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夕陽中，兩個少年追著風箏在田野中奔跑。他們彼此認識還是在課堂上的時候。

從3班轉過來的是一個叫鄧棟的男孩子，王正一眼看就要畢業了，便可以肆意妄為的想著如何對付這個隔壁班生。

鄧棟在中心小有個外號，高個子的他，加上性格比較內向，常常被人嘲笑像個女孩，加上做事笨手笨腳，很多班的男生都喜歡叫他“傻豬棟”，這個名稱一叫就是好幾年。

從一年級開始，鄧棟就生活在王村里，跟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家在王村算是個外來家庭，一般土生土長的王村人，大多都姓王，姓鄧的還是王正一頭一回聽說。

王正一倒是想著怎么整蠱他，

身旁的大虎卻突然說：“老大，我們不是要去買糯米雞吃嗎，要不，去找傻豬棟要點？”

王正一轉過去，對著大虎只是笑了笑，一下打在大虎面頰上，說：“你個死肥豬，老子是那種缺錢的人嗎！”

不過，回過來想了想，確實最近很缺錢，上周就花了好幾百買了個破mp3，結果聽膩了，毫不猶豫直接丟在一旁，被母親收拾衣服時，那mp3就直接進水了，一下就成了報廢品！

王正一說：“你們猜猜看，他身上有錢嗎？穿的破破爛爛的！”

鄧棟就這樣從他們身邊走過，連看都沒看的，就直接朝前走去，怕是惹到王正一他們，也是沒什么好果子吃。

有沒有錢就更別提了，自從被其他校的搶過幾回，他也算學聰明了，直接將錢放在家里，頂多早上起來吃點紅番薯，留著錢自己過年還能買件新衣裳。

現在身上穿的這件還是自己表哥不要的二手衣服，這破的也不能再補下一次了，頂多這樣還能幫家里省一點費用。

大虎說：“我看他穿成這樣，幾毛錢總該有吧！”

王正一說：“你確定？萬一一毛錢都沒有，你得請大家吃糯米雞哦。”

大虎猶豫片刻：“好，就賭一把，反正輸了，我還能拿那傻豬練練手！”

02

校門口附近有個公廁，一般這個時間點是公廁人最少的時候。

好像大多數人的記憶里，如果有人欺負你總是愛將你帶到廁所里頭去，那樣或許是個比較隱蔽的地方，也不擔心有人會發現。

男廁里的鄧棟幾乎不敢面對，此刻已經膽小如鼠，甚至連吭聲都覺得不容易。

大虎將廁所門關緊，暗沉的光線下，鄧棟臉上的紅印依然清晰可見。

“喂，傻豬，你是啞巴嗎？剛甩你一巴掌，連聲都不吭，喂，你說話啊！”

啪……

又是一耳光。

他捂住痛感的臉頰，鼻子不通氣的忍住了哭聲，盡管紅了雙眼，也不想抬頭去直視他們。

王正一看不下去，好像這種作風有些侮辱了他的人格，并不是他缺錢，而是這個禮拜的錢都花超了，早知就不買那個破玩意兒了。

“還不說話……”

大虎唯命是從的搜他身，確實沒收到關于錢這個東西。

大虎說：“靠，他真窮，一毛錢都沒有！”

眼看自己要掏錢請客，大虎想想都覺得后悔，忍不住想要再打一耳光，卻被王正一給阻擋了下來，說：“好啦，沒就沒啦，老子也不稀罕那幾毛錢的事！”

“但是……”

“你要怕請客，就別請了！”

從公廁出去之后，王正一也不知為何會覺得愧疚，這種愧疚感很明顯。他連被欺負都不敢反抗一下，真是個傻豬！

03

懦弱的人，童年幾乎都有過不快樂的回憶，那些被風吹殘的心靈，久久不能治愈。

一旦破殼的寒冰，染上欺的那一刻，終究不知道墮落，有多難過。

相反的是，就算權利有多大，也有被欺負的時候。

那也是王正一第一次被人欺負，恰巧被路過的鄧棟給碰見，那也是他至今為止想要逃避的一段記憶。

那雙無辜的雙眼，注視他的并不是普通的眼神，而他內心更像是失去支撐點的柱子一樣，一切從高空跌入谷底，更想去找個地方隱藏自己，不想出來見人，丟臉比疼痛感還要更重。

“臭小子，以后別讓我碰到你。”

像這種被威脅的命運，小小的心靈里，總是會感到恐懼，就算家里的勢力有多大，在外面，他始終是個孩子，哪能跟比他高一個頭的男生比，一只手就能讓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喂，你等等我……”

從巷子里出去，再走個幾分鐘，就會看到一片麥田，那是他和鄧棟回家同一個方向，但就隔著一片麥田，一個闊人區，一個貧困區，兩個彼此不同命運的少年，也在那一刻綁緊在一根弦上，不能錯分，也不能用力掰扯。

“我警告你，別將你看到的告訴別人，不然我叫人揍你！”

鄧棟只是“嗯”了一聲，并沒有說話。反正王正一的厲害，他也是見識過的，就算見到他出糗，又能如何，反正孤身一人的他，就算對抗，吃虧的終究還是他自己。

不知道從哪傳來的聲音，聲音方向似乎就在王正一家附近的馬路邊，一個帶著磁性嗓音的老大爺，在那呼喊著，自己的雪糕有多好吃。

5毛錢一根，還帶點奶味，他沒有吃過，就連原味都不知道是什么味。

“喂，傻豬，要不要吃雪糕？”王正一朝他問，也是為了彌補上一次欺負他的愧疚。

鄧棟難為情的說：“不了，我還要回家寫作業呢！”

王正一走去小賣部，沒多久帶回兩根冰棒，一根給到了鄧棟。

“老子請你吃，你好歹識相一點！就當做是向你道歉了！”

那也是王正一第一次難為情，知道對不起該如何去處理才是最好的。一根帶奶味的冰棒，也將他與鄧棟緊密拉在了一起。

兩個少年還曾說過，要是哪天長大了，認識了女孩，做成女朋友的話，一定要互相告知，因為這樣，對方才能找到一個比她更好的女孩子，也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喜歡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