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才轉了兩個彎兒，資料已經傳到了榮康南的手機里。

閆清香，56歲，十六歲母親意外離世，獨自生活，沒有嫁人，曾就職過幼教門衛，從成人夜校畢業后取得教師資格證，在縣城小學任教老師二十五年，而后進入市區一所小學任教《道德與法治》課程，直到今年退休，成為博愛私立中學的舍管阿姨，很受同學們的喜愛。

細看下來，并沒有任何問題，之前在閆清香的就職的地方，并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案件。

趙楓想到閆清香那副面相，始終覺得不對勁，只好掏出命師錄，擱在胸前，閉上眼睛，默念祖師爺保佑，然后信手一翻。

上頭三個大字：換面術。

底下所講并不復雜，就是尋常江湖藝人改換面貌的一種手藝。

翻譯一下，就是一種叫蒟蒻的東西經堿煮沸會形成大量具有彈性的黏膠，再用豬蹄熬煮的濃汁放涼得到一種透明膠質，兩者混合，可以得到一種類似人類皮膚之地和觸感的材料，這種材料趁熱涂抹在人臉上得到模具，在進行打磨和細節調整，就能改換人的面貌。

不過下面也提到了，這種手法算是比較粗糙的，改得了面換不了骨，整的了丑整不了美，在光線充足時，近距離看，還是能夠看出端倪。

更高明的換臉手藝是用蟬翼，輕薄透氣，不容易被看出，不過手法已經失傳。

所以祖師爺的提示是，現在的閆清香或許不是鬼，而且其他妖物用了這皮囊？

可她為什么要替王晨華出頭？

亦瑤跟榮康南正在商討有沒有其他人會對他們幾家有惡意，看樣子是要一管到底。

趙楓自知所識所知實在有限，也不多話，默默思考這件事情最快的解決辦法。

車子還是開回榮家，榮夫人來電話說榮勝華出了點狀況，忽然從三樓跳到了樓下池塘里，屋里的仆人都沒來得及阻止。

好在榮家二小姐帶著幾個朋友回來，其中兩位頗有些手段，救了榮勝華一條小命，但眼下情況不大好，恐怕不能立即送到無相齋去。

幾人下了車，趙楓就看見庭院里一片狼藉，五六條圓滾滾的錦鯉正在鵝卵石上無力的彈動，池塘里還有絲絲血跡。

這池塘不深，只有半米，從三樓掉到里面，榮勝華又是那樣的身體狀況，沒直接掛掉看來真是多虧了那兩個人。

榮夫人不在大廳，一位衣著干練相貌神似榮母的女人正在廳中待客，旁邊還坐著三人，兩男一女，全都容貌俊麗，隔著大廳玻璃就能看見四個人談笑風生。

隨著榮康南三人進門，她們才停了寒暄，全都起了身。

神似榮母的就是榮家二小姐，榮天燕，另三位是她的朋友，莊定、霍一騰、徐巧容。

“父親，三弟的情況有些不好，母親正在陪著，您上去看看吧。”

榮康南擺了擺手“先說說怎么就從樓上跳下來了，屋里那么多人眼睛都瞎了嗎？”

“我已經問過了，秀姐和南玉當時在臥室里，兩人都盯著弟弟的，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遮光的毛氈被扯開一條縫，弟弟人就出現在露臺上，沒等她們喊呢，就跳下來了，當時母親在大廳里，差點嚇暈了，還好當時我帶著莊定他們回來。”

“莊定是虞書書院今年破格錄取的學生，能以書道震懾鬼物，他的厲害方才我們已經見識過了，另兩位是他的朋友。”

聽二女兒這樣說，榮康南連連道謝，直夸莊定龍章鳳姿。

莊定倒不驕矜，謙和的推辭，氣氛一派和睦，趙楓和亦瑤不免處境就有些尷尬，人家鄭重其事的請來的，結果轉悠了一大圈，還什么都沒解決。

亦瑤小聲和趙楓科普，虞書書院就是儒門之一，在納海這一帶頗有地位，每年只在春季招收少量的學生，如果破格錄取，必然是有過人之處。

趙楓了然的點了點頭，一行人又回到三樓臥室。

臥室的羊毛氈已經去除，但榮勝華的情況實在算不上好，屋內彌漫著濃重的香氣混雜腐臭，十分難聞。

但是看呆在屋里的人都神情自若，趙楓都懷疑是不是只有自己和亦瑤才能聞到這股味道。

榮勝華的臉上用濃墨繪制了一個斗大的楷體‘鎮’字，即便趙楓不通這些古典文學，仍能感覺到其筆力精湛。

榮勝華雖然雙眼緊閉，但是眼珠一直在轉動，嘴唇微微闔動，好像想說什么話，但這‘鎮’字蓋在臉上，讓他無法動彈。

榮夫人一見丈夫便撲在他懷里嗚嗚的啜泣“勝華差點就沒了，你快想想辦法！”

榮康南用期盼的目光看向趙楓和亦瑤，結果趙楓一開口，說了個差點讓榮家夫婦暴跳如雷的主意。

“抬著榮勝華去自首吧。”

榮父到底還是顧忌兩人的身份，努力壓制臉上的怒氣，渾身顫抖著說：“常聽聞仙長們入世救人，我們夫婦一直以禮相待，不知遠楓道長這是在說什么胡話，有妖不除，卻叫我們快死的兒子去自首！”

“呵呵，常聽聞紫金府道術高妙，沒想到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說話的是跟在莊定身后的另一位男子，聲音尖酸，帶著些戲謔。

“誒，別這么直白，給人家仙師留點顏面，要知道，紫金府收徒的擂臺都快繞無相齋兩圈了呢。”那位叫徐巧榮的女子隨之附和。

莊定雖然沒有說話，望著兩人的目光卻也包含一絲輕視，只不過他注重顏面，不會隨便出聲。

亦瑤忿忿咬了咬牙，趙楓握住她的細腕，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道：“那恕我們無能為力，既然有虞書書院的高徒在此，我和師侄就不叨擾了。”話畢負手便出了房門，一路向下。

并未有人阻攔，直到出了小區，亦瑤才不解的問：“趙楓，我們真的不管啦？不是鬼，可能真的是妖怪，我們就看著剩下三個人死嗎。”這不符合她現在所受到的師門教誨，覺得有些忐忑，一下子連尊稱都忘了。

趙楓并未真的一走了之，而是帶她進了家街角咖啡店，到二樓落座點了兩杯飲料，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孤山別墅區的大門。

“亦瑤我問你，妖怪害人我們除妖，那人害人呢，我們管不管？”

“那自然有治安局去管。”

“呵呵，那我換個說法，人害人，妖怪替人報仇而去害人，我們管不管？”

“妖怪怎么會幫人呢？”

“世事無絕對，我瞧這件事就非常有可能是這樣……”

把自己的推測和這小妮子一說，亦瑤頓時臉皺的像個包子似的“要不打個電話問問師父吧。”

“什么都問你師父，那還放你下山歷練做什么，我們就在這等著，看看那幾位虞書書院的人準備做什么。”

見識過屠夫那樣的例子，他對這個游戲世界的治安局實在不抱什么期望，尤其是現在，估計有不少玩家都混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