一那天瞞著鄧棟去找葉離表白。

“葉離，我喜歡你。”

“王正一，你干嘛呢這是！”

“我喜歡你很久了，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已經喜歡你了，真的，雖然你要離開了，但我會努力考大學去你的城市，你等我幾年時間可以嗎？”

要是不答應他，怕是會喋喋不休個不停，葉離也不傻，等到那個時候，他想必都已經把她忘了吧。

躲在暗處的是鄧棟，他手里也拿了一束野花，手里還有張小卡片，卻再也沒機會去對自己喜歡的人表白了。

那是他的朋友，既然他喜歡，并不想去破壞，更不想去攪和。

那年過后，葉離離開了王村，但不止她一個，就連鄧棟家也要搬離王村了，本來就是個外來者，家的根并不在這里。

路過那家小賣部的時候，他還是能記起當初跟他們一起吃冰棍的那種時光，望眼過去，所有的畫面皆是回憶。

“阿棟，快點回家，車馬上就來了。”鄧棟母親說。

“好嘞，這就過來。”

留下的還是那揮之不去的背影，就在這家小店，保留了他與他，還有她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