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等趙楓回答，屠夫就開始講述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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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一對夫妻，盡管男人其貌不揚，妻子美麗溫柔，周圍的人都說他們不匹配，但他們很恩愛。

丈夫殺豬賣肉，妻子操持家務，家境寬裕，夫妻和睦，那是男人自出生以來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可漸漸的，妻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男人想盡辦法逗她開心，買她喜歡的碎花裙，買她愛吃的桂花糕，帶她去郊外散步，去湖邊劃船，甚至停了生意想帶妻子去坐渡輪旅行。

但妻子任然無法重展笑顏，男人知道，是因為他們沒有孩子，結婚六年，妻子一直想要生一個屬于他們的寶寶，求神問卜，延醫問藥，試了很多辦法，可就是懷不上。

周圍隱隱開始有一種傳言，說男人殺生太多，煞氣太重，老天爺不讓他們有孩子，是在懲罰他。

真是可笑，殺戮？

他殺的肉，那些嚼舌根的人誰沒吃過，怎么，殺豬是造孽，吃肉就是積福嗎。

男人雖然沒讀過什么書，卻覺得這種言論十分荒唐，他也不希望妻子一直聽到這種話，所以計劃關掉肉鋪帶著她離開這里。

妻子沒有反對他的這個決定，卻在他們預備離開的前一天消失了，沒有留下只字片語，男人瘋了一樣在周圍尋找，找了一夜也沒有找到。

他去治安局報案，卻被告知，妻子精神正常，自己離開家里，需要二十四小時后方可被定義為失蹤開始調查，他們甚至懷疑是男人家暴才導致妻子離開，還有執法者陰陽怪氣的說，他們見過不少這樣的事情。

男人沒有和他們爭辯，點頭哈腰，遞煙塞錢，只希望他們能盡早立案。

一連找了七天，執法隊在監控中只看到她進入郊區一段無監控路段就再也沒有出來。

那個路段周邊十幾里都沒有人煙，只有荒村廢屋，道路盡頭是一間破舊的道觀，屠夫認字不多，只認識中間一個“心”，還是執法隊告訴他，那個道觀叫“唯心觀”，已經荒廢了二三十年了。

幸運又不幸，沒有找到妻子的蹤跡，對那時候的男人來說，沒有消息，大概就是最好的消息。

第十四天傍晚，男人拿著發剩下的尋人啟事，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肉鋪，他在門口聞到了飯菜的香味，那是他妻子最擅長的一道菜，松鼠鱖魚。

男人欣喜若狂的沖進后院，果然看見廚房里妻子忙碌的身影，她甚至還穿著離開時那條碎花長裙，看見丈夫，微笑著喚他洗手吃飯，仿佛只是普通的一日，他賣完東西收鋪回家。

沒有問妻子失蹤這半個月去了哪里，也沒有告訴執法隊這個消息，男人小心翼翼的坐到飯桌上，吃著妻子做的飯菜，生怕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吃完飯妻子拿出了一張白色的紙，上面大大小小的字還有兩幅黑白的圖，妻子告訴男人，她懷孕了，寶寶已經兩個多月了，那張紙就是醫院的B超報告。

男人欣喜若狂的抱著妻子，不光是失而復得，他們還有了屬于自己的孩子。

然而，快樂的時光在四個月后被掐斷了，產檢報告顯示，胎兒患有先天性心臟畸形，醫院建議盡早引產，否則月份太大，產婦和胎兒都有危險。

可是，醫生又說，由于產婦年紀不算小了，而且身體狀況不太好，這個孩子沒了，以后再孕的幾率很小，事實上，以男人的精子數量，這個孩子能懷上就是一個奇跡。

起初，男人擔心妻子受不了，小心翼翼的陪著，睡覺都不敢閉眼，生怕一醒來，妻子又消失了，就這樣過了半個月，男人覺得不能再拖下去，要盡快勸妻子去引產，他雖然喜歡孩子，可他更愛妻子。

但妻子很奇怪，她似乎忘記了醫院的事情，她不明白丈夫為什么要讓她放棄寶寶，她很生氣的質問丈夫，那是結婚以來，他們第一次吵架，也是最后一次。

男人認為妻子魔障了，為了一個生下來也活不了的孩子，她要搭上自己命，他絕對不會讓妻子做這樣的傻事。

男人聯系好了醫院，收集了麻醉所需要的化驗血液，準備等化驗結果出來，直接給妻子麻醉后送進手術室，他計劃好了，等妻子恢復好，就帶著她離開這里，領養一個孩子，換一個地方重新開始。

可那天妻子帶回來一個道士，長髯白眉，仙風道骨的老道士，一看就是那種有真本事的道士，男人這么認為。

道士說，他能用道術彌補胎兒的先天不足，但需要新鮮健康的心臟，人的心臟，每日一顆，直到孩子順利出生。

面對妻子殷切的目光和老道士的言之鑿鑿，男人妥協了，他在自家的后院挖了一個地下室，開始尋找第一個目標。

因為害怕牽連到自己，他走了很遠去捕獵。

第一個往往是最難的，男人以為自己只要要費一番功夫，可他很快發現，殺了那么多年的豬積攢的經驗就是一把利刃，手起刀落男人砍斷了獵物的脖子，剖腹取心，放在道士給他的木盒中帶回店里，心臟甚至還在跳動。

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

時間一天天過去，妻子的肚子越來越大，臉色也越來越紅潤，產檢的醫生都說，這是奇跡，孩子的心臟畸形在逐漸自愈，母體氣血也漸漸充足，男人只說是多喝補藥的效果，并且以家傳秘方為由拒絕公布。

醫生很不滿，認為這種造福人類的古方，他不應該藏著掖著，可終究醫生也沒有強迫他，并答應暫時為他保密，等孩子出生后，他們再交流。

可男人低估了人類的劣根性，或者說，當他殺害第一個人，取出第一顆心的時候，他自己也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

妻子臨產是在深夜，婦產科只有兩位值班醫生，其中就有妻子的主治醫師，這本來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因為他最熟悉妻子的身體狀況，可他支開了另一個醫生和陪產護士，以手術室母子倆的性命做要挾，要男人把古方交給他，并且不許告訴其他人。

他想要獨吞這份古方，成為一個救世的名醫，流芳百世。

男人跑回家找那個道士，道士卻早已離開，地洞內都空空如也。

男人絕望崩潰，他恨自己為什么要編造那個謊言，現在，他連字都不認識幾個，他又如何編造一個古方出來。