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他們來到一個村莊,名為平行村。一路上,村民咳嗽不斷,似乎喘不上氣,扭曲著痛苦的表情呻吟喊叫,聲音嘈雜不清,他們行為舉止間的動作放的非常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嘴里不斷喊著:“疼啊,疼啊“。
許久不梳的頭發遮住了他們的臉龐,但只要往后退幾步,便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看到藏在頭發后的,衣服里的膿瘡。膿瘡不癢反痛,沒有出血但牽扯著神經,讓他們白天晚上都無法入睡。長期不得睡眠使他們渾渾噩噩,走在路上的樣子十分困倦,腳步一深一淺地走著。有僥幸睡著了的,也會在瞬間被抽回現實,無法忍受的喊痛,這一刻的疼痛,會比平常更甚。
仔細看他們的衣著,一楠發現有一些人并不是普通的村民。他們身上的鎧甲無力的垂向地面,戰靴早已破爛不堪,脖頸上有一道道紅色的傷痕,系在脖頸上的紅色絲巾幾乎是貼著脖子,沒有留出半點呼吸的空隙??磥硭麄兪窍胪ㄟ^這種方式讓疼痛轉移,可轉移了片刻,疼痛感卷土重來,依舊不會放過他們。這些人變得如野獸般,只是活著,除了疼痛再沒有任何感覺。
一楠走過這群人,對上了一雙冷漠的眼睛。轉瞬間,這雙眼睛便消失在人堆里。
原來,這個村子從前叫平福村,一直都是這一帶非常祥和,幸福的村子,不知是誰將碑上的平福改成了平行。平行平行,永不相連,再無交集。是誰,會給村子改這樣的名字呢?據村民所說,雖然他們平時總吃敗仗,但村里的人都能互相幫扶,彼此友愛。在一次多年不遇的凱旋之后,村子里開始蔓延一種怪病。這種病不致死,但也治不好,只會一天天的折磨著人,最終變成路上那些發出奇怪呻吟的行尸走肉。奇怪的是這病并不會傳染給外來的人,只會在村內蔓延。
茶棚下,幾位身穿白衣,談吐不凡的人正在組織村民有序的排隊。
“這藥需煎服,晚上睡前,白天醒來各一帖。它只能起到緩解的作用,目前尚無法根治?!罢f話的人從容不迫,仿佛面對的只是普通病人。
“謝謝白大夫,謝謝白大夫。“村民們聽說能緩解已經很滿足了,多的他們不敢想,或者說他們對于根治這種病根本不抱希望。
數年間,有不少人聽說過這個村子的怪病,都想通過治愈村民在俗世里博得一些美名。他們紛紛來到平行村,將村民召集起來,熱情的詢問他們的病情癥狀,給他們開藥,但都無果而終。村民們已經見過太多的大夫,他們一遍一遍機械的回答大夫的提問,漸漸地,他們不再抱有希望了。這次,聽說村里來了從清道觀來的人,村民們重新燃氣希望,顫顫巍巍地爭相來見。那可是修仙的門派,不是凡夫俗子能隨意見得到的。村民們對白大夫的話深信不疑,甚至在見到他們的某一個瞬間,疼痛感消失了。
一楠站在茶棚外,看著白大夫的一舉一動。腦海中的白色身影再次出現,與眼前的白色相互重疊。難道腦海中的那個白色身影是清道觀中人?白大夫注意到了她投來的視線,對她微微點了點頭。眼神落在她腰間的小木神象上,神情閃過一絲變化,便轉頭繼續給病人開藥了。
幾天過后,村民們聚集在茶棚,都來感謝白大夫,贊嘆白大夫醫術高明。白大夫開的藥雖不能根治,但緩解了許多,晚上能睡著覺了,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謝謝大家的信任,這個病雖然目前無法根治,但世間萬物,相生相克,必定有可解之法。大家要抱有希望?!?
“白大夫說的對?。 ?
“白大夫,我們相信你!”
村民們有的甚至止不住抽泣起來,這久違的希望他們等的太久,太久了。疼痛感使得他們的抽泣聲顯得怪異無比,像憋著一口氣滿臉通紅。
人群中,一位少年面無表情,臉色蒼白。那雙眼睛,似乎在哪里見過?
是了,是在人群中一閃而過的那雙冷漠的眼睛。一楠感覺到他身上有點不對勁,但說不上來到底哪里不對勁。
晚上回到住所,一楠對小木神象說起那個少年。
坐在一旁的小木神象拿著自己的小木神象把玩了起來,說道:“我也注意到了,那個少年,有些不尋常?!?
“他穿著士兵的衣服,雖然也長了膿包,但他臉上的神情與村民們不同,不像是痛苦,反倒是,嗯,嗯...是麻木和冷漠?!?
“而且,你發現了嗎?他的脖子上沒有像其他士兵一樣的勒痕?!?
“他可能是個勇敢的少年,不需要借助這種方式來轉移疼痛?!耙婚f道。
“他也可能根本沒有那么疼,所以不需要這么做。”小木神象翹起二郎腿,摸著下巴說道。
一楠想起少年臉色蒼白的模樣,竟然莫名感到幾分心疼。
“還有,我是機靈小將嘛,你可以叫我機靈或者小將?!?
“別再小木神象,小木神象地叫我啦,像叫一只寵物?!八酒饋碚f道:“我,是天上的守衛神將,是仙人。雖不是神,但也曾好幾次升過神,只不過,都沒有成功罷了?!皺C靈隨手拿起桌上的大餅啃了起來。
一路上的相處使他們熟絡了許多,一楠身上的怨氣漸漸地消散了,額間的粉紅色印記已經消失不見。
“為何多次升神,都沒有成功呢?“一楠疑惑地問道。
“我也不知。”機靈攤了攤手不在意地說道?!拔覇栠^師傅,但師傅什么也沒說。我想,可能是時機未到吧。”
“別灰心,你可以的。“一楠拍了拍機靈安慰道。
忽地門外有一人影飄過。二人對視一眼,迅速隱蔽聲息跟上。走在前面的人身穿白衣,一塵不染,正是白天在茶棚給村民治病的白大夫。三更半夜,他一個人這般神秘,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