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奎叫他們停住。

耐著性子，問他：“說吧。昨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我說……”孫三斤嘴唇都打破了，血流到嘴里，一張嘴滿嘴紅牙，“我昨晚上去找過旺哥……”

曹金奎嘴角斜著挑了挑，總算讓他找到線索了。

看到他嘴角一動，幾個人上去又把孫三斤打了一通。

孫三斤委屈得不行，“我都說了，怎么還打呀？”

“讓你小子不早說！”

“……”

“接著說！”

“我是見著旺哥了……我找旺哥，其實是旺哥讓我去找他，還是因為我欠了旺哥的錢，前幾天推牌九，我輸給旺哥不少錢。旺哥真不是我打的……就是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呀？”

曹金奎皮笑肉不笑地問他：“你這么說，算是我打錯人了？”

孫三斤趕緊附和，“錯了！真打錯了！”

“讓他起來吧。”曹金奎發話，幾個人松開手，讓孫三斤自己爬起來。

孫三斤疼得趴在地上待了一小會兒，才跪著爬起來，滿身是土，滿臉是泥。

他沖著曹金奎抱怨道：“奎哥你們下手也太黑了，你瞅瞅，我這身上都沒好地方了，還打錯人了都……”

曹金奎眼一瞇，沒等他發話，手底下眼力勁兒最好的小龍，直接上手給孫三斤一個大嘴巴，“還敢跟奎哥叫板？誰給你的膽子？”

打得孫三斤眼冒金花，腦皮發麻。

曹金奎又問道：“我就問你，打沒打錯？”

孫三斤嚇得趕緊搖頭，跟撥浪鼓一樣，“沒錯，打得沒錯！我該打！”

小龍上去又是兩個大嘴巴，“還敢在奎哥面前說瞎話？今天幫你漲漲記性！”

孫三斤被打得蒙頭轉向，終于學乖了，曹金奎問一句，他答三句，問什么說什么。

包括：曹金旺想要霸占唐樂意，讓他偷偷把人綁了，送到曹家桃樹林子邊上，那間小屋里頭去。人送到之后，曹金旺就讓他們姐弟倆個滾了。

“我們趕車往回走，沒走出多遠，好像聽見后面有人喊叫了一聲。我本來想回去看看來著，被我姐給拉住了。罵我沒腦子，旺哥哪能弄不了一個小丫頭片子？我也尋思是那么回事兒。我就沒回去看，后來旺哥出了啥事兒，我是真不知道啦。我也是今早才聽小腳嬸子她們說的……”

孫三斤看著曹金奎臉越聽越黑，他也跟著肝兒顫。

曹金奎兩條粗黑的眉毛緊擰到一起，后槽牙咬著腮幫子肉，想不到這事兒還牽扯上姓唐的？

他大哥什么時候看上了唐忠年家的孫女？出事兒之前，他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這個混賬玩意兒，剛死了老婆，頭七還沒過呢，就閑不住了。

現在他大哥還躺在醫院里頭呢，這事兒要真是姓唐的干的？

莫非是唐勁松？

當年的奪妻之恨，他還沒有跟唐勁松清算呢，這次他落到老子手里，絕無可能再饒了他！

曹金奎目光陰狠地盯著孫三斤，“你小子要是敢胡說八道，糊弄我，后果你知道。”

“我平常再怎么胡說八道，也沒膽子糊弄您呀。我是真不知道。要我說肯定不是本村的人干的。咱們村里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奎哥您頭上動土呀？那不是找死嘛？”

孫三斤怕曹金奎還要打他，又補了一句：“奎哥，我要是說了一句瞎話，就……就讓我一輩子生不出兒子來。”

曹金奎嘴角一歪，拍著他的肩膀笑道：“不是你干的，你早說不就得了嘛，非得讓哥幾個動手，你小子挨這頓揍也是自找的。”

孫三斤不敢反駁。

拿手背抹著最嘴角的血，還點頭連聲答應著，“是是是……我活該。”

機靈鬼小龍湊趣兒上前說道：“奎哥，這小子就是慫包，生不出兒子正好，真要生出的兒子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種。”

曹金奎被逗笑。

一見他笑了，旁邊的幾個人也跟著哄笑起來。

孫三斤也咧著嘴，陪著笑。

曹金奎臉上的笑容，也不過是嘴角抽了兩下，哼哼笑道：“不管怎么說，我大哥是你見了面之后，才受的傷，傷得挺嚴重，已經送醫院了。出了這么大的事兒，我放你一馬，也不打你了，怎么著這醫藥費，你也得拿出來吧？”

孫三斤那張硬擠出來的笑臉，立馬僵住，嘴角從向上裂開，變成向下裂開，一秒完成笑臉變哭臉。

“奎哥……我哪來的錢呀？我要不是被逼得沒法子，也不能去干喪良心的事兒，把唐家那丫頭給……”

曹金奎眉頭一皺，“你害我大哥進了醫院，我饒了你這條狗命，你還跟我哭窮？我可以饒了你，也可以讓你也進醫院里去，陪著我大哥。”

孫三斤立馬慫了，“別，奎哥，你別……別生氣，我錯了……我拿醫藥費是應該的，我這就回家去弄錢去！”

曹金奎滿意了，點點頭，帶著人大搖大擺地走了。

一直眼睜睜地看著曹金奎走沒影了，孫三斤才吐出一口血沫子，呸地吐在地上，罵道：“一群狗腿子！你特么還不知道自己是誰的種呢？你個小王八羔子是你娘跟我養的！”

罵罵咧咧一通，過了嘴癮之后，他才齜牙咧嘴，一瘸一拐地走回去。

曹金旺現在躺在醫院里頭，住院每天都得花錢。醫院的大門就是個每天都得拿錢填的大窟窿。

曹金奎逼得緊，他說回家去弄錢去。

可家里頭早就被他輸盆干碗凈，連吃糧食都沒了。

還能上哪兒去弄錢呢？

想來想去，還得去找大姐，就算從她手里扣不出錢來，她也能想辦法從唐家扣出錢來。

孫三斤回到家里，躺在炕上哼哼唧唧地哭爹喊娘，讓他媳婦趕緊去把他姐找過來，“你告訴我姐，讓她快點兒來，再晚一會兒，恐怕就見不著我啦。”

他媳婦看他被人打得鼻青臉腫，也嚇得不輕，趕緊跑去找孫艷美。

……

唐家

唐樂意沒想到自己一生英明，居然毀在了兩個小奶狗身上。

唐樂意帶著兩只尿了褲子，還哭成花臉貓的小泥猴兒，一進家門，不出意外地挨了王桂蘭好一通罵。

王桂蘭給寶貝孫子換完褲子，還沒罵夠，又抄起笤帚疙瘩追著唐樂意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