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之野揉雜著怒火和擔憂的眼神，把她盯著有點兒受不了，索性坦白了前因后果。

“不就是我……我也沒想到，從桃樹上扯下來的那塊布，能惹出這么大麻煩，劉根兒說那是他娘開了光掛上去求子的，正趕上他媳婦突然流產了，他就找上我，讓我給他兒子償命。”

“就是因為這個，他們就敢對你動手……都有誰？”于之野的眼神從擔憂完全變成了憤怒。

唐樂意擺了擺手，解釋道：“算啦算啦，又沒打著……我又不傻，能站在那兒，讓他們打嗎？”

“也沒事兒，就是我現在回不去了。”

她又滿不在乎地沖他笑笑，“呵呵呵……不要搞得那么嚴重，這點小事兒不值地生氣……門口風太大了，我們進去吧？走！”

唐樂意說完，小跑著朝正屋門口過去。

于之野沒再說什么。

脊背挺直地站在風口處，那雙寒霧籠罩的眼眸，盯在遠處某一點上，腦中已經在把劉根兒和唐家的人都記在了小本本上。

唐樂意快步走進屋。

剛進屋，龔照達也逮住她，問道：“不是說回去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又回來了？你就在姥姥家待了一天，那姓唐的還能因為這個，把你趕出來不成？”

話不好聽，但看她的那眼神也透著滿滿地關心。

黃瑩放下手里摘著的韭菜，過來拉著她的手，摸了摸涼不涼，“樂意，你在姥姥家住了一天，回去見著你爺爺奶奶，他們問你沒有？”

唐樂意就是這樣的個性，沒有人問她，其實她也不覺得什么，反正她遇到什么事從來都是自己硬挺過去，沒人關心，也沒感覺有什么。

就像冷風吹慣了，卻闖進了溫暖的地方，身體會有些不適應。

本來自以為已經收拾好情緒，突然又遇到親人關切的詢問，不知道怎么得，鼻子一下子泛起酸熱。

她不知道她的眼眶居然那么淺，淺地裝不住東西，淚珠就那么大顆大顆滾下來。

黃瑩看她神色不對，上去摟住她，“我寶呀，這是怎么啦？”

唐樂意發現砸落在胸前的淚水，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暗罵自己沒出息。

但眼淚就是止不住。

大概是原主是個感情軟弱的小姑娘吧……

反正她決不承認自己是個愛哭鬼。

唐樂意抹了一把臉，擦掉眼淚，抽了抽鼻子。

把回去聽到的，看到的，遇到的，遭受的，都復述了一遍。

“愚蠢至極！那女人懷孩子能是桃仙娘娘送的？愚昧無知！”

龔照達沒聽完就痛罵劉根兒愚昧！

龔照達之前就接觸過西醫，雖然沒有進過醫院進修，可他是從不信什么亂力怪神之類的封建迷信。

接著，聽到唐忠年竟然拿鐵锨拍唐樂意，氣得手掌猛拍在桌面上，

“這家人就是一窩混蛋！”

黃瑩摟著唐樂意的肩膀，輕輕撫摸著她的頭，“你跑回來就對了。人家找到家里，說些好話，大不了給人家賠個禮，哪有你爺爺那樣的？不護著孩子，還要打死自己孩子出氣，這算什么親爺爺？家里就沒個懂事的人了嗎？”

唐樂意其實沒那么在意唐家和唐家人，剛才是一時的情緒激動，現在那陣情緒過去了，她反過來安慰生氣的黃瑩。

“別生氣了，姥姥。”

她笑瞇瞇地跟她比劃著，“我跑得快，他沒打著我。我機靈著呢，才不會傻乎乎地待在那兒讓人打。”

再看龔照達還冷著一張臉，唐樂意又對他說道：“我已經跟唐勁松說了，我有力氣，能干活兒，自己能養活自己，以后讓他不要再管我了。”

龔照達這才稍微舒了一口氣，“比起清素來，你還算機靈。都是我和你姥姥把她養得太軟弱，被欺負了都不知道回家來……”

兩位老人永遠的遺憾，就是唯一的寶貝女兒龔清素，被唐家磋磨到身體拖垮，早早過世，讓他們老無所依，晚景凄涼。

唐樂意把臉貼在黃瑩的肩膀上，撒嬌道：“姥姥，我要跟著你好不好？我跟你熬藥，有什么力氣活兒，你都交給我來干。我可有勁兒啦！”

黃瑩的手心暖暖的，摸著她頭，說道：“你也學著熬藥吧，我眼睛看不好了，你學著配藥，以后這個活兒就交給你啦！”

“行。我肯定行，肯定比他學的快。”唐樂意滿口答應，還自夸肯定比于之野強。

說話間，目光一轉，落到于之野身上。

于之野跟在她身后進了屋，就一直默不作聲地低著頭，拿著石杵研磨藥粉，聽見唐樂意提到他，手下一停，抬眼朝她望過來。

唐樂意也正抬眼望向他。

兩人視線對接上，唐樂意笑得眉眼彎彎，于之野也回給她一個淺笑。

窗外春日的和暖陽光，穿透玻璃窗，照射到他的上半身，明亮的光束正打在他的側臉上，給他原本黯然地神色加了一層柔光，此時的他落在唐樂意的眼里，眉目如畫，神色溫柔。

很難把他和印象里那個冷硬的復仇者聯想在一起。

大概是因為此時的反派大佬，還沒有完全黑化吧？

……

自打這天起，唐樂意也就在掛著龔氏正骨的這個小院子里住下了。

其實除了龔照達給人接骨收取一些藥錢，他們沒有自留地，只在小院子里頭，開出兩間房大小的一片菜地。

種的菜，勉強夠老兩口吃。

龔照達面冷心善，遇到家里困難的傷患，又經常免除診費，還要白搭進去一些藥，總的說來，他們的日子過得并算不寬裕。

自打唐樂意來了之后，于之野也被黃瑩留下吃飯。

這樣一來，家里的開銷也就大了不少。

唐樂意趁著黃瑩不注意，從空間里拿出米面油，偷偷倒進廚房。

不過，她也不敢多拿，免得被發現，就不好解釋了。

她還拿了一些調料，倒進原來裝的瓶子里頭，造成過了好幾天，黃瑩都沒發覺，燒菜的油減少。

唐樂意還搶著去干做飯的活兒，把黃瑩從廚房推出去，“姥姥，你就先喝點兒茶，待會兒我就弄好了，今天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她又趁機從空間廚房，把做好的辦成品，拿出來，倒進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